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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番外叁/亲爱的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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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有个妹妹,叫任烟雨。
任烟雨有个姐姐,叫任意。
她们相差四岁。
任意之所以叫任意,是因为妈妈爸爸希望女儿能无拘无束的长大,过上随心随意的生活。
任烟雨的名字则是取自于苏轼《定风波》中“一蓑烟雨任平生”中的“烟雨”,有了乖巧的大女儿,她们在小女儿身上寄托的期望便更少了,不管窗外是风是雨,希望她仍能乐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姐妹俩小时候在外貌上有些相似,越长大越不同。
任意始终比任烟雨高两三公分。
不认输的妹妹在见她姐时总会偷偷穿上跟高一点的鞋子。
但不知怎么回事,姐姐还是比她高。
任烟雨还小的时候,最喜欢跟在任意身后,姐姐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姐姐姐姐,妳在吃什么,我也要吃。”
“姐姐姐姐,妳在看什么,我也要看。”
“姐姐姐姐……”
任意把自己的零食和书都分她一半,连床上也多摆了一个枕头等着妹妹半夜过来挨着自己睡。
以至于上幼儿园时别的小朋友都是哭着说想妈妈想爸爸想爷爷奶奶,任烟雨是哭着闹着要她姐陪她回来读幼儿园。
“那妳努力读书赶上姐姐好不好?”妈妈哄她。
不过任烟雨在幼儿园交到新朋友后,这件事便被她抛之脑后。
上了小学,她又重蹈覆辙,说要回幼儿园找幼儿园的朋友,就算告诉她和姐姐读同一所小学也不管用。
“哭吧,哭完了还是要上学,妈妈不会来接妳的。”任意拉着她的手往学校走。
“讨厌姐姐!”心里的小九九被戳中,任烟雨甩开她的手,咬牙切齿地说。
“妳讨厌我还是要上学。”任意追上她,再次拉紧她的手。
一年级的任烟雨被五年级的任意拖着,气鼓鼓地进了学校。
到放学时还记着仇,不肯和姐姐走在一起,非要落后两步。
任意手里捏着妈妈给的钱,买了两只卤鸡腿,自己一只、妹妹一只。
任烟雨臭着张脸接过。
还没吃完,路边窜出一条大黄狗挡在任烟雨面前。
“呜呜呜呜——”任烟雨手里的鸡腿被吓掉,哭哭啼啼跑到任意身后。
“汪。”狗狗转头向任意龇牙。
任意取下书包作势要砸它,大声呵退。
“我的鸡腿还没吃,妳拿去。”她把自己的鸡腿拿给妹妹,牵好她的手。
任烟雨没再甩开,乖乖跟着姐姐走到公车站时,才放开胆子哭。
长大后的她提起这件事,将其总结为:
她六岁时放学遇到狗抢鸡腿,姐姐学狗叫吓跑了它。
这个妹妹越长大越不可爱。
变得没有以前黏姐姐了。
任意升上初中后,任烟雨上学都是和同学结伴一起去。
看着她出门的背影,任意心里有点怅然。
“阿意,早自习是不是要迟到了。”住在隔壁的阮绵绵出现在她家门前,书包带子在肩上绞了一圈又一圈。
“嗯,走吧。”任意替她理顺,“现在刚刚好。”
阮绵绵也算得上是任烟雨的姐姐。
她住在她们家隔壁,常带着任烟雨出门逛商场,每次都可以捧着许多零食回来。
跟着绵绵姐姐比跟着亲姐出门有趣,任烟雨默默地在心里的天平上为阮绵绵加上一枚砝码。
“妈妈爸爸不在家,妳就听姐姐的话。”周末,妈妈爸爸有时会因为工作不在家,出门前,总会留给任烟雨这样的话。
“什么时候轮到姐姐听我的。”任烟雨嘟囔。
任意总要她写完作业才能看电视,还会守在她的书桌旁。
“妳不写作业吗?”
“我早写完了。”坐在飘窗上的任意把小说翻到的下一页,头都懒得抬。
两个小朋友逐渐长大,她们拥有了各自的朋友,不同的喜好,但每晚都要回到同一个家里,还在为谁先用浴室小吵小闹。
任意很在意她的妹妹,任烟雨也很在意她的姐姐。
她们只是换了一种模式相处。
上高中,任意随口和她说有人恶作剧,弄脏了她的裙子和书。
任烟雨装作不在意地应了两声,第二天趁课间径直跑去了任意班上找人。
“昨天是谁往任意书上泼墨水的?”任烟雨站在讲台上大声质问。
教室里一瞬间鸦雀无声,有个女生抬手指了指那个罪魁祸首。
任烟雨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把整瓶墨水倒在那人的头上。
等隔壁班的阮绵绵听见响动时,任烟雨已经不敌对方被按倒在地上。
“别打了!”她推开那人,拉起地上的任烟雨。
“你再找任意麻烦,我还会来找你的!”临走之前,任烟雨不知道又从哪儿拿出瓶红墨水,全数倒进那人的书包里。
妳泼了我姐一瓶,我泼了妳两瓶,我赢了。
任烟雨挺直身子走出教室。
事后,任烟雨和那个恶作剧的人都被老师抓去严厉批评,因为两人都挂了彩,双方家长都没有再追究。
不过回家又被妈妈爸爸骂的命运那是逃不掉的。
“疼不疼。”等她洗完澡,任意已经拿着医药箱在她卧室等着为她上药。
“不疼。”
尽管任意一直同她说痛就讲,任烟雨还是忍到不能忍了才出声。
“那缓一会儿再擦。”任意放下棉签,与妹妹相顾无言。
“妳能不能别这么逆来顺受了。”任烟雨垂下眼。
“他们欺负妳,妳就还回去啊,妳也可以告老师……凭什么让妳自己这么委屈。”
越说越气,好久没哭的她又落下眼泪。
任意慌了一瞬,急忙用纱布擦干她脸上的泪痕,不让这些液体流到伤口上。
“因为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任意弯下腰看她,“但是妳为我出头,我很开心。”
“今天我和老师说清楚了,以后我也不会任人欺负了。”
“姐姐错了好不好?”
小插曲过去,任意和阮绵绵考上大学,任烟雨一下子就没了两个姐姐在身边,整天闷闷不乐。
再后来她也去到了离姐姐很远的地方读大学,只有过年或者放长假才回家一次。
“恭喜姐姐终于和绵绵姐修成正果。”
……
“姐终于拿到编制了,我要抱紧妳的大/腿!”
……
“想不到我也当小姨了。”
简短的字符潜藏着千言万语,她不需要说太多,姐姐能懂的。
只是偶尔,也会非常想念那面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
某一天,刚在床上躺下的任意感到一阵心慌。
她拨通任烟雨的号码,一直无法接通。
“或许小雨只是睡了呢?”阮绵绵安慰她,“我们可以等等再睡。”
直至深夜,护士才回拨过来,告知她们任烟雨此刻生命垂危,许多东西需要家属签字。
为了不让任母任父起疑,她一个人前往了A市,一遍又一遍在家属签字那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任烟雨被推出手术室时,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又目送着妹妹被送进监护病房。
她们不是同一根血脉里生长出来、紧挨在一起的两颗果实么?为什么身为姐姐的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任意裹着严严实实的探视服,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些相似此刻却苍白无比的脸,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她仰头望了望天花板上刺眼的白炽灯。
“有姐姐在,别怕。”任意在她耳边说给她听。
安慰妹妹,也安慰自己。
等任烟雨转入了普通病房,任意才告诉任母任父这一切,一家人当晚就赶到医院。
阮绵绵也带着任云游一起来了。
“姐,妳去休息吧。”任烟雨看见任母任父的第一眼,转头对任意说。
她眼睁睁看着任意瘦了快一圈,心疼但也无能为力。
终于等到妈妈爸爸来,姐姐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好像有说不完的注意事项,任意在病房里絮絮叨叨快一个小时才跟着阮绵绵回酒店。
“还好有姐姐在。”任烟雨哑着嗓子和任母说。
无数的爱降临在任烟雨身边,任意没有失去她的妹妹。
第二年的除夕,任烟雨再次健健康康地回到家,与家人们团聚。
她又像小时候那样,挡在姐姐面前,为她解除了危机。
即使没像以前那般朝夕相处,她也依旧能明白她的心中所想。
她们依旧相隔千里,一年可能也还是只能见上几次。
她依旧能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
“姐,这里好像有一根白头发,我替妳剪掉了。”任烟雨递给任意看。
任意长叹一声,感觉是当班主任当的。
她凝视着自己的妹妹,她还是那么充满活力,似乎什么事都不会使她感到累。
一点也没变。
“小雨,妳为什么不老啊。”任意开玩笑地问。
任烟雨为自己倒茶的动作一顿,很快又将神色恢复如初。
“因为我要永远当妳的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