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夏天的距离》多与多的小伙

15、第15章 又一次的遇见

　　消息宣布后，整个设计二部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李总显然心情极佳，他笑着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高声说道：“最近为了这个项目，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二部的同事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今天晚上公司做东，聚餐！好好犒劳犒劳大家，必须都到啊！”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紧接着，李总转向一旁的吴总和林宇辰，热情地发出邀请：“吴总，林总，两位若是晚上没有其他安排，务必赏光一起啊！正好也让我们团队的小伙伴和你们熟悉熟悉，方便后续工作的开展。”

　　吴总闻言爽朗一笑，很是接地气地回应：“李总盛情邀请，我们当然却之不恭！正好也借此机会，和大家交流交流。”他说着，侧头征询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宇辰。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都聚焦在了那位始终沉默的投资人身上。只见林宇辰在众人的注视下略一沉吟，随即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地应道：“好。”

　　虽然他依旧惜字如金，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这一个“好”字，足以让李总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也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姚心悦站在同事中间，听着周围的欢笑声，心情却有些复杂。既为团队的成功和即将到来的放松感到开心，又因为那个男人的确定出席，让这场原本纯粹的庆功宴，在她心里莫名地增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隐秘的期待。

　　她忍不住想：晚上的他，在饭桌上，还会是那副公事公办、拒人千里的模样吗？

　　公司聚餐定在了一家颇有名气的餐厅，离公司有些距离。设计二部的同事们正在小群里商量怎么过去，好在有两位同事开了车，刚好能坐下所有人，无需再额外打车。

　　一行人来到地下停车场，正准备走向同事的车时，却意外看见了那个沉默而挺拔的身影——林宇辰。他正站在一辆黑色的轿车旁，一旁的助理刚为他拉开后排车门。

　　听到这边传来的说笑声，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恰好与姚心悦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两人的视线在昏暗的停车场里交汇了一瞬，姚心悦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下意识地先移开了目光，假装和旁边的王婉说话。林宇辰也没有过多的表示，面无表情地俯身坐进了车里，车门轻缓地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去往餐厅的车程中，设计二部的车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都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胜利和即将到来的大餐，气氛热烈。然而姚心悦却有些心不在焉，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脑海里不时闪过刚才停车场里那双深邃的眼睛。

　　到达餐厅包间时，吴总和李总他们已经先到了，正坐在主位附近寒暄。林宇辰坐在吴总旁边，姿态依旧从容冷淡，仿佛停车场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

　　落座时，姚心悦刻意选了一个离主位稍远、不那么起眼的位置。然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开始轮流敬酒。

　　而姚心悦整晚都只喝着饮料，她向来清楚自己的酒量，在这种场合更是格外谨慎。她一直低头专注地吃着东西，仿佛周遭的热闹都与自己无关，却始终能感觉到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她不敢抬头，生怕再次与那双深邃的眼睛对视上。

　　然而事情往往越是想逃避，就越是无法如愿。正当她努力降低存在感时，主位上的吴总却突然提高了声音，笑着点到了她的名字：“小姚！今天我对你印象特别深刻，方案讲得很专业！来，大家一起来敬我们今天的功臣小姚一杯！”

　　被甲方老总这样当众一提，桌上的众人纷纷笑着附和。李总也笑着开口：“是啊，小姚今天确实表现突出，来，大家一起举杯！”

　　姚心悦连忙端起自己面前的饮料，准备和大家一起碰杯。

　　然而对面的吴总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杯中的饮料，带着几分酒后的豪爽开口道：“哎，小姚，这怎么行？喝饮料哪算喝酒？今天这高兴的日子，必须得喝一点！”

　　姚心悦脸上维持着笑容，礼貌地解释：“吴总，我真的不会喝酒。我就以茶代酒，衷心感谢您的赏识！”

　　吴总一听，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这哪成？今天的大功臣都不喝酒，这气氛可就上不来了！多少得喝一点！”

　　自家老板李总见状，也在一旁笑着帮腔：“小姚，难得吴总这么高兴又赏识你，喝点，意思一下就好。”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姚心悦身上，让她感到一阵骑虎难下的窘迫。她注意到主位上的林宇辰并没有开口，只是脸上的线条似乎绷紧了些，眼神也微微眯起，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听到老板和甲方都这样发话，旁边的同事无奈地递过来一杯红酒，小声劝道：“心悦，老板都开口了，你就稍微意思一下吧，抿一口就好。”

　　姚心悦看着这阵势，知道再推脱反而显得不识趣，只好接过酒杯，强笑着对吴总和李总说道：“谢谢吴总、李总的赏识，我敬您们，我干了，您们随意。”说完，她仰头便将大半杯红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喝得又急，她被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脸颊瞬间泛起一层窘迫的红晕。

　　既然开了这个头，席间的气氛又正热烈，同事们和领导们自然不再轻易“放过”她。虽然她已经极力控制，只小口小口地陪着，几杯下来，还是觉得头脑开始发晕，周身泛起微醺的暖意。她趁着一个空隙，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去下洗手间”，便匆匆离席。

　　几乎是逃进了洗手间。镜子映出一张酡红滚烫的脸，她顾不上冬日水寒刺骨，掬起冷水就往脸上浇。冰冷的刺激激得她一颤，混沌的脑子总算清醒了几分。

　　她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蓦地，一张冷漠却无比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镜中影像里。

　　“幻觉？”她下意识摇摇头，甩掉水珠，也试图甩掉那扰人的影子。转身欲走，却在仓促间一头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唔…”她痛呼出声，鼻尖萦绕着清冽好闻的木质调香水气息。心慌意乱地想退开，腰肢却被一只手臂稳稳揽住。

　　姚心悦愕然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林宇辰正微微低头凝视着她，唇角勾着一抹辨不清情绪的弧度：“没想到姚小姐酒量不错啊。”

　　是他！

　　意识猛地回笼，姚心悦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他怀里，慌忙后退一步。腰间那掌控般的力量也随之松开，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留恋。

　　压下心头翻涌的悸动，她强作镇定，声音带着刻意的疏离：“林总好。”

　　“呵，”林宇辰轻哂一声，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怎么，姚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若我没记错，你我也有过几面之缘，这就…不认识了？”

　　“林总身份贵重，还能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是我的荣幸。”姚心悦只想尽快脱身，酒意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汹涌反扑。脚下蓦地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歪倒。

　　“小心！”林宇辰眼疾手快，手臂再次强势地环过她的腰，稳稳将她捞回身前。

　　看着怀中人迷离的醉眼和摇摇欲坠的姿态，他方才那点戏谑消散了，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谢谢林总好意…我自己…可以打车。”姚心悦强撑着站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委屈，再次挣脱那个让她心旌摇曳又不敢沉溺的怀抱。

　　然而林宇辰岂会轻易放手？

　　在她转身的刹那，他已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容置疑。不容她反抗，便拉着她径直走向最近的楼梯间，抬手按亮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下行键。

　　依旧是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车门，林宇辰半扶半抱地将几乎失去自主行动能力的姚心悦安置在后排，随后利落地上车、关门。引擎低沉启动，车辆迅速滑出地下停车场，融入城市的流光溢彩。

　　林宇辰报出一个地址，语气是那样理所当然的自然熟稔，仿佛那是他每日归家的路径。报完地址，他侧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后排的姚心悦身上。

　　此刻的她，全然没有刚才挣扎的力气。整个人软软地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头微微歪向一侧，双眼紧闭，只有浓密的长睫在昏暗中投下浅浅的阴影。脸颊上的红晕未退，呼吸绵长，显然是醉得深了，对外界的动静毫无反应。

　　林宇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车窗外流动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惊艳，穿着也素净得近乎朴素，至于性格……他想起大学时偶尔瞥见的她和杨嘉乐的嬉笑打闹，甚至带点男孩子气的咋呼，跟“温婉娴静”也沾不上边。

　　这样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女孩，怎么就像一枚钉子，牢牢楔在他记忆深处，从大学时代至今，竟从未松动半分？他以为出国两年，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更夺目的风景，足以淡化甚至抹去那份莫名的在意。可偏偏，一次不经意的重逢，每一个落入耳中的关于她的零星消息，都像投入湖心的石子，轻易就搅动了深埋心底的波澜。原来她从未离开过记忆的领地，只是在等待一个被重新唤醒的契机。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大二那年。杨嘉乐兴冲冲地说好友来校玩，想让他作陪逛逛。对这种在他看来纯属浪费时间的琐事，他素来敬谢不敏，丢下一句“没空”便径直离开。后来办完事回来，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远远看见杨嘉乐和一个女孩并肩走着。正是姚心悦。她们边走边笑闹，杨嘉乐夸张地比划着什么，姚心悦则毫不客气地捶了对方肩膀一下，笑容灿烂得晃眼，带着一种毫无负担的青春活力。那个瞬间，黄昏的光线柔和，树影婆娑，两个人嬉笑的身影构成一幅格外生动、甚至有点……温馨的画面。他不由自主地停驻了脚步，目光停留在姚心悦那张带着明朗笑意的脸上。就是那一刻，这张脸印入了脑海。

　　后来杨嘉乐送走好友回到寝室，他状似随意地问起：“刚那谁啊？挺能闹腾的。”得知他们只是多年好友，他心底深处竟悄然松了口气，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弥漫开来。或许……可以找个机会认识一下？然而计划还未成形，家里的安排便到了——出国进修。这是他既定道路的一部分，虽对那个刚刚萌芽的、关于她的念头生出一丝微弱的犹豫，却不足以改变大局。他最终还是登上了远行的飞机。

　　国外的日子，课业繁重，社交亦非他所好，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度过。夜深人静，异国的月光清冷地洒在窗台时，那张带着明媚笑容的脸庞，偶尔会毫无征兆地浮现。他起初以为是身处异乡的孤独感作祟，并未深究。直到回国，直到再次在婚礼上清晰地看见她，那份沉寂已久、被他刻意忽略的“兴趣”，如同被点燃的火星，瞬间燎原。

　　在回国后的婚礼上，看到她似乎想悄然离场，那句脱口而出的“一个都不能少”，与其说是对婚宴的尊重，不如说是想将她多留片刻的私心。朋友公司的年会，他原本可以不去，但当助理不经意提及是她所在公司承办时，他几乎瞬间敲定了行程——只为那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遇见”。在咖啡厅撞见她与认识的男子相对而坐、言笑晏晏的场景，胸口那股难以名状的滞闷感让他烦躁不已，竟故意走近，佯装不认识她，只与对面的人寒暄，刻意将她忽略在场外——那是一种近乎幼稚的报复和宣告。甚至过年那次同学聚会，他默许、甚至暗中放任同学将杨嘉乐灌得烂醉，再顺理成章地以“找不到杨嘉乐住处”为由拨通她的电话……这一桩桩，一件件，终于让林宇辰清晰地看清了自己：他想见到姚心悦。这份始于多年前校园林荫道上惊鸿一瞥的情感，在时光的沉淀中发酵，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兴趣，成为一种深刻的、他始料未及却无法抗拒的引力。

　　他本以为，多接触几次，看清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平凡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那份因距离而产生的朦胧引力便会消散，他那被扰乱的心湖终将重归平静。他甚至曾笃定地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年少未能圆满的执念在作祟，是记忆美化后的幻影。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每一次短暂的相逢，非但没有消解那份莫名的悸动，反而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无声地蔓延至心海的每一个角落。她一个不经意的微笑，一次专注时微蹙的眉头，甚至是她转身离开时发梢掠过的弧线……这些细碎如尘的瞬间，竟都像带着细小的钩刺，精准地嵌入他意识里某个不曾设防的柔软角落，缠绕生根。

　　他试图像对待其他“兴趣”一样，保持距离，冷眼旁观。可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她的身影，思绪在独处时不受控地飘回有她的片段。那份曾以为可以轻易掌控的“平凡”，在她身上却焕发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又心动的光晕。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首熟悉的旋律，悄然唤醒了他心底沉睡的音符。

　　越是想抽离，越是深陷其中。

　　这份失控的感觉让他困惑，甚至有些恼火，却又夹杂着一种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期待。他无法解释这种牵扯，仿佛冥冥之中有根无形的线，早已将他们缠绕在一起。每一次靠近，每一次分别，都在无声地印证着一个他始料未及却越来越清晰的认知——他与姚心悦之间，似乎并非偶然的引力，而是命运早已写就的注定。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