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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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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是非之地
不出意外，第二天的收尾工作依旧细致又庞杂。姚心悦正忙得晕头转向，感觉全身都快散架时，手机响了。瞥见屏幕上跳动着“杨嘉乐”三个字，她连客套都省了，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不满的嚷嚷：“姚心悦同志，你这什么态度？接到我电话就这么不情愿？”
心悦累得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瘫在椅子上回道：“大哥，我真快累成狗了……能接你电话已经是我最大的尊重了，还要什么态度？”
杨嘉乐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语气稍微收敛了点，却仍带着他特有的调侃：“怎么回事啊？不就一场晚会嘛，至于把你折腾成这样？”
“至于！非常至于！”姚心悦几乎是瘫在堆满物料的桌子上，对着手机哀嚎，“你以为就是看个表演吃个饭？我们是前期布置、中期跟场、后期收拾一条龙服务，现在还在拆展板搬东西，我感觉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啧啧，听着是挺惨的，”杨嘉乐的语调从调侃转为一丝同情，“吃饭了没？别告诉我你又打算用泡面糊弄过去。”
“还没……忙忘了。”经他这么一提醒，心悦才感觉胃里空得发慌。
“我就知道！地址发我，给你投喂点‘续命粮’，顺便瞻仰一下姚总监辛勤工作的风采。”杨嘉乐说得理所当然。
“少来！你才是总监！我就是个跑腿的！”心悦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但疲惫的心情却因这通插科打诨的电话轻松了不少，“你没事儿跑过来干嘛？”
“哥们儿今天刚好在附近见完客户，心地善良，顺路拯救一下即将饿昏的劳工，不行啊？”杨嘉乐哼了一声，“快点发定位，十分钟后到。over。”
根本不容她拒绝，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姚心悦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无奈地笑了笑，却还是把定位发了过去。虽然这家伙总没个正形，但这种时候，能有个人记得你还没吃饭，感觉……还不赖。
半小时后，那个在电话里吵吵嚷嚷的人，就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会场门口。人还没看清，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已经穿透了整个会场：
“姚心悦！姚心悦同志！您的外卖已准时送达，请签收！”
姚心悦一抬头，就看见杨嘉乐拎着一个大大的外卖袋，正笑嘻嘻地朝她走来，还故意晃了晃手里香气四溢的袋子。
姚心悦头都懒得会，继续对着工人说着会场收拾应该注意的事项等说完才回过头对着他说：“嗓门这么大，外卖小哥的KPI都被你卷没了。”
杨嘉乐把袋子“啪”地一下放在她手上：“别人送餐收费，我送餐收命——快，感恩戴德地吃！”
心悦终于瞥了一眼袋子，里面居然是她提过一嘴很想吃的那家粤式烧腊。她有点意外，嘴上却不饶人：“哟，今天走的是贴心路线？不符合你‘损友’的人设啊。”
“啧，”杨嘉乐拉过一把椅子反着坐下，胳膊搭在椅背上，“我这是精准扶贫，看你可怜。快吃，吃完才有力气继续给我当吐槽听众。”
“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心悦拆开筷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吧，又遇上哪个奇葩客户了，需要我帮你进行一下语言的艺术再加工？”
“我是那种人吗？”他做出一个心痛的表情，“我就是单纯来送温暖的……顺便告诉你，周末舒曼婷组了个局，听说有几个优质单身男青年，哥们儿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够意思吧？”
心悦差点被一口叉烧噎住，赶紧喝口水顺下去：“杨嘉乐！你又乱答应什么了？我说了我现在对谈恋爱没兴趣！忙都忙死了！”
“就是忙成狗才需要调节内分泌啊！”他理直气壮，“天天对着电脑和抠门甲方，容易心理变态。我这是为你的身心健康负责！”
“我谢谢你啊！”心悦简直想用烧鸭腿堵住他的嘴，“你先把你自己‘负责’出去再说吧！上次那个相亲对象后来不是说你再也不穿恐龙睡衣视频她就考虑一下吗？”
“……姚心悦！揭人不揭短！快吃你的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嘴声和饭菜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让原本疲惫沉寂的加班夜晚，忽然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还是忙到晚上十点多，整个会场才总算收拾妥当，交付完毕。旁边的杨嘉乐早已等得不耐烦，工作一结束就拉着她直奔酒店门口。
临近春节的冬夜，寒气刺骨，两人站在路边等车，冻得直跺脚。杨嘉乐一边搓着手，一边还不忘见缝插针地叮嘱：“说好了啊周末！舒曼婷组的局，你敢放鸽子我就……我就天天去你家楼下用喇叭喊你起床！”
姚心悦压根没接他的话茬，只顾着把羽绒服的拉链一口气拉到顶，再把毛线帽使劲往下拽，恨不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小团雾，心里默默想着：旁边这家伙的话怎么就能这么多呢？像只精力过剩的麻雀，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要是能有个遥控器把他静音了该多好……想着他那副气急败坏又说不出话的样子，她一个没忍住，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声笑在安静的冬夜里格外清晰。杨嘉乐立刻扭过头，眼睛在路灯下闪着促狭的光：“嗯？笑这么开心？是不是已经开始期待周末的相亲局了？我就说嘛，你心里还是恨嫁的！”
姚心悦终于从厚厚的帽檐下抬起眼，送给他一个巨大的白眼：“我是在期待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的那一天！”她顿了顿，故意拉长声音，“比如——某个人，突然——变成——哑巴——”
“最毒妇人心啊姚心悦！我这么操心是为了谁？”杨嘉乐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心碎欲绝的样子，“这冰冷的夜，我的心比这天气还凉！”
恰在这时，网约车闪着灯缓缓停在了他们面前。姚心悦如获大赦，一把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逃离了这冰冷的空气和更“冰冷”的吐槽。
杨嘉乐紧跟着挤进车里，关上车门还不忘继续叨叨：“师傅，麻烦暖气点开，您瞧给我这朋友冻的，脑子都开始说胡话了……”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俩一眼，忍不住也笑了。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车窗很快蒙上了一层白雾，将外面寒冷的冬夜隔绝开来。姚心悦靠在车窗上，听着旁边那人依旧不依不饶地规划着周末的“宏图大业”，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悄悄弯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周末，姚心悦正深陷在温暖被窝的美梦里，床头柜上的手机却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把头埋进枕头，试图无视这恼人的噪音，可打电话的人显然耐心十足。直到第三遍铃声响起，她才认命般地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抓到了手机。
“喂……”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不满。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元气满满、异常清醒的声音：“小美女，太阳晒屁股啦！快起床！”是舒曼婷。听背景音，她似乎正在化妆，还能听到化妆品盖子开合的轻微声响，“悦悦，赶紧的，别磨蹭！记得好好收拾一下，挑件好看的衣服穿，今天可是重要日子，知道吗？”
姚心悦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在枕边，整个人缩回被子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曼婷……这才几点啊……周末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吗……”
“睡什么睡！”舒曼婷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急切，“说好了今天一起去见见世面的！我给你发了两个候选人的资料你看了没？其中一个还是海归精英，照片相当不错！我给你半小时，赶紧起床洗漱化妆！”
“什么候选人……哦……”姚心悦的大脑终于艰难地重启，想起了那个被杨嘉乐硬塞、被舒曼婷强力推动的“周末闺蜜相亲局”。她哀叹一声，“曼婷，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投身婚恋市场……让我自生自灭吧……”
“少来这套！姚心悦我告诉你，”舒曼婷的语气变得不容置疑，“你要敢放鸽子，我现在就打车去你家把你从被窝里拖出来！赶紧的，水乳防晒粉底眼影口红一个都不能少！穿那件我上次陪你买的米白色毛衣，温柔又显气质！听到没？”
心悦仿佛能透过电话看到闺蜜正对着镜子描画精致的眼线，同时像个总指挥一样远程调度她的人生。她无奈地爬起床，对着手机嘟囔：“知道了知道了……舒大美女，你简直比我老板还能催……”
“我这是为你的终身幸福负责！快行动！一会儿发照片给我检查成果！要是敢敷衍……”舒曼婷故意拉长声音，威胁意味十足。
“好啦好啦……这就去‘为悦己者容’……”姚心悦拖着步子走向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睡眼惺忪、头发乱翘的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电话那头，舒曼婷还在兴致勃勃地传授着“撩汉小技巧”，她忍不住笑了。
虽然嘴上百般不情愿，但有个这样为你幸福操碎了心的闺蜜，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收拾完毕，她穿上闺蜜千叮万嘱的米白色毛衣，配上一条黑色皮质腰带，外罩一件厚实的羽绒服，踏上一双及膝长靴。对着镜子看了看，整体温柔又不失利落。“嗯，还行。”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背上包出了门。
地点定在一家网红咖啡馆。姚心悦到的时候，舒曼婷早已坐在里面。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她看见曼婷正同对面两位男士聊着天，言笑晏晏，容光焕发。心悦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女生，怎么还需要来这种相亲局？
她推门进去，风铃清脆作响。舒曼婷立刻抬头看见了她，热情地挥手：“心悦，这边！”
姚心悦走过去，在舒曼婷身旁的空位落座，对着桌对面的两位男士礼貌地笑了笑。舒曼婷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笑着说：“没敢帮你点，怕来了就冷了。想喝什么？我叫服务员。”
“嗯，我自己来就好。”心悦说着，朝服务台的方向微微招手。一位服务员应声而来，她点了一杯热拿铁。
舒曼婷这才笑意盈盈地正式介绍起来：“心悦，这位是蒋晟蒋先生，是位非常厉害的律师哦。旁边这位是他的好朋友，任豪，是位医生呢！”她语气轻快，带着显而易见的炫耀意味，随即又转向对面两位男士，“这就是我最好的闺蜜，姚心悦，超级有才华的设计师，做设计的，又温柔又有才！”
四人刚寒暄了几句，心悦的拿铁刚好送上来。她正低头小心地搅动着咖啡，试图让自己融入这略微陌生的社交氛围，却忽然听见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身侧不远处响起：
“蒋晟？这么巧。”
桌上几人的目光同时被吸引过去。姚心悦抬头一看，心脏猛地一跳——林宇辰正站在他们桌旁，单手随意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先是落在律师蒋晟身上，随后才像是刚发现其他人似的，视线缓缓扫过任豪、舒曼婷，最后，不着痕迹地定格在姚心悦脸上片刻。
他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方才轻松闲聊的气氛。
律师蒋晟显然与他相熟，立刻笑着站起身：“宇辰？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一个人？”
“约了人谈事，对方还没到。”林宇辰回答得言简意赅。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姚心悦身上，这次带了几分恰到好处却略显疏离的探究，仿佛在确认一件不太重要的事，随即自然移开，并未与她说话，表现得如同从未相识。
这刻意忽视的态度，让姚心悦在瞬间的紧张后，泛起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失落。她原本准备好的、用于应对熟人寒暄的客套笑容僵在嘴角，最终化为一个略显尴尬的低头动作，假装专注于搅拌杯中的咖啡。
舒曼婷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显然察觉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氛，但林宇辰那副公事公办的淡漠表情，又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蒋晟并未留意到这微妙的细节，热情地寒暄：“真是巧遇。我们这也刚坐下没多久。”
“嗯，确实很巧。”林宇辰淡淡应道，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的视线掠过桌面，像是忽然注意到什么，对蒋晟说：“你上次提到的那个案子，我恰好认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或许可以引荐。”
“那太好了！正愁找不到突破口……”蒋晟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两人就着法律专业的话题简短地交谈了几句。自始至终，林宇辰都没有再看姚心悦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这种彻头彻尾的忽视，比直接的问候更让她感到坐立难安，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姚心悦以为他会就这样离开时，忽然对蒋晟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对了，你们聚会，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的语气平淡，说完便对众人微微颔首：“先失陪了。”
随即，他转身从容地走向咖啡馆另一侧的一个空位，独自坐下，拿出手机看了起来，再也没有投向这边任何关注。
桌上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安静。
不期而遇的相遇，却被林宇辰以那样一种全然陌生的方式忽视，姚心悦顿时觉得兴致索然，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子里已经微凉的咖啡。一旁的舒曼婷连着叫了她两次：“心悦？心悦！”
“啊？”她猛地回过神，连忙抱歉道，“不好意思，刚刚在想工作上的事，没听见，怎么了？”
舒曼婷凑近她，一双美目探究地在她脸上来回扫视，压低了声音：“工作？骗鬼呢！你脸上写的明明是‘心事’两个大字。”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宇辰的方向，“从那位林先生出现之后，你就魂不守舍了。快从实招来，你和他是不是认识？”
姚心悦被闺蜜戳穿，脸上有些挂不住，下意识地否认：“哪有的事，……人家都不认识我，你别瞎猜了。”
“不认识？”舒曼婷挑眉，显然不信，“他刚才看你的眼神，我可瞧得一清二楚！以我纵横情场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你俩绝对认识。”
看着姚心悦依旧抿着嘴不吭声，舒曼婷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喂，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真没事？那你干嘛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对面坐着两位大帅哥都提不起兴趣了？”
姚心悦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解释。难道要她说，因为一个仅见过两面、连朋友都算不上的男人刻意忽视了她，她就变得心乱如麻？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她只好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真的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了。别因为我扫了大家的兴。”她说着，重新将注意力转向对面的蒋晟和任豪，试图重新加入刚才的谈话，“蒋先生刚才说到最近接手的一个很有趣的案子？”
然而，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咖啡馆另一侧那个独自落座、神情淡漠的身影。他正看着窗外，侧脸在咖啡馆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冷峻。
想一起用餐的两位男士，也被姚心悦以“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份急件要处理”为由婉拒了。她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令人无所适从的地方。匆匆与蒋晟和任豪道别，她便几乎是拽着舒曼婷，快步离开了那家咖啡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