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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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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小巷散发阵阵阴冷,女生将病号服抵在墙上,利刃已然沾上鲜血。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愧是我笔下最聪明的孩子啊,没有辜负你的设定,”病号服得意道:“但或许…你该称呼我为母亲。”
“少占便宜”说话间,持刀的手稍加用力,女生眼神里满是威胁:“你现在只是普通的NPC。”
“哈?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是我最优秀的孩子,你心里想着什么我都知道,别妄想弑神!我可不想抹杀我最得意的作品。”病号服气笑道。
“能离开这里再说吧。”女生不屑道。
“我没有时间说什么又蠢又中二的废话,长话短说,你想要什么?”病号服严肃道。
“为我重开世界,我要做自己。”
“自从我生了重病以后,我的气场镇不住你们,所以才进入你的主线,不过我既然要回家,那么就说明我不会喜欢生活在我所创作的世界的。”病号服解释到。
“所以呢?”女生冷漠的声线让人觉得危险。
“我们现在已经脱离你的主线了,现在是在我的世界,不过磁场不对劲,”病号服观察着四周:“很符合我新小说的设定。”
“新小说是什么内容?”
“具体的没想好,不过是猎鬼那类的……”
“……”女生无奈道:“你的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
“高考压力很大的嘛~”病号服心虚道。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前段时间祝司予回家祭祖,可能是山上阴气重,也可能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一病不起。
住院期间,祝司予看到很多自己写的小说场景和人物,走马观灯般梦幻。
最后只停留在手执利刃的女生一旁……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在小说世界……”祝司予判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被绑定在一块了。”
祝司予看着女生同样流血的脖子,抬手将血迹晕染开,威胁道:“我死你也别想活!”
脖颈处传来痛感,女生不甘放下利刃。
“这条路你可以不跟我一起走。”祝司予看着医院的方向。
很显然祝司予说的不是回医院的路。
“我会有自己的路吗?”女生眼里满是迷茫。
“我现在身不由己,你完全可以自己选择。”
再回到病房时,父母已经办好出院手续,打算带祝司予去老家山顶上那个神秘的房子,听说里面住着一位猎鬼人。
出行那天阴雨连绵,山不算高,祝司予的父母为了显示真诚,还是决定三步一跪一叩首的上山。
到山顶时已是下午两三点钟,小院的门大开着,石榴树下的老爷爷早已沏好茶,慢悠悠的动作间透漏着从容。
二老双手合十小心翼翼在门口询问,得到许可后才敢进院子。
不知怎的,从踏进院子那一刻,祝司予就心慌得厉害,浑身发毛一直出冷汗。
“祭祖那天,你就只是拜祖坟吗?”老爷爷了解完情况,看着祝司予问道。
“不是的,”祝司予尽量平复自己:“我还拜了祖宗附近的坟。”
“只是拜,没做别的?”
“有……”祝司予回想着:“有说话。”
当时只觉得那座坟孤零零的,不知不觉就走过去了,看到墓碑上的信息竟是个才活了20年的同龄姑娘,而且还有个孩子……
同情下,给她烧了些纸钱让她来拿钱,只此而已。
老爷爷却不住摇头叹息:“你这是道相近,被缠上了。”
“道相近?”祝司予抓住重点。
“就像你刚刚说的同龄,”老爷爷说道:“这是你们相似的地方,加上你又同它说了话,它就借此缠住你。”
“对了!你有什么症状吗?具体是怎么个不舒服?”老爷爷问道。
“刚开始只是浑身酸痛,后来开始低烧不退,接着就是咳血喘不上气,这几天也是噩梦连连。”
祝司予拿出B超单递给老爷爷:“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件事影响,我的生理期这两个月很频繁,基本隔一周来一次,每次量也很大。”
B超单上得出的结论只是子宫内膜过厚,并无大碍。
可祝司予的脸色已由蜡黄转变成苍白色,这意味着她的身体已经严重贫血了。
“你坐在椅子上,我给你驱邪。”厨房走出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右手端着一碗黑狗血,左手拿着一把红绳。
少年用红绳将祝司予轻轻捆在椅子上。
二老看着少年年纪不大,稍有些不放心,却也没敢多问。
“夏意是我看着长大的,也跟着我猎过不少鬼,区区邪祟而已,放心交给他。”老爷爷靠在摇椅上,悠哉悠哉地喝茶,眼里满是欣慰。
夏意像是没听见他们说话般,用手指蘸黑狗血分别往祝司予的手心,眉心,各点了一点。
接着让祝司予父母按住她的肩膀和双腿,自己则往祝司予头顶命心位置滴黑狗血。
血顺着祝司予的鼻梁流下,夏意俯身凑到祝司予耳边念着什么。
祝司予开始浑身发抖,嘴里不断发出哭喊,哭声哀怨、悲凉、凄厉……
夏意走到祝司予身后,突然“哈!”的大吼一声,祝司予突然停止哭喊,没了动静。
再走到祝司予面前时,夏意明显被她面上的表情怔住了。
祝司予面上毫无生气,嘴角咧得极大,眼眸里透出的诡异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有点棘手,”老爷爷嘀咕着:“一个鬼魂驱散不了反而是继续缠住,说明这个鬼魂生前所遭受的冤屈肯定在某种情况重演了。所以它才会出现,并且它的出现,一定是愤怒的。”
祝司予父母本就悲痛万分,现下一听驱不了邪,直接哭得稀里哗啦。
“这个鬼魂不是一般的恶鬼,若是强制驱散恐怕会影响心智,”夏意思考着:“现在得去了解这个鬼魂生前的冤屈,然后化解。”
老爷爷早已洗手不干这行,只是还没正式宣布退休,看自己的徒儿已经有了详细对策,也不打算再管。
农村的邻里关系不见外,自然是一家有事百家闻。
祝司予父母常年住村里,多少知道这个鬼魂生前家庭情况。
一开始跟他们提到要了解她们女儿的过往,化解怨气,还吃了个闭门羹。
还是祝司予提议借着免费祈福求子的由头,这才顺利得到了去鬼魂生前的家里一探究竟的机会。
虽然骗人的法子是有些不地道,但面对不地道的人就得用不地道的法子。
据了解,他们一家子都是瘸腿,父亲因为没有一个儿子常对母女二人拳脚相向,母亲却是笑脸相迎的态度,还常劝女儿要逆来顺受,吃苦是福。
而这一点在踏进他们家院门的那一刻就得到了验证。
一个女人狼狈的从屋里滚了出来,头发上粘了许多饭粒来不及擦拭,恭着身似躲避又似迎接的挨着屋内扔出的石子。
在转过身看到她全貌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她脸上的伤惊得僵在原地。
屋内不再扔出石子,一个不修边幅的跛脚男人谄媚地向他们走来,嘴里还笑说着什么“神仙真人”“送子菩萨”。
女人的右眼肿得像发面馒头一般,红肿的眼皮几乎将瞳孔吞没,却也能看出来,她极力学着丈夫的模样谄媚地笑迎“送子菩萨”。
祝司予不经打量起夏意,他本就长得一脸正气,一身干练的素衣衬得他如松如鹤,周身似笼着一层清光般,让人不敢逼视。
还真是担得起他那句“神仙真人”。
夏意始终沉默,自顾自往屋里走去。
“怎么这么多石子?”夏意看着如石矿般的屋子,又看着女人身上的伤,声音冰冷道。
“神仙不知道这个求子的方法吗?”男人抹了一把鼻涕在掌心,搓手如蝇道:“找些形状似男婴的石子摆在家里,天天看天天摸,就能生儿子!”
某些地区确实有“送子石”的说法,不过常见于寺庙等地,而且也都是向水池或树洞投掷石子,以保佑生育好运。
像这样把石子摆在家里,倒是第一次见,更何况是要丢在妻子身上,这种暴力行为更是夏意从没见过的。
“既然是送子石,那就不要丢出去,也不要丢在别人身上。”夏意厌烦道。
男人狠狠剜了一眼身边的妻子,转而谄媚地附和着夏意。
夏意拿着罗盘故作玄虚地在屋里走了一圈,故作高深道:“家里死去的女儿是不是怀过孩子?”
夫妻俩一看夏意不用他们说就知道家里的事,当下更是对他神仙真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殊不知,他们家的烂事早就传遍十里八乡,稍作打听,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男人转身甩了女人一巴掌,嘴里恶毒的咒骂着。
“肯定是你生的赔钱货赖在家里阴魂不散,影响我生儿子!”
女人几乎是被扇飞出去,祝司予都没来得及搀扶,她却爬似的快速回到男人身边,卑微的连声道歉。
“我要去看看你们女儿生前的房间。”夏意懒得演戏,也不想继续看到他们,直奔主题要求道。
鬼魂生前的房间就在院子大门口的右侧,而大门左边的小屋是狗窝。
“女儿才死多久,这屋子都开始堆废品了?”祝司予不满道。
“这屋子本来就是放废品的,那个赔钱货住这么多年了也没说什么,后来考上个大学突然要住校了!也不知道浪费那个钱干什么!家里又不是没她睡觉的地方……”
女人像是开了话闸,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夏意连忙以驱邪为由请她出去,世界这才平静下来。
“这都说的什么话!”夏意气愤填膺。
“狗叫的时候我也确实听不懂它在叫什么。”祝司予平静输出骂人不带脏字的话。
屋里没灯,阳光从窄小的铁窗挤进来,照不亮堆积如山的废品,只在水泥地上投下几道挣扎的光痕。
看不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你有什么感觉吗?”夏意注意到祝司予的情况,顺手搀扶着。
“我有些提不起来精神,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祝司予无力道:“还有点想哭。”
“既然是被鬼魂附身,那回到它生前的地方确实会被它当下的感受所影响。”夏意分析着:“放松心情,别强撑着,什么都别想。”
祝司予倒是也想放松心情,可越是放松就越是有些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莫名其妙的情绪牵引着祝司予走到窗下,望着一缕阳光。
她哭的无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银钉,一颗颗钉在她的心脏,疼得直不起身。
恍惚间,一个跛脚的女孩脱下校服外套给她披上,牵引着她去到一个满是欢声笑语的地方。
起初祝司予以为是游乐园,直到看清眼前的景象。
真的是欢声笑语吗?
“大瘸子生了小瘸子哈哈哈”
“瘸子真好啊,都不用跑操哈哈哈”
“瘸腿是不是会遗传啊,怎么有人全家都是瘸子的。”
“……”
真的是欢声笑语吗。
体育课上,老师把“我”单独领到一旁,然后带着其余学生跑操。
祝司予奇怪着自己怎么坡脚了,但更奇怪的是这发生的一切像在梦里似的。
更贴切的说,祝司予是在别人的身体里看着发生的一切。
树荫下,徐徐清风拂不走尴尬带来的燥热。
路过的人好像都在打量“我”,他们在笑什么!一定是在笑“我”!
隐约有人冲“我”骂小瘸子,“我”不卑不亢地上去理论。
体育老师见状却只指责“我”在惹事生非。
坡脚女人在教导处与嘲笑“我”的学生相谈甚欢。
“她就是这样,从小腿脚就不好,心理敏感又脆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哈。”
“她在家也是这样,一点小事计较半天的,委屈你们啦。”
嘲笑“我”的学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看到“我”来时,他们变本加厉学起“我”瘸腿走路。
“我”很疑惑母亲为什么要这样,“我”是为了维护“我”的尊严,“我”只是想被当成正常人。
她却说“你这才哪到哪,我经历的可比你多多了,更难听的你还没听过呢!”
“真是有病!”这是“我”骂的。
“有病?!”坡脚女人倒是不生气,反倒提高音量道:“我天天起早贪黑接送你,你倒好,不让我在校门口等,非让我在学校边上的十字路口。”
“被别人嘲笑一辈子瘸腿,现在也被亲女儿嫌弃喽。”
坡脚女人竟还哭诉起来,耳边又响起了不同的指责。
“不孝”
“虚伪”
“偏执”
“……”
正常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只要离开不正常的家,离开不正常的同学,“我”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是不是也可以学着做正常人。
一切美好幻想从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刻才真正具象化。
虽然是个大专,但“我”如获珍宝,正常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
后来……
“我”的大学生活被一万块钱的彩礼砸的稀碎。
这件事闹的很大,学校里很多同学都知道,他们都在讨论……
“正常人”的人设……
终于崩塌了。
夏意不知道祝司予是什么情况,只看到她愣在原地一会哭一会笑,然后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她的头部扭曲的向后仰,双目渐渐失神,跪在地上极力忍受什么。
夏意完全被她的样子惊到了,立即给师傅打去电话。
电话还没拨通,一个凌厉的女孩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掀翻在地。
没给夏意反应机会,凌厉女孩的拳脚毫不留情冲着他脸上招呼过来,嘴里怒骂着,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祝司予划破天际般地惨叫之后,凌厉女孩突然卸了力,面色苍白,浑身冒冷汗,极力忍受着什么蜷缩成一团。
夏意来不及讨回公道,只想趁着间隙求助师傅。
电话那头听了夏意的描述,语气竟然有些激动,说是通阴什么的。
这是夏意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所谓通阴就是像祝司予这样,直接附身在鬼魂身上,道行深的,甚至可以指使鬼魂带自己去看想看到的场景。
情况紧急,没时间了解更多。
按照师傅教的,他利落地划破凌厉女孩的食指,将血抹在祝司予眉心处。
再次得到身体控制权,祝司予如鱼得水般大口呼吸。
按照电话那头指挥,夏意反复确定祝司予的神志是否清晰,对于一些基本问题是否能够对答如流。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电话那头没说,夏意自然不会多问。
凌厉女孩还是有些虚弱,无力的瘫倒在地。
“你是谁?”
有太多疑问,夏意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那一顿好打。
当然,他的这个问题换来的只是一记白眼。
“它是死于流产。”
缓过神的祝司予回忆起刚刚的场景,不免打起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