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黑暗哨兵精神体是橘这件事》吃愚

1、Chapter 1 首席

　　Chapter 1 首席

　　白塔的清晨，总是浸润在一种柔和的光晕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在浅色系的墙壁和走廊两旁葱郁的室内绿植上，空气中弥漫着向导们常用的，舒缓神经的木质味淡香。

　　向导的住所就应该是这样的，舒适、安稳、平和。

　　然而，今天的“港湾”却显得有些兵荒马乱。

　　“裴首席！西三区刚送来的B级哨兵，精神波动阈值逼近临界点，快压不住了，需要立刻申请向导进行心理疏导！”

　　“首席！黑塔那边又发来加急通讯，询问支援小队什么时候能出发？他们那边A级以上的待疏导哨兵已经积压了二十一例！”

　　“裴鱼前辈！这份报告需要您签字确认……”

　　裴鱼，白塔现任首席向导，S级。

　　刚下完会，此刻正被一群人围在首席办公室门口。

　　他个子不算特别高，但身姿挺拔，穿着白塔统一的月白色向导制服，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一张脸生得极好，眉眼舒展，是那种极具亲和力的俊朗。

　　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笑起来时眼尾会自然地微微弯起，像是盛着阳光，闪烁着细碎粼光的湖泊，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一个一个来，别着急。”裴鱼的声音清朗温和，带着一种天然的安抚力。围着他的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紧绷的肩膀，焦躁的情绪都平复了几分。

　　他一边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签字，一边条理清晰地安排：“西三区的B级哨兵交给你，”他看向最先跑来的年轻向导，“用标准疏导流程的第二变式，重点稳定他的听觉中枢，他刚出完任务，对高频噪音很敏感，疏导时环境要绝对安静。”

　　“回复黑塔，支援小队半小时后准时出发，装备和人员名单我已经确认过了。另外，告诉后勤组，这次去黑塔，额外多带一箱的精神舒缓剂，型号要最高级的。”

　　他语速不快，但流畅，指令清晰明确，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围着他的向导们立刻领命而去。

　　裴鱼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次支援黑塔的名单里有他，原因，黑塔积压的待疏导哨兵数量确实有点多了。

　　最近一个月，辐射区边缘的“异类物质”活动异常频繁，导致需要外派哨兵的任务激增，随之而来的精神压力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黑塔那边哨兵扎堆，积压的疏导需求堆积如山，白塔这边也是连轴转，人手捉襟见肘。

　　作为首席，他不仅要处理最棘手的疏导个案，还要协调整个白塔的资源运转，幸好，有他亲爱的靠谱助理。

　　这次去黑塔，白塔这边的事务又要辛苦他了。

　　裴鱼转身，准备回办公室拿几份需要路上看的文件，握住把手，习惯性地往下一按，然后，咔哒，动作僵住了。

　　轻微的声响后，
　　门，
　　纹丝不动。

　　裴鱼眨眨眼，又用力按了按。冰冷的金属把手传递着无情的信号——
　　门锁死了。

　　“……”

　　他默默地收回手，下意识地低头摸了摸自己制服两侧的口袋。

　　左边，空的；右边，也是空的。

　　他抬头，目光落在门框上方那个闪烁着微弱红点的监控器上。一个清晰而尴尬的认知浮上脑海：
　　他的门禁卡，被他遗忘在办公桌上了，出门的时候自己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堂堂首席向导，公认的匹配值天花板，精神力感知足以能覆盖大半个白塔，此刻却被一扇没有门禁卡就打不开的门，结结实实地关在了外面。

　　“噗。”旁边传来一声没憋住的笑。

　　裴鱼转头，看到他的助理漆柏正捂着嘴，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肩膀一耸一耸的。

　　“首席，您，又把门禁卡落里面了？”漆柏努力压下笑意，努力想摆出严肃的表情，但眼里的促狭根本藏不住。

　　他刚开完会就立刻去整理文件，紧赶慢赶过来，没想到正好撞上。

　　裴鱼叹了口气，无奈地摊手：“看来是的。昨晚整理报告太晚，今早走得又有点急，所以就……”

　　他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无辜的懊恼。

　　这种在琐事上偶尔犯迷糊的属性，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非但不惹人厌烦，反而有种奇异的感觉，大概是，我们首席是很可爱的。

　　漆柏显然早就习惯了，熟练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备用门禁卡：“幸好您有先见之明，把备用卡放我这儿了。喏，给您。不过首席，上次被关在医疗部外面，上上次是三号训练场。虽然您知道自己有丢三落四的小毛病，特意把备用卡交给我，而且我们在白塔基本不会分开，但是吧……”

　　“咳，”裴鱼轻咳一声，进行打断，接过卡，迅速刷开办公室门，耳根微微泛红，“意外，都是意外。下次一定注意。”

　　他闪身进去，留下漆柏在外面摇头失笑。

　　白塔的向导们私下里都传，裴首席什么都好，能力顶尖，性格温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包括猫。

　　顺便提一嘴，所有猫科精神体见了他都疯狂碰瓷打滚求撸，堪称行走的“人形猫薄荷”。

　　要说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在日常生活小事上，偶尔会脱线一下，比如……忘带门禁卡。

　　裴鱼动作很快，拿起放在显眼位置上的几张纸质文件。昨晚他确实整理到很晚，顺便把今天出发要带的文件也整理了出来。

　　他快步走出办公室，和漆柏一起走向停机坪。

　　巨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看到几艘涂装着白塔徽记的轻型运输艇已经预热完毕，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支由五名A级向导和十名后勤人员组成的支援小队正在列队待命。

　　“首席，感觉这次黑塔那边情况真的很紧张啊，”漆柏跟在裴鱼身边，语气带着担忧，“之前通讯里他们的语气都硬邦邦的。而且，”他犹豫了一下，压低了些声音，“听说传说中的‘那位’，最近也在黑塔。”

　　裴鱼脚步微顿，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亮的光，是纯粹的好奇和探究欲。“‘那位’，元即叙？”

　　漆柏用力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仿佛那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某种无形的压力：“对，是他。哨兵大多本就不好相处，越是等级高就越是如此，他可是黑暗哨兵啊。连黑塔自己人，私下都只敢用‘那位大人’来称呼他，连名字都很少直接提。”

　　黑暗哨兵，一个理论上不需要向导疏导，且力量深不可测的独特存在。

　　裴鱼对这这个概念并不陌生，但元即叙本人，就像笼罩在黑塔顶层的厚重阴云，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黑塔和白塔是不一样的，白塔的首席需要坐镇中枢，协调各方；而黑塔的首席，尤其是元即叙这样的黑暗哨兵，几乎很少在塔内露面。

　　“元即叙……”裴鱼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文件的边缘。

　　少年时，自己刚被检测出拥有S级向导潜力的那一年。

　　作为重点培养对象，他进行了无数次匹配值测试。匹配值一向是衡量向导与哨兵精神契合度的关键指标，直接关联到心理疏导的效果。

　　裴鱼的匹配值向来是白塔的骄傲，无论面对哪个哨兵，无关哨兵等级，数值从未低于过65%，是公认的天花板。

　　但有一次测试，很特别。

　　测试对象没有影像，没有具体信息，只有一个冰冷的代号：“X”。

　　当测试开始，仪器连接上精神波动。

　　代表匹配值的进度条，像发了疯一样剧烈跳动。

　　0%！红色的警告灯闪烁，意味着精神排斥，理论上完全无法疏导。

　　下一秒，嗡——，数值瞬间飙升到100%。绿灯大亮，这是完美契合的象征。

　　然而没等记录员反应过来，数值又猛地跌回个位数，接着又毫无征兆地冲上顶峰。

　　0%……100%……5%……98%……30%……100%……

　　小小的进度条，短短几分钟内，在毫无规律的蹦极。

　　负责测试的老研究员反复检查仪器，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记录下“匹配值剧烈波动，原因不明，暂列为特例”。

　　那个代号“X”，成了裴鱼匹配值测试记录里唯一一个“异常”。

　　裴鱼不是傻子，和他测试匹配值的哨兵从A级到D级应有尽有，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那很显然，只能是对面的那个人足够特殊。

　　成为首席后，接触的信息更多，便足以做出判断：那个让匹配值检测仪抽风的代号“X”，就是黑塔那位神秘莫测的黑暗哨兵——元即叙。

　　一个不需要向导的黑暗哨兵，一个能让他匹配值在0%与100%之间反复横跳的黑暗哨兵。

　　对于裴鱼而言，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充满诱惑力的谜题。

　　裴鱼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心底那股好奇的火苗彻底点燃了。

　　他想知道，那传说中的黑暗哨兵，到底是什么样子？

　　“走了。”裴鱼收敛心神，脸上重新挂起温和而可靠的笑容，率先走向运输艇。

　　阳光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月白色的制服仿佛镀上了金边，一股带着轻微机油味和能量嗡鸣的空气扑面而来。

　　运输艇已经预热完毕，艇身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嗡鸣声，气流吹拂着地面。

　　全副武装的支援小队已经整齐地列队在指定区域，看到裴鱼出现，立刻挺直了脊背，齐声问候：“首席好！”

　　“辛苦大家了。”裴鱼微笑着点头回应，目光扫过队员们，确认着状态。他走到小队前方，漆柏跟在他身侧。

　　“这次任务紧急，支援黑塔是我们的职责。黑塔那边压力很大，积压了很多需要疏导的哨兵兄弟，情况比我们预想的可能更严峻一些。”

　　裴鱼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温和却带着力量，“我相信大家的能力。到了那边，一切行动听从指挥，首要任务是确保安全，高效地完成疏导工作。我们代表的是白塔，也代表对哨兵们的支持。没有问题吧？”

　　“没有，首席！”队员们齐声回答。

　　“很好。”裴鱼点点头，转向漆柏，“文件处理好后我会远程传真给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白塔的事项就麻烦你了。按照计划，顺利的话两三天就能回来，有紧急的事务随时联系我。”

　　“收到，首席。”漆柏郑重点头。

　　登上运输艇，舱门缓缓关闭，引擎发出更大的轰鸣，缓缓升空。

　　裴鱼最后看了一眼窗外，从这里俯瞰，整个沐浴在柔和晨光中的白塔显得宁静而充满生机。

　　然而，当他的视线被冰冷的运输艇金属舷窗框住，随着艇身轻微震动，运输艇驶入连接双塔的专属航道时，一种无形的压力感似乎隔着空间传递过来。

　　空气在密封的舱室内也变得凝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