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关系很一般》多加点冰

8、第 8 章

　　记忆戛然而止——

　　曲相宜回过神，神色淡淡道：“别瞎猜了。”

　　“我先出去了。”

　　场务过来叫人了，她抱着如意站起来，伸手钳住那只圆爪，细细地捏开一朵爪花，“如意要剪指甲了。”

　　方汀溪先是“噢”了一声，单手抱过这只已经在打哈欠，焉了吧唧的猫，摆摆手，“去吧去吧，不用管我，等会儿我自个儿出去逛逛。”

　　榆镇旅游业发达，她这趟过来也不全是为了给曲相宜“撑场子”，也是抱着点来度假的心态。

　　小桥、流水、一对貌合神离的师姐妹。

　　落日熔金，如同一层薄薄的瑰丽甲胄覆在屋檐上，曲相宜卷着剧本，虚虚眯起眼向前看，薄削的唇抿起，有种很冷淡不悦的美丽，隐藏在温和皮囊下的戾气似乎亟待喷薄。

　　原因近在咫尺——

　　某位男演员因台词、走位等等问题频频ng，而跟他一起的对手演员不得不同样为他的失误而买单，一场简单的戏份足足重拍了二十多遍。

　　“抱歉杜老师。”高大的男人双手合十，面上毫无愧疚之色，或许有吧，只是在场的众人哪能瞧不出他的流于表面和心不在焉。

　　此刻他正望着身旁气质冷艳的女人，心中忽然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脱口而出道：“我看了很多遍剧本，也做了很多笔记。”

　　“只是这是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演戏，实在是太紧张了……”

　　他可能是昏了头，也可能单纯是个看不懂气氛的蠢人，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多么愚蠢。

　　也没能注意到女人越来越差的脸色，为了贴合师妹人设，化妆师很重视杜泠音的眼妆部分，利落地挑出上翘的眼尾，那双楚楚动人的杏眼中既有少女的傲气，亦有青涩与成熟临界的馥郁。

　　他大着胆子去偷看，以为能窥见女人入戏时的柔情小意，却冷不丁地撞上对方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嫌弃眼神，这几乎深深地刺痛他的自尊心，“如果你看了很多遍剧本还是记不住词，那就去多看——”

　　“多看剧本，看到记牢为止，而不是盯着我看，我不是提词板成精，脸上更不会有台词……”杜泠音抱着手臂挪向面色同样难看的赵绘，略一颔首，“赵导，您还是先给他找个老师学学断句吧！”说完转身走进休息室。

　　有礼貌，但不多，和围读那日温柔低调的形象大相径庭。

　　“算了，先不拍了，都去吃饭去吧。”赵绘叹了口气，招呼各部门收工，一时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显然二十多场的ng还是暂时打败了赵导一颗只精益求精的心。

　　那个叫何莱的年轻演员脸色很不好看，死板板地杵在原地，搬道具的工作人员没注意到他还留在原地，刚好和他迎面撞上了。何莱脸上闪过一丝阴翳，在看清是个不起眼的矮胖男人时，心中更是不快，本想着借题发挥，可看到助理给他使眼色后，才不情不愿地冷哼一声给工作人员让开路。

　　而另一边，赵绘脸上笑嘻嘻，心里直叹气，心说她这个学妹还是老样子，一旦打板开拍，甭管任何人在她嘴里都讨不到好，连自己也要被阴阳几句。不过这次还真不能怪泠音，连自己，甚至是娱乐圈有名的好脾气——曲相宜，她也冷了脸。

　　她手底下一群老搭档们，时不时叹气声此起彼伏，时不时闲聊说到胶卷不够用了，心不在焉，旁敲侧击的那个劲儿，无一不在表明：这人演的什么玩意儿！

　　“赵导——”曲相宜拖长了尾音，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十分有主人翁意识地坐在她的椅子上，翘着腿，捧着枸杞茶，俨然一副要同她促膝长谈的架势。

　　赵绘坐在小马扎上盯着废片，睁只眼，闭只眼很是头疼的模样，“哎呦刚走个小杜，老曲你就别再来念我了。”

　　小杜？怎么到她这儿就成老曲了，曲相宜舌尖顶了顶上颚，品出些许自己不太乐意接受的亲昵来，她暗自摇头，觉得这情绪来得无厘头，于是好整以暇道：“我来问你打算怎么办？小师妹跟这小跟班之间的戏份可不少。”

　　照何莱今天的表现来看，怕是很难过得了赵绘的及格线，更遑论杜泠音。

　　似乎想起对方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曲相宜面色有些冷，一边拿起手机，一边随口问：“什么来历啊，你需要斟酌这么久？

　　“天明那边的内推，说是很机灵一个小伙子，我寻思着那资方代表言之凿凿的模样……”

　　曲相宜闻弦知雅意，指尖搭在凸起的腕骨上垂眸不说话了，除了星光传媒外，这部戏最大的投资商便是天明集团。

　　投资商力荐的新人啊，赵绘这做导演的确实为难。

　　只是天明……她想起前几天代表天明出席的那人，个子不高，很老实且泯于众人的长相，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唇旁有一颗媒婆痣。

　　曲相宜认得他，因为高中时，每次开家长会，商裳的位置都坐着这人。他是死老头的心腹秘书——有次商裳站在教室窗外，眼神鄙夷地指着那人对自己说道。

　　“何莱，没错叫的就是你，别搁那儿捧读了，过来给你讲戏！”赵绘转头没好气地叫道。

　　她是导演，调/教演员的方法多的是，对待这种不开窍的，得另辟蹊径。赵绘将剧本拍在桌上，趁着大家吃饭的空儿，好好把刚刚那出戏掰碎了喂给对方。

　　吃吧，哪有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呢？

　　何莱何莱，原来姓何啊。

　　曲相宜记得老商总没入赘商家就姓何，又想到对方那个心腹秘书出现在片场……一时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她低头把纪宁刚刚发过来的资料转发给忙着跟亲爹夺权的商裳。

　　【有空看看，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裳：【？】

　　裳：【呵呵，收到了。】

　　“辛苦了。”曲相宜收起手机，站起身来，心情很不错，然后一转头撞见杜泠音冷冰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