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同盟》梵殛

29、雨夜孤灯

　　深渊同盟第二十九章：雨夜孤灯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城市，街道上行人稀疏，车辆驶过，溅起浑浊的水花。彭乐拉高了夹克领口，低着头，沿着墙根的阴影快步行走。湿透的衣物紧贴着身体，带来刺骨的寒意，手臂和小腿的伤口在雨水的浸润下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钝痛。

　　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雨夜的迷宫中穿行，警惕着每一个转角，每一辆缓慢驶过的车辆，每一个可能隐藏着窥视的目光。医院里的混乱和枪声似乎已被雨声掩盖，但他知道，“医生”的触角绝不会轻易收回。那张无形的网，正在迅速收紧。

　　他需要立刻消失，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不被任何人掌握的角落，处理伤口，整理思绪，规划下一步。

　　老妇人！她还在那个废弃的宿舍楼里！

　　心中一紧。老妇人知道他临时藏身的地点，如果“医生”顺藤摸瓜……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改变方向，朝着城北纺织厂宿舍区疾行。脚步因焦急和伤痛而略显踉跄，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速度。

　　二十分钟后，他再次潜入那栋散发着霉味和贫穷气息的旧楼。楼道里寂静无声，只有雨水敲打窗户的单调声响。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摸到顶层那扇房门外。

　　门锁完好，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他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他掏出匕首，用最轻的动作撬开锁舌，缓缓推开房门。

　　房间内一片死寂，黑暗隆咚。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雨水的潮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的铁锈味？

　　彭乐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猛地闪身入内，反手关上门，后背紧贴墙壁，手枪瞬间拔出，枪口警惕地扫过黑暗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埋伏，没有袭击。

　　只有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那个他安置老妇人的地方，窗帘被撕扯下来，凌乱地堆在地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他看到地上有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深色的粘稠液体！

　　血！

　　老妇人不见了！

　　彭乐的心瞬间沉入冰底。他扑到那滩血迹旁，手指蘸取一点，冰冷粘稠。血量不大，但足以说明她遭遇了暴力！

　　被发现了！“医生”的人来过了！他们带走了她，或者……

　　愤怒和自责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太大意了！以为这里足够隐蔽，却连累了一个无辜的老人！

　　他疯狂地扫视房间，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没有打斗的剧烈痕迹，对方是悄无声息地潜入，精准地制服或带走了她。专业的清理手段。

　　地上，除了血迹，还有几个模糊的、带着泥水的脚印，不属于老妇人，尺寸较大，运动鞋底。

　　窗台边缘，有一处极其细微的、新的刮擦痕迹，对方可能是从隔壁空置房间的窗户潜入阳台，再进入这里。

　　他们离开不久！血迹还未完全凝固！

　　彭乐冲到窗边，向下望去。夜雨迷蒙，楼下的小巷空无一人，只有积水反射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

　　绝望如同冰冷的雨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的侥幸。人海茫茫，雨夜追踪，几乎没有可能。

　　他颓然靠墙滑坐在地上，雨水从发梢滴落，混合着手臂伤口渗出的血水，在肮脏的地板上晕开一小滩污渍。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他吞噬。

　　失败了。彻头彻尾的失败。沈龙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张浩落入敌手，成为诱饵。老妇人因他而被抓，凶多吉少。“蜂巢”联系断绝。他自己伤痕累累，如同丧家之犬，被最危险的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冰冷的无力感攥紧了他的心脏。也许“医生”是对的，他的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的困兽之斗，最终只会将更多人拖入深渊。

　　就在这绝望的谷底，他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口袋里那个硬质的物体——那个防震证物袋。

　　里面装着从张浩办公室找到的加密手机残骸、针头套，以及那支空的、残留着幽蓝毒液的注射器。

　　还有……沈龙最后交给他的、储存着所有数据的微型芯片。

　　这些东西，是他们用命换来的，是“医生”不惜一切想要得到或销毁的，也是……目前唯一的，可能扭转局面的东西。

　　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能放弃。

　　彭乐猛地抬起头，眼中熄灭的火焰再次被冰冷的意志点燃。他挣扎着站起身，重新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自己的痕迹。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他需要一个新的据点，一个能够处理伤口、分析线索、尝试恢复与外界联系的地方。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雨幕笼罩的城市。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浮上心头——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医生”一定认为他会像受惊的老鼠一样躲藏在最阴暗的角落。绝不会想到，他敢再次返回那个曾经暴露、并发生过激烈冲突的区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肋下的疼痛，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城市另一端，一个毗邻着老旧工业区、鱼龙混杂的城中村边缘。这里外来人口密集，监控稀疏，管理混乱。他之前处理几个跨境走私案时，曾在这里租用过几个短期安全屋，用的是无法追查的假身份。

　　他找到其中一栋最不起眼的、墙皮剥落的筒子楼，用藏在电表箱后的备用钥匙，打开了三楼一个狭小的一居室房门。

　　房间里布满灰尘，家具简陋，但水电齐全，最重要的是，绝对隐蔽。

　　他反锁好门，用柜子抵住，拉紧所有窗帘。他脱下湿透的衣物，就着水龙头冰冷的清水，清洗和处理手臂及小腿的伤口。肋下的伤只能简单固定，避免剧烈活动。

　　做完这一切，他疲惫地坐在冰冷的床板上，拿出那个证物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摆在面前。

　　破损的手机，针头套，空的注射器，以及那枚微小的芯片。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枚芯片上。这是沈龙拼死守护的东西，是揭开“新世界”和李雄案真相的关键。

　　他需要读取它。但他没有设备。普通的电脑无法破解国安级别的加密。

　　他的目光再次移向那部破损的加密手机。沈龙之前似乎尝试过修复它，甚至可能在里面留下了一些后门程序或破解工具……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形。

　　他需要一台电脑，需要尝试修复这部手机，需要连接某些……危险的网络，去获取破解芯片的可能。

　　这将是一次赌博，一次可能立刻暴露位置的赌博。

　　但他别无选择。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望向外面依旧被雨幕笼罩的、混乱而充满生机的城中村街道。远处，霓虹灯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迷离的光晕。

　　黑夜漫长，但他必须点燃属于自己的孤灯，在暴雨中寻出一条生路。

　　第二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