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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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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其乐她们回到竹石轩,廊道烛火已熄灭,屋内烛火通明,她坐于软榻上,将长白袜褪下,右脚踝有个红肿的大包。
她伸出手指微微点了点,一声‘嘶’的吃痛声响起,比之前肿得大了些。
这时,去箱笼里翻找出药膏的冬枣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瓷瓶,有种云南白药的意思,就是瓷瓶上没字,也不知道怎辨认。
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打开瓶盖,伸头一看,里面是白滑滑的膏药。冬枣又拿出一个迷你型的勺,挖出两三勺相继抹在脚上。
抹得差不多后将药瓶合上盖子放好,用手轻推开抹在脚踝上的药膏,力道慢慢地加重。
不动时只觉得微痛,这一动疼痛感直接翻三倍。
“痛...痛..嘶...”她忍不住痛叫了起来,想把脚缩回去,但却被冬枣死死握着,她又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冬枣,“冬枣,轻点啊!”
“小姐,揉开才好的快。”冬枣目光心疼地看着她,手中力道却一点没减,“裴大人也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许其乐浮现出自己一跳一跳,上台阶到了裴砚沉面前时,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发现这个人对她是真的冷,对府里的王伯、还有他身边的人却不是,表情虽未有变动,语气却是温和不少。
怜香惜玉?这四个字真是跟他一点都不搭!
就是不知道这人怜香惜玉起来是什么样子,着实让她有些好奇!
一个冷冰冰变得如沐春风,横跨季节,冬到春的转变啊!
但她从未听闻裴砚沉喜欢谁,就连与许舒文这个前未婚妻相处时也跟处理公事般公事公办似的。
他会喜欢什么的女子?
整整揉了半刻,冬枣觉得妥当了才罢休,此时夜已深,“小姐,该歇息了。”
总算可以睡觉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小姐,你不生气吗?”
冬枣见到她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自觉不符合她往日的性情。
“不生气啊!”
许其乐一点点向床走了去。
生什么气,她与裴砚沉充其量也就是房客与房东的关系。
互为陌生人,何来怨怼?
住人家房子不用付房租,还包吃,命运待她已是不错,跟她二十一世纪差不多。
说起来要不是替嫁,比二十一世纪还好,至少不用为五斗米发愁。
就是这钱是原主的,不是她的,用的时候多少有点心不安。
还是得自己赚啊!
不过,在此之前先寻个好地方,京城暗流涌动,她智商不高,万一一个不注意就挂了。
“小姐,你说裴大人会不会生气?又或是从明日开始不回府。这样小姐你岂不是又要...”
冬枣的话虽未说尽,许其乐已知她何意。就从今日她被大鹅咬伤,裴砚沉知是因何,却没有斥责裴府的下人来看。若他不在
府中,她的待遇又得如昨日一般,又或比之昨日还不如。
....
第二日晨曦初升不久,躺在床上的许其乐便醒了。
她望了望外面的晨光,醒得比前些日子早了些,她好似逐渐适应,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她满面春光,丝毫没有受到昨日事的影响。
下一秒,见到面前的餐食,她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果然与她猜测得一般无二。
桌面上放着一碗白瓷碗盛放的白粥,不错,早上填填肚子便好。
但她的视线全在白粥旁的那叠酸菜上,谁家白粥配酸菜啊!
还不如只有白粥呢!
“小姐,裴大人昨夜与容世子他们出去后,就再也没回府,听说是好像又发生什么案子,府里的厨子生病今日休息,于是餐食便简单做了。”
冬枣撇了撇嘴,语气里充满不忿。
她知道这是在替她不平,但她实在不想费心思去改变那些人对她的态度,错本就不在她。
改变别人,还不如改自己!
冬枣犹豫了几秒道:“小姐,要不奴婢从府外,给你买些回来。”
许其乐闷了一口白粥,一直住在裴府,这种情况便会一直存在。
解决问题办法有两个。
一讨好裴砚沉,裴府以王伯为首接听裴砚沉的话。再说她对裴砚沉好,他们对她恶意也不会太大。
但她做不来。
二离开裴砚沉,直接从根源解决。
可她每次与裴砚沉见面,她是开了口,可人家惜字如金。
话说不了两句,这样怎么谈判,毕竟只是她不适应,人家适应的挺好,该干啥干啥,一点不耽误。
算了,这个太难,得慢慢来,先去买些介绍这个朝代的书籍了解一下再说。
有了思路开始行动。
“不用,我们一起出府。”说起来从醒来之后她就没逛过。
冬枣却不同意,“小姐,你脚上还有伤,需要养一段时间,不能剧烈活动的。”
“没事。”许其乐打定主意,“慢慢走便是了,再说出门有马车,走不了几步路。”
见冬枣还想再劝劝,她二话不说地推着冬枣的后背,让她去准备出府的马车。
....
裴府门前大路上,一辆中规中矩的马车缓缓朝着东街而去。
东街是京城最为繁华之地,亦是京城贵女、公子常聚集之地,因规整较好,又不会鱼龙混杂。
许其乐掀开窗帷,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摊贩分路两边摆摊,人声嘈杂,甚是热闹。
冬枣也安奈不住,凑了过来,“小姐,我们去哪里?”
对哦!去那?
她虽有记忆可顺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模糊,就连肌肉记忆都在退减。
“还没确定?”她目光在街上四处追寻,“你想去哪个地方?”
冬枣捧着脸,眼作星星状看着她,“小姐,我们去云宴楼吧。”
许其乐看着说完咽了咽口水的她,不禁好奇,这云宴楼的东西有那么好吃吗?
“为什么选择去云宴楼啊?”
冬枣手舞足蹈解说了起来,“云宴楼是京城中最好的酒楼便是云宴楼了,那里不知餐食好吃,第一层的还有人说书、表演呢...”
顿时许其乐也起了兴趣,放下窗帷,“那就去云宴楼。”
冬枣兴奋地点了点头,掀起车帘跟车夫说了一声,“去云宴楼。”
突然,车夫‘吁’的一声,一个急刹车,安坐在车内的许其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上半身向对面倒了过
去,眼看头要磕到对面的坐榻,她双脚使劲抓地,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所幸坐在她一旁的冬枣抓着她的手,稳住了她,有惊无险。
“怎么回事?”
冬枣见她坐稳后,便掀开车帘怒问车夫。
车夫连忙解释,“有人拦马车。”
冬枣视线越过车前的马,落到了前头,只见一个穿着淡绿色比甲,与她一样梳着双丫髻的女子一手横在马前,旁边站一身月白衣裙,带着幕篱的女子。
她立马就认出来人是谁。
她撑着车帘,转身回了车内,对着刚定神的许其乐说,“小姐,是小诗在拦车,大小姐也在。”
许舒文?她拦车干嘛?
她现在应该没空管自己吧?虽爆出她有孕,可二皇子府还迟迟未迎她过门,她怎有闲心来找她。
不知她是为妾还是侧妃?
她还未想出缘由,许舒文已走到车前,微微地掀起幕篱,透过掀开的帘口望向车内的她,“妹妹,许久未出门,是该出门瞧
瞧了。裴大人的事姐姐也是很抱歉,看妹妹如今模样,想必裴大人待妹妹也是不错,姐姐也放心了。妹妹也不要担心姐姐,
不久后姐姐便是二皇子的侧妃了。”说完,笑盈盈看着她。
眼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更何况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诗脸上的傲然,藏都不带藏的。
这是向她炫耀?炫耀什么?
是侧妃,又不是正妃,看着光鲜亮丽,可是要受正妃管,就连一日三餐都得受管教,她实在找不出有什么值得炫耀。
权无,钱亦无,这是好事?
她还是喜欢寻一处院落,自己一人而居,再开个小铺子赚些小钱,躺在铺子边上看着行人忙忙碌碌在忙什么,观天地,看看
杂书,当个小透明,甚是美妙!
当然前提还是这个地方安全,在古代要找一个安全的现成可不太容易。
“那恭喜啊,还有什么事吗?”
许其乐语气平静如常。
许舒文一愣,像是未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平淡,又开始在她的身上寻摸痛点,“妹妹,最近与裴大人如何了?听闻裴大人为了案子大多都歇在大理寺,妹妹可受委屈?”
许其乐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听说的还不少,哪来的委屈,他不在自己正好自在些,要不是因为裴府下人,她真的能待在裴府一步不出。
出来干嘛,在这京城出门,就算你不惹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门来。
就像现在这样。
“挺好,挺好。”许其乐没有跟她唱反调:“一点都不委屈。”
“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然而许舒文的表情比之方才更难看了,她不想在继续,收回了视线,回到车内时叫上冬枣,“冬枣,走。”
坐在车内的她摸了一下扁了的肚子,饿了。
站在原地的许舒文狠狠地盯着远去的马车,攥紧拳头,“小诗,去帮我办件事。”
小诗凑近俯身倾听,许舒文上唇碰下唇,却不闻其声。
过一会儿,小诗应声,“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好。”
许舒文嗯了一声,“去吧。”
马车停在一处三层高,挂着一个大牌匾,上边写了三个飘逸、烫金的字——云宴楼前。
不用进去,但看周边就知这酒楼不凡。
酒楼的周边有卖各种首饰的店铺、买笔墨纸砚的书肆以及一些买古玩的商贩。
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人,身着华服,一看身份就不俗,也有穿着朴素的,但他们手中带的贵重的物品一看就是主人家吩咐买的。
冬枣率先下车,站在矮凳旁,把着车帘等她。
许其乐扶着车框挪了出来,借着冬枣的力下了矮梯,这下她可不敢再跳了,再来一次就真的瘸了。
一进大门,小二便迎了上来,见到她脚步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请问,客官...要用...什么?”
语气小心翼翼,语句断断续续。
许其乐被堂内的场景吸引了目光,没察觉到,堂内正中一穿着水秀的男子正在抚琴,琴声悠悠扬扬,很是动听。
左侧是一柜台,柜台里有一位蓄了胡须,身形微胖中年男子,正低头敲打桌面的算盘给站在他面前的客人结账。
右侧是由小型屏风隔开的雅座,人不少基本都坐满了,桌面摆放餐食,气味遍布堂内,小二正收拾一处刚刚空出来的桌面。
许其乐站在偏右侧,从她一出现,就有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朝雅座看了过去,雅座上的人纷纷垂头。
许其乐闻着饭菜香,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唤,便也不拿这事当回事,转而望着那个空出来的雅座。
“小姐,我们上二楼?”
冬枣见她望着空出来的雅座发呆,试探问。
“不用。”许其乐摆摆手,指了空出来位置,“我们就坐那。”
上二楼,那岂不是又要爬楼梯,她现在可没有那力气。
坐定后,冬枣将菜单递到她面前,菜单上的菜品多不胜数,让人眼花缭乱。
避开面食,她点了个四菜一汤。
蟹酿橙、炒秋蔬、蒸鸭、菘菜汤加两碗米饭。
点好后小二接过菜单,往后厨去了。在许其乐一边听着悠扬琴声,一边无聊摆弄系着彩铃香囊时,忽然从门口处那窜进来一个年轻女子。
她一身浅蓝色长裙,许是浆洗次数多,略微有些失色,头上插着一根木簪固定的发髻有些凌乱,有些许发丝垂在额角。彼时,她花一般的面容失了色,惨白惨白,眼底下还挂着半干的泪痕,仔细一看,宽袖下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个两径宽的金镯子。
只见她脚步凌乱地朝这边走了来,最后定定地站在她这,伸出手迅速地抓住她的手,开始哭诉,“这位小姐,请你救救我。”一面说着,一面神色惊恐望着身后。
许其乐还未反应过来,堂内的亮光却忽然暗了。门口出现了三位络腮胡、凶神恶煞的大汉。他们站在那里阴狠的目光在堂内搜寻了起来,下一刻定格在她这一处,为首的大汉举起手指想她这个方向,“在那呢?”
眼见人越靠越近,蓝色长裙女子使劲,力气大得快将指甲嵌入她的皮肤里,泪珠还从眼眶源源不断的滑落,哀求道:“小姐,你救救我。”
“放开。”许其乐抿着嘴唇,皱了皱眉。
她不喜陌生人靠如此近,就连冬枣也是相处一段时间才慢慢地适应。
蓝色长裙女子不仅没放开,反而越握越紧,快速解释道:“小姐,你救救我,他们是落花楼的人,我哥哥欠了赌债,把我抵押给赌坊,赌坊便将我卖给了落花楼的老鸨。我是趁着赌坊看守疏漏之时逃了出来。”
“我说...放开!”许其乐冷声道。
蓝色长裙女子被她吓得身子微颤,手一松,察觉到那三名大汉已站在身后,又连连磕头乞求,“小姐,请你救救我。”
为首的大汉威胁道:“小姐,我们是宁丰赌坊的人,奉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宁丰赌坊是京城最大的赌坊,在京城能将暴利行业开得如此大,要说背后没点实力怕是没人信。
堂内的琴声在他们出现那一刻便停了下来,整个堂内只余下女子微微抽泣声,雅座上的目光皆瞅着这边。
“她欠了你多少钱?”
许其乐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一口茶,自觉微苦又放了回去。
“一百两。”为首的大汉竖起粗指。
许其乐嘴角弧度微微扬起,抬了抬下巴,“人在这呢,你们带走呗。”又摊了摊手,“放心,我不拦着。”
蓝色长裙女子的抽泣声一止,配合的抹泪的手也跟着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她怎么这么残忍。
堂内一时间安静无声。
“许二小姐,嫁了人,怎么品性还是如此恶毒。”
从上方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许其乐抬眼一看,有两个年轻女子站在二层的围栏边上,看起来也就十九、二十左右。
说话那个束着高髻,乌发被她甩摆在身后,一身劲装腰间别了一根鞭子,仿佛行侠仗义的女侠,旁侧的与她俨然两个风格,
她穿着件白色华光溢彩的百褶裙,端庄高贵,文静优雅。
谁?不认识啊!
许其乐看向坐在对面的冬枣,冬枣明其意,站了起来弯着身,凑到她耳边,“小姐,腰间带鞭子那个是林主事的女儿林琳,百褶裙那个是大盛朝唯一的县主,昭宁县主。”
林琳她不认识,昭宁县主她可就知道。
整整追了裴砚沉五年,跟许其乐旗鼓相当,大盛朝的昭宁县主!
许其乐亦追了柳文卿五年,更巧的是两人都是在五年前状元游行之时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