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话》云起有你

25、“奶奶出院了！你别总惹她生气！”

　　早晨七点的阳光，斜斜地透过单元楼的玻璃窗，在水泥地上投下一道暖融融的光斑。嘉乐拎着刚买的新鲜豆浆和油条，脚步比往常轻快了许多，甚至特意绕开了楼下那片总让他忍不住踢两脚的碎石堆 —— 今天是奶奶出院的日子，他得早点回家帮妈妈收拾，不能像以前那样毛手毛脚。
　　楼道里还飘着隔壁张阿姨家煎鸡蛋的香味，嘉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三楼，掏出钥匙时指尖都带着点雀跃。门没锁，虚掩着一道缝，里面传来妈妈压低的说话声，夹杂着吸尘器嗡嗡的响动。
　　“妈，您慢着点，那柜子顶上不用擦，回头我来就行。” 是妈妈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又宠溺的叮嘱。
　　嘉乐推开门，就看见奶奶正扶着客厅的沙发扶手，踮着脚想去够柜子上的陶瓷花瓶，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还穿着住院时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只是外面套了件妈妈的藏青色针织开衫，显得有些宽大。听见开门声，奶奶回过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了起来，像盛了碎金：“乐乐回来啦？豆浆买着了？”
　　“奶奶您怎么不听话呀！” 嘉乐把早餐往茶几上一放，几步冲过去扶住奶奶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医生说您得静养，不能踮脚、不能弯腰，您怎么还自己动手收拾？” 他皱着眉，语气里带着点少见的严肃，倒让奶奶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花：“我这不是看着家里乱嘛，你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有我呢！” 嘉乐拍了拍胸脯，转身就去夺妈妈手里的吸尘器，“妈，您去歇着，我来吸。奶奶，您坐着吃早餐，豆浆我晾过了，不烫。”
　　妈妈看着儿子熟练地接过吸尘器，弯腰仔细吸着沙发底下的灰尘，后背挺得笔直，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孩子，以前哪干过这些活？放学回家不是往电脑前一坐打游戏，就是抱着手机刷视频，让他倒杯水都得喊三遍，更别说主动做家务了。这次奶奶住院，可真是把这孩子给 “磨” 变了。
　　“你慢点，别吸到电线。” 妈妈没松手，只是放缓了语气，“豆浆里放了糖，你奶奶不能多喝，剩下的给你留着。”
　　“知道啦！” 嘉乐头也不回地应着，手指灵活地调整着吸尘器的档位，“医生说奶奶要低盐低糖，我买油条的时候特意让老板少放了油，回头再给奶奶煮点小米粥。”
　　奶奶坐在沙发上，捧着温热的豆浆，看着孙子忙碌的背影，嘴角就没落下过。她住院这半个月，嘉乐几乎每天都往医院跑，放学就直奔病房，帮她擦手、喂饭，晚上还会坐在床边给她读报纸上的趣闻，连护士都笑着说：“李奶奶，您孙孙可真孝顺，比姑娘还贴心。”
　　那时候奶奶还总担心，这孩子是一时新鲜，等她出院了，又该变回以前那个调皮捣蛋的样子。可现在看着嘉乐认真做家务的模样，奶奶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收拾完客厅，嘉乐又去收拾奶奶的房间。以前奶奶的房间他很少进，总觉得里面飘着淡淡的药味，还有些老旧的摆设看着过时。可今天推开房门，他却忽然觉得格外亲切。靠墙的大衣柜是爷爷在世时亲手做的，柜门上还留着他小时候用蜡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小鸭子；窗台上摆着几盆绿萝，是奶奶精心养着的，叶子长得绿油油的，顺着花盆垂下来；床头柜上放着奶奶的老花镜，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小时候骑在爷爷肩膀上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爷爷的脸上满是宠溺。
　　嘉乐愣了愣，伸手轻轻拂去相框上的薄尘。他忽然想起，小时候都是奶奶接送他上学，冬天怕他冻着，会把他的小手揣进她温暖的棉袄口袋里；夏天怕他热，会提前切好西瓜放在冰箱里，等他放学回来就能吃到冰凉甜爽的果肉；他生病的时候，奶奶整夜整夜地守在床边，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额头，哼着不成调的童谣哄他睡觉。
　　可这些年，他渐渐长大了，开始觉得奶奶的唠叨烦人，觉得她的想法过时，总爱跟她顶嘴。上次奶奶让他少玩点游戏，多看看书，他不耐烦地冲奶奶喊了一句 “您懂什么”，气得奶奶好几天没理他。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混蛋。
　　“乐乐，在想什么呢？” 奶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嘉乐回过神，连忙转过身，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奶奶，我帮您把被子晒一晒，杀菌。” 他拿起床上的薄被，走到阳台上，把被子搭在晾衣绳上，伸手拍了拍，让被子舒展开来。阳光洒在被子上，带着淡淡的阳光味，混合着被子上原本的皂角香，闻着让人心里暖暖的。
　　妈妈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淘米、洗菜，案板上摆着新鲜的排骨和玉米，是准备给奶奶炖排骨汤的。嘉乐晒完被子，也钻进了厨房：“妈，我帮您切菜吧。”
　　“你会切吗？” 妈妈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别切到手。”
　　“放心吧，我在学校食堂帮过厨！” 嘉乐拿起菜刀，学着妈妈的样子把胡萝卜放在案板上，小心翼翼地切成滚刀块。虽然切得有厚有薄，大小不一，但总算没切到手。妈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的欣慰又多了几分。
　　十点多的时候，爸爸开车来接他们去医院办出院手续。爸爸最近公司事情多，奶奶住院期间，他只能抽晚上的时间去探望，大部分照顾奶奶的担子都落在了妈妈和嘉乐身上。看到嘉乐忙前忙后的样子，爸爸也忍不住夸赞道：“我们乐乐长大了，越来越能干了。”
　　嘉乐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爸，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到了医院，护士已经把奶奶的出院手续准备好了，还特意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李奶奶，回家后要注意休息，不能劳累，饮食要清淡，多吃点有营养的，定期来复查。”
　　“谢谢护士姑娘，辛苦你了。” 奶奶笑着道谢，嘉乐则在一旁认真地把护士说的注意事项记在手机备忘录里，生怕漏了什么。
　　办理完出院手续，爸爸扶着奶奶上了车，嘉乐坐在后排，挨着奶奶坐下，把车上的靠垫垫在奶奶的腰后：“奶奶，您舒服点吗？要不要躺一会儿？”
　　“不用，这样就挺好。” 奶奶拍了拍他的手，眼神里满是疼爱，“乐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天天跑医院看我。”
　　“不辛苦奶奶，” 嘉乐摇摇头，握住奶奶的手，奶奶的手很瘦弱，皮肤皱巴巴的，像老树皮一样，可手心却很温暖，“以前都是您照顾我，现在该我照顾您了。”
　　爸爸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次奶奶住院，对嘉乐来说也是一次成长。以前的嘉乐，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只顾着自己玩，很少顾及家人的感受。可现在，他学会了关心别人，学会了承担责任，这比什么都让他开心。
　　回到家，妈妈把炖好的排骨汤端上桌，汤色清亮，飘着淡淡的香味。嘉乐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吹凉，然后递给奶奶：“奶奶，您先喝点汤，补补身子。”
　　奶奶接过碗，喝了一口，汤的味道很鲜，带着玉米的甜味。她看着桌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清淡口味，心里满是感动：“你们有心了。”
　　“妈，您多吃点，” 妈妈给奶奶夹了一块排骨，“这排骨炖了两个多小时，软烂得很，您慢慢吃。”
　　午饭吃得很温馨，一家人说说笑笑，气氛格外好。嘉乐一边吃饭，一边给奶奶夹菜，还时不时地叮嘱奶奶慢点吃，别噎着。爸爸看着嘉乐的样子，忍不住对妈妈说：“你看乐乐，现在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妈妈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是啊，以前总担心他长不大，现在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奶奶听着儿子儿媳的话，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嘉乐的眼神里满是骄傲：“我们乐乐本来就乖，就是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吃完饭，嘉乐主动收拾碗筷，端到厨房里清洗。妈妈想过来帮忙，被他拦住了：“妈，您陪奶奶聊聊天，这里我来就行。”
　　看着嘉乐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奶奶拉着妈妈的手，轻声说：“阿珍，你看乐乐，这次我住院，他真是变了好多。以前让他做点事，推三阻四的，现在不用人说，就主动帮忙，还那么细心。”
　　妈妈笑了笑：“是啊妈，我也没想到他变化这么大。可能是这次您生病，让他意识到自己长大了，该承担起责任了。”
　　“可不是嘛，” 奶奶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慨，“以前总觉得他还小，舍不得让他干活，现在看来，适当让他锻炼锻炼也好。你看他现在，多懂事啊。”
　　嘉乐洗完碗，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奶奶和妈妈的对话，心里暖暖的。他走到奶奶身边坐下：“奶奶，您要是觉得无聊，我陪您去楼下散散步吧？医生说适当活动活动对身体好。”
　　“好啊，” 奶奶立刻答应下来，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正好很久没下楼走走了，想看看楼下的那些花花草草。”
　　嘉乐扶着奶奶慢慢站起来，给她披上一件薄外套，又拿起门口的拐杖：“奶奶，慢点走，别着急。”
　　楼下的小花园里，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几个老奶奶坐在长椅上聊天，看到嘉乐扶着奶奶过来，都热情地打招呼：“李奶奶，出院啦？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们关心。” 奶奶笑着回应，“这是我孙孙嘉乐，陪我出来散散步。”
　　“这孩子真孝顺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笑着说，“李奶奶，你可真有福气，孙孙这么贴心。”
　　“是啊是啊，” 另一位老奶奶也附和道，“上次我看见这孩子在医院照顾你，端茶倒水的，可细心了。”
　　奶奶听着大家的夸赞，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忍不住拍了拍嘉乐的手：“这孩子，以前调皮得很，现在总算长大了。”
　　嘉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扶着奶奶在长椅上坐下：“奶奶，您坐着歇会儿，我去给您买瓶矿泉水。”
　　“好，慢点去。” 奶奶点点头，看着嘉乐的背影，眼里满是骄傲。
　　坐在旁边的王奶奶笑着说：“李奶奶，你孙孙真是个好孩子，现在这么懂事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以前我总看见他放学回来就往家里跑，要么就是在楼下和别的孩子疯跑，现在居然这么会照顾人，真是长大了。”
　　“可不是嘛，” 奶奶叹了口气，“以前我总担心他长不大，总爱跟他唠叨，可他还嫌我烦。这次我生病，可把他吓坏了，天天往医院跑，嘘寒问暖的，比他爸妈还上心。”
　　“这就是血浓于水啊，” 王奶奶感慨道，“孩子心里其实都有数，就是有时候不好意思表达。你这次生病，也算是给了他一个表达孝心的机会。”
　　嘉乐买了矿泉水回来，递给奶奶：“奶奶，喝点水。” 他坐在奶奶身边，听着奶奶和几位老奶奶聊天，偶尔插一两句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年轻而坚毅的侧脸，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散步回来，奶奶有些累了，嘉乐扶着她回到房间休息。他给奶奶盖好被子，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奶奶，您好好睡一觉，有事就喊我。”
　　“好，乐乐，你也去歇会儿吧，忙活一上午了。” 奶奶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
　　嘉乐轻轻带上房门，走到客厅里。妈妈正在收拾客厅，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嘉乐出来，爸爸放下报纸，招了招手：“乐乐，过来坐。”
　　嘉乐走过去，坐在爸爸身边。爸爸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欣慰：“乐乐，这段时间你表现得很好，爸爸为你骄傲。”
　　“爸，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嘉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以前你总爱跟奶奶顶嘴，嫌她唠叨，” 爸爸语气温和地说，“现在你能理解奶奶的良苦用心，能主动照顾她，这就是最大的进步。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以后要多关心她，多陪陪她，别让她生气。”
　　“我知道了爸，” 嘉乐点点头，“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奶奶，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妈妈也走了过来，坐在嘉乐的另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乐乐，妈妈也为你高兴。你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家人了。以后家里的事情，你也可以多分担一些，我们是一家人，就应该互相照顾。”
　　嘉乐看着爸爸妈妈温柔的眼神，心里暖暖的。他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总想着自己，忽略了家人的感受。现在他明白了，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只有好好照顾他们，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才不会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