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五十只小章鱼 ...
-
216.
“我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沃利……但他是个很好的年轻人。”领主超人说，“他有时候笨的挺好笑的，但大部分时间脑袋转的很快。我喜欢这个年轻人，他真的是个很常见的、很可爱的后辈。”
“我很好奇他会怎么和你们说这间事情的，他可能觉得我疯了，没有仔细思考过。而我要说，我考虑得很仔细了。卢瑟，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克拉克是什么关系……但在这里，我亲手杀死了你，你罪有应得。你的克拉克，有朝一日，也会像我杀死我的卢瑟一样杀死你。”
领主超人终于对卢瑟说了第一句话。莱克斯不在乎内容，他对自己和克拉克有异乎寻常的信心。因此当莱克斯看到或听到其他世界的悲惨故事时，他从未感觉过他们想要莱克斯所感受的情感：他们又不是他和克拉克，不是吗？
领主超人对此不置可否，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节奏中。这些话好像已经积压在心中许久，于是不得不说，一说出口便不可抑制。
“莱克斯·卢瑟杀了闪电侠，按法律来说，上诉即可。但莱克斯·卢瑟是总统，做得还很不错——至少在选票上很不错。美国的总统有一种很低贱的特权，叫做总统特赦。他可以自己赦免自己，闪电就白死了。我们本该等卢瑟卸任的。可是卢瑟真的会卸任吗？在他知道我们就等他卸任之后？他会不择手段连任、连任、连任，永远永远连任下去，直到把总统变成国王。”
“那闪电怎么办呢？他才三十出头，几年前刚结婚，有一个刚出生的宝宝。他们的家庭原来如此幸福，现在一夜之间坠入贫困。而我，超人，他的主席，他的朋友，希望的象征。”
“布鲁斯，布鲁斯。”领主超人的语言中含着泪，他的面容却无悲无喜，“不改变，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我必须——我不得不——”
“杀死莱克斯·卢瑟。”
217.
“起初我很不知所措。我们中没有一个统治过这么庞大的一个国家，所有人几乎是被超人强行拉着往前走。其他人私下底找我抱怨，他们说他们不想成为领主，只因为这是超人的愿望，他们才选择跟从。”
“超人他……经常聆听，但很少说话，所以去找他的人越来越少，来找我的人反而越来越多。”蝙蝠捏着手指，“他太劳累，又太无私，显得我们的个人需求也变得无关紧要起来。毕竟他是主席，主席身先士卒，成员还有什么办法？可他心中憋着一团火，我们心中没有，很快，所有人都累了。”
克拉克的手安抚性地落在他肩膀上，蝙蝠没有做出反应，他说：“他会说给你的朋友们听的。那里也有一个布鲁斯，不是吗？而且还有一个卢瑟。我想象不出来他不对他们演讲的样子。曾经作为超人时，他的语言就很有感染力——他毕竟是一个新闻记者！他用写下来的文字都能调动情绪，如今诉诸话语，更是轻而易举。”
“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给你们讲很多很多悲惨的、个体的故事，以便于让你们痛苦，足以——认为他统治美国是情有可原的。我……曾经也是这样被他骗到的，但如今我不再会了。”蝙蝠说，“克拉克，超人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离开，在他眼中，我莫名其妙。但——但，是他没有注意到。他是超人，他有无限的精力和心血，可以永不止歇地燃烧，可我们不是。”
“我老了。”他痛苦的承认，“我老了。可他还年轻。”
“我不可能看到他的理想国了，我会死，然后他怎么办呢？我的克拉克，人们会忘掉他，记住领主超人。”蝙蝠说，他此时就像一个毫无办法、被命运摆布的老人了，“可是克拉克，我的克拉克，他就活该被忘掉吗？我记得啊，我全都记得。”
“我很自私啊，我想回去陪陪自己的家人，我想让我的城市恢复熟悉的面容，甚至连有些坏人的脸都变得可爱起来。我——先不要说小丑的脑叶烧不烧掉的问题，卡罗·费里斯，哈尔·乔丹的未婚妻，同时也是他的超级反派之一。我们都知道她的故事，她一个只是被外星戒指操纵了思维，又由于哈尔若离若即的态度而揣揣不安的女人。难道她也要被烧掉脑叶吗？”
“她犯了什么错呢？”蝙蝠问克拉克，“克拉克犯了什么错呢？”
“所以领主超人是错的。所以我离开了。”蝙蝠说，“为了克拉克，他必须是错的。”
218.
“之后两年里，我开始做对应的专题。”超人的语气也逐渐变得冰冷，“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政府救济，正巧，大都会内就有一家食物银行。所以我去找了他们，做了一阵子义工。”
“分发时间从早上八点开始，晚上五点结束，排队时间至少三小时起步。你没办法去找工作，没办法去工作，生活的希望到此掐灭，将你生生逼成流浪汉的一员。如果想把所有救济领完，你需要一遍一遍来回在不同的分发点徘徊。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能领到什么……有人领到洗发液，跪在门外号啕大哭。”
“我见到过一位母亲，面容大约四十岁，骨龄却很年轻。”超人又一次垂下眼帘，像石膏静默，“她的嘴唇颤抖，握着我的手腕，说‘求求你求求你，给我点肉吃，给我点能填肚子的，我的孩子要饿死了，他还在等我啊’。”
“可是没有了。”超人说，“往后所有的盒子里，我看遍了也没有一盒能顶饿的。我只能拿那盒装着沙拉的，指望能帮上她一点儿。”
“我听得到那时大都会里还有许多欢宴的人们，有许多食物被倒进垃圾桶。可我面前的那个妈妈——”
他抬起头：“她好像只能和她的孩子一起在克拉克·肯特面前饿死。”
很快，他的头又垂了下去。
219.
“我的……离开。”蝙蝠说，“似乎刺激到了他。我没想到超人如此脆弱，我以为他已经足够坚强了，他选择成为一个独裁者，他本该预知到这一切的。难道在他眼中，我们就是跟在超人身后咿呀学语的孩童吗？我们也会思考，我们也有自己的诉求。他是超人，好吧，我还是蝙蝠侠呢。“
“在离开后，我开始反思。曾经我和领主超人站在一起，他眼中的社会是如此稳定而完美，即使是我也为之心驰神往。克拉克，克拉克，如果有一个社会，你可以自由发展、什么也不做也不愁吃穿、深夜走在街上也不必担心危险，这样的社会，难道不能称之为天堂吗？”
“尤其对于哥谭而言。”蝙蝠说，“我真的……太希望哥谭变成这样子了。哪怕现在，我也愿意为了让哥谭变成那副样子而献出自己的一切，从身躯到灵魂。”
“至少在那时，我还没有坚定地反对他。超人太聪明了，他选择了一个绝不会错的立足地，提出一个绝不会错的论点，于是立于不败之地。可他的观点能代表他的政策吗？克拉克，难道这里没有大选时巧舌如簧，当选后却把曾经的承诺全盘推翻的人吗？超人——我活不了太久，总有一天他会失去监管，我必须做出选择。因此很快，我就不得不想一些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我从前从没想过类似的问题，因为我的力量渺小，拼尽全力也不过改变一座城市。可他的力量如此庞大，能轻松改变一个世界。我不否认，我们的视角是不同的。我曾经从未想过他所想的事情，我以为我们的视角是一样的。”蝙蝠说，他的手搭上克拉克的手，从中汲取某种力量，“他和你们说过话，他一定会斥责我视野狭隘，受限于阶级，我不否认。克拉克，这是我的局限性，我不否认。我是一个韦恩，我都把我的人生扔去做蝙蝠侠了，我还能多打破常规？这些东西该去问奥利弗，他怎么可以问我呢？我的政治理念简洁明了：哥谭。”
“至少最开始是哥谭。后来他逼迫我去想这些我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他逼迫我重新审视自己走过的道路。所以我想，他错了。我说他错了，只出于一个原因：我是会老死的，寿命不超过百年的普通人类，而他是近乎不朽的外星人。在人类社会的问题上，我拥有比他更恰当的视角。”
220.
“晚上六点半后，大都会里会发另一种救济。来领的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们的皮肤下陷，衣着破旧，有成年人，有小孩子，也有老的不得了的老人。他们进来，问你还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了，没有了。”超人低下头去，“什么也没有了，你只能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见过一对父子，都很衰老，抱在一起坐在地上哭，哭完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去最近的超市垃圾桶捡吃的。”
“有小时候高烧没药，烧成偏瘫的孩子，过来用他含混不清的英语问你，叔叔，还有糖吗？”
“对不起。”领主超人说。“对不起。我太迟了，我看到的太迟了，我下定决心下定的太迟了，我让那么多人受了那么多苦啊。”
“这都是我的错误。”
“全部……全部，都是我的错误。我太信任你们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五十只小章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