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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笑靥干尸·墟巷邪阵 ...

  •   异闻司院内空气凝滞,差役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心头。

      “干尸?带着笑?”蔚婉重复着这令人脊背发寒的字眼,眸中所有疲惫瞬间被锐利取代。账房先生在这个节骨眼上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暴毙,绝非凡俗凶杀可言。她几乎是立刻下令:“立刻封锁现场!慕遥,随我即刻前往!”

      “等等!”慕遥急忙跟上,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紧闭的静室房门,压低声音,“那他呢?就留他一个人在司里?”语气里满是对那个名唤“殷雄”的陌生男子的不放心。

      蔚婉脚步微顿。确实,留一个来历不明、浑身透着古怪的人在异闻司重地,绝非稳妥之举。
      “让他留在房中休息。”她折返回去,掏出铜锁,“咔哒”一声将静室房门从外轻轻锁上,对着门内道:“你伤势未愈,安心在此休息,切勿随意走动。”

      屋内安静了一瞬,传来一声低低地、顺从地回应:“…好。”

      马蹄声碎,敲击着清晨略显空旷的街道。然而,无论是蔚婉还是慕遥都未曾注意到,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异闻司侧墙高处一扇原本紧闭的气窗,被从内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一道苍白的视线安静地追随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

      永鑫银号后巷已被差役用拒马和绳索封锁。尚未靠近,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污水渠固有的腐臭与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诡异香气便扑面而来,几乎凝成实质。

      差役们脸色发青,强忍着不适守在岗位。见到蔚婉二人到来,如同见到了主心骨,连忙让开通道。

      景象比言语描述的更为骇人。

      账房先生的尸体已被初步移至一块临时找来的门板上。他整个人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抽干了所有的水分与生机,皮肤紧贴着骨骼,呈现出一种暗沉发硬的蜡黄色,四肢扭曲蜷缩如同风干的树枝。然而,与他干瘪躯壳形成恐怖对比的是他身上那件光鲜依旧的绸缎衣裳,以及——那张脸。

      五官因萎缩而扭曲变形,却硬生生定格在一个极其夸张、极其诡异的笑容上。嘴角以一种人类难以达到的弧度咧向耳根,露出干瘪萎缩的牙床和牙龈,眼眶深陷,但仿佛仍能感受到一种极致到疯狂的“满足”情绪从中溢出,看得人头皮发炸,从心底冒出寒气。

      慕遥只看了一眼便胃里翻腾,猛地转过头去,干呕了几下,脸色苍白如纸。“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弄的?!”

      蔚婉深吸一口气,压下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戴上皮革手套,上前仔细查验。她目光冷静如冰,逐一检查尸体表面、指甲、口鼻。

      “无明显外伤淤青,并非搏斗致死。指甲缝内有淤泥,符合被水流冲至此地的特征。”她声音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件寻常证物,唯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她内心的震动。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死者紧紧攥握的双拳上。那干枯僵硬的手指如同鹰爪般死死扣着,仿佛临终前抓住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帮我固定他。”蔚婉对旁边的差役道。

      两名差役忍着恐惧上前按住尸体的手臂。蔚婉小心翼翼地、用巧劲一根一根地掰开那僵硬如铁的手指。

      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咔”声,仿佛枯枝断裂,死者紧握的右手终于被撬开。

      一枚铜钱大小、触手冰凉的黑玉片掉落下来,落在门板上发出轻响。

      玉片质地不明,非石非玉,在昏暗巷光下泛着幽深的光泽。其中心处,赫然刻着一个复杂的、仿佛由无数首尾相接的蛇虫构成的循环符号!

      蔚婉瞳孔骤缩。这个符号!与她在疏属山祭坛旁发现的金属碎片上的符号,以及她幻境中所见匕首柄上的符文,何其相似!

      她立刻取出绢帕,小心地将玉片包裹收起。此物邪门,需带回司内仔细研究。

      “慕遥,”她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后巷杂乱的环境,“这里绝非第一现场。查一下上游渠段,特别是通往银库方向的区域,寻找拖拽痕迹或其他线索。”

      “是!”慕遥巴不得离开这可怕的尸体,领命快步向上游走去。

      蔚婉则继续在原地勘查。污水渠旁地面湿滑泥泞,杂物堆积,痕迹混乱。她仔细分辨着地上的脚印、车辙印以及水流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尽可能缩小自己存在感地跟在队伍末尾的殷雄,不知何时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他似乎是想靠近蔚婉寻求一些安全感,目光却不敢再瞟向那可怕的干尸。

      忽然,他脚下被湿滑的青苔一绊,“哎呦”一声低呼,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小心!”蔚婉下意识伸手想拉他。

      却见殷雄手忙脚乱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看似胡乱挣扎,却“恰好”一把抓住了旁边货栈延伸出来的、一块松动的木质招牌一角!

      “咔嚓!”一声脆响,那本就不甚牢固的招牌竟被他一把拽了下来!连带扯落了招牌后方墙壁上一大片干枯的爬藤植物。

      灰尘簌簌落下。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殷雄抱着那块破招牌摔倒在地,溅起一片泥水,满脸惊慌失措,仿佛闯下了弥天大祸,眼神怯怯地看向蔚婉,像是生怕被她责骂。

      蔚婉和闻声回头的慕遥都皱起了眉头,慕遥更是忍不住想开口斥责这添乱的家伙。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招牌和爬藤脱落后的墙壁吸引了——

      那面原本被遮蔽的墙壁上,竟然被人用某种暗红色的、已然干涸发黑的颜料,绘制着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邪异的阵法图案!

      图案的核心,正是那个循环符号!而在阵法几个关键节点上,还镶嵌着几块微小的、与尸体手中相似的黑色玉片!虽然这个阵法似乎被匆忙破坏擦拭过,线条多处断裂模糊,但残留的图案依旧散发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阴冷粘腻的气息。

      “这……这是!”慕遥惊骇出声,忘了斥责殷雄。

      蔚婉快步上前,仔细观察那阵法,脸色凝重无比。这阵法透出的能量波动,让她怀中记录时痕的玉简隐隐发烫,与疏属山祭坛和黑色晶石的感觉同源!虽然微弱了许多,且已被破坏,但绝不会错!

      她猛地看向还坐在地上、一身泥污、抱着破招牌显得无比狼狈的殷雄。

      是他误打误撞,才发现了这个隐藏的邪阵?

      只见殷雄还可怜兮兮地坐在泥水里,仰头看着她,眼神纯净又茫然,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立了多大的功,只会讷讷地问:“…这…这些圈圈…是什么?画得好丑…看着让人头晕…”

      慕遥也反应过来,神色复杂地看了殷雄一眼,嘴上却不肯认:“哼,傻人有傻福罢了!”

      蔚婉伸手将殷雄拉起来,看着他沾满污泥的手和衣服,语气不由放缓了些:“…下次小心些。”

      殷雄眼睛微微一亮,连忙摇头:“没、没关系。”他顿了顿,看着蔚婉专注记录阵法的侧脸,小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另一段记忆的心疼,“…你…你们常常要面对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蔚婉正专注于拓印阵法细节,随口答道:“异闻司所司,便是常人难以理解之异事。”

      “…那你真厉害。”殷雄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赞叹,还有一丝慕遥绝对听不出的、深藏的亏欠与怜惜。

      蔚婉记录的手微微一顿。

      这时,慕遥检查完上游返回,脸色难看:“大人,上游通往银库的暗渠口有近期拖拽重物的痕迹!而且渠壁上有残留的…同样的暗红色颜料!”

      线索串起来了!银库、邪阵、账房先生之死!

      蔚婉心中已有计较,她需要立刻回司调阅相关卷宗,深挖钱万千和账房先生的社会关系,特别是与邪术、秘教相关的部分!

      她收好东西,对差役吩咐道:“仔细清理此处,将所有可疑之物,包括这面墙上的图案,完整拓印下来,送回司里!”

      “是!”

      蔚婉转身,对殷雄和慕遥道:“我们回去。”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邪阵和地上的殷雄,这个看似懵懂的男人,已经是第二次“碰巧”揭开关键线索了。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沉默。蔚婉闭目整理思绪,慕遥则时不时用怀疑的目光扫过对面靠着车壁、似乎因疲惫和惊吓而昏昏欲睡的殷雄。

      快到异闻司时,蔚婉忽然睁开眼,看向殷雄,开口道:“你既暂无去处,又与此案似有牵连,我可暂时为你作保,留在异闻司。但需有个称呼,你…当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殷雄茫然摇头,眼神脆弱:“…不记得了。”

      回到异闻司,安顿好(或者说,重新锁回静室)一身泥污、需要清理包扎的殷雄后,蔚婉立刻投入了工作。

      她先是审阅了差役送回来的邪阵拓片和现场记录,那诡异的循环符号和暗红色颜料让她心生强烈不安。账房先生的死法、现场的邪阵,无不指向一种超乎寻常的、阴毒可怖的力量。这与永鑫银号银锭腐朽案,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吩咐慕遥:“立刻比对库房所有古籍档案,查找类似符号或阵法的记载,特别是与掠夺生机、时间扭曲相关的邪术秘法。另外,调取账房先生的所有档案,查清他的社会关系、近期行踪、经济往来,尤其是与方士、黑市、秘教组织的关联!”

      “明白!”慕遥领命,立刻扎进了卷宗浩海里。

      蔚婉则拿起那枚从干尸手中取得的黑色玉片,走到院中光线明亮处仔细察看。玉片触手冰凉,内里似乎有极淡的、如同烟雾般的絮状物在缓慢流转。那个循环符号刻得极深,笔划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与扭曲感。

      她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探入其中。

      嗡——!

      玉片轻微震动了一下,一股冰冷、死寂、带着强烈剥夺感的能量瞬间反弹回来,震得蔚婉指尖发麻,灵台一阵轻微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充满怨念的嘶嚎在她脑海边缘响起!

      她立刻撤回了灵力,心有余悸。这东西,邪门得很!

      她将玉片小心封入一个特制的铅盒中,贴上符箓,以隔绝其能量波动。做完这一切,她揉了揉眉心,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静室的方向。

      那个叫殷雄的男人…他似乎对这些东西有着异乎寻常的直觉。在矿洞是他先注意到异常,在后巷又是他“碰巧”发现了邪阵。这真的只是失忆者的敏感,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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