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同盟》梵殛

28、困兽之斗

　　深渊同盟第二十八章：困兽之斗

　　“医生”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刮过彭乐的脸，带着一种审视实验品般的冷漠和绝对的掌控感。那温和语调下的最后通牒，如同毒蛇的嘶鸣，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隔离病房里弥漫开来。

　　加入，或者以最痛苦的方式成为数据。

　　没有第三条路。

　　彭乐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紧握着枪柄的掌心渗出冷汗。他能感受到病床上张浩投来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绝望目光，也能清晰地感知到门外走廊那无形的、致命的杀机。

　　“医生”就站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看似毫无防备，但那从容的姿态本身，就是最危险的武器。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彭乐的瞳孔微微收缩，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计算着所有可能。开枪？对方必然有后手，门外埋伏的人会瞬间冲入，自己或许能击毙“医生”，但绝无生还可能，张浩和老妇人也会立刻遭殃。妥协？交出东西，加入他们？那沈龙怎么办？所有的牺牲和坚持又算什么？

　　绝不！

　　就在这死寂的僵持中，“医生”似乎失去了耐心，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指微微抬起，似乎就要按下那个致命的呼叫器。

　　就是现在！

　　彭乐没有开枪，他的身体猛地向侧前方扑出，并非扑向“医生”，而是扑向病床另一侧的那台复杂的生命监护仪！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在“医生”错愕的目光和手指按下的瞬间，他已经一把扯断了监护仪连接墙面的主电源线，同时用枪柄狠狠砸向仪器的几个关键接口！

　　滋啦——！

　　火花四溅！监护仪屏幕瞬间黑屏，所有连接在张浩身上的电极片和数据线冒起青烟，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尖锐的、并非来自仪器的备用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ICU病区！

　　“你——！”“医生”的温和面具瞬间碎裂，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惊怒，他显然没料到彭乐会采取这种自毁式的、制造混乱的方式！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瞬间！

　　砰！砰！砰！

　　病房厚重的玻璃门被从外部猛烈撞击！几个黑影试图破门而入！

　　彭乐在砸毁仪器的同时，早已借力翻滚到病床另一侧，手中的枪口毫不犹豫地指向病房天花板的消防喷淋头！

　　砰！砰！

　　两声枪响！消防喷淋头瞬间爆裂！冰冷的水幕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浇透了病房内的所有人，也触发了整个楼层的火灾警报系统！

　　更加刺耳、覆盖一切的警报声轰鸣响起！走廊外传来病人的惊叫、护士的呼喊、杂乱的脚步声！彻底的混乱爆发！

　　“抓住他！” “医生”在冰冷的水幕中抹去脸上的水渍，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气急败坏的尖锐，对着撞开门冲进来的几名持枪“护理人员”吼道。

　　那几名穿着护士服却手持微冲的枪手，在水幕和混乱中试图瞄准彭乐！

　　彭乐要的就是这混乱！他早已利用病床和倾泻的水幕作为掩护，如同泥鳅般滑向病房内侧的卫生间！同时，他猛地将病床掀翻，挡在身前，阻碍追兵的视线和射击线路！

　　张浩从翻倒的病床上滚落，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淹没在水声和警报声中。

　　子弹呼啸着打在被水浸透的床垫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彭乐撞入卫生间，反手锁死并不结实的木门。他没有任何犹豫，举起手枪对准内侧墙壁——那是根据建筑结构图判断的、隔壁另一个空置隔离病房的方向！

　　砰！砰！砰！

　　他连续开枪，子弹在预制板墙上凿出一个破洞！他奋力用脚踹开碎裂的石膏板，不顾边缘的尖锐划伤，猛地钻了过去！

　　身后，卫生间的木门被暴力撞开！子弹追射而来，打在他刚刚离开的位置！

　　彭乐落入隔壁漆黑空荡的病房，毫不停留，冲向房门！走廊外同样警报声大作，水雾弥漫，人群奔跑尖叫，一片混乱！

　　他混入惊慌失措的人群中，拉低被水湿透的白大褂衣领，低着头，逆着人流冲向消防楼梯的方向！

　　身后传来“医生”愤怒的咆哮和枪手们试图推开人群追击的呵斥声！

　　他冲进消防楼梯，向下狂奔！脚步声在混凝土楼梯间发出巨大的回响！

　　不能下楼！出口肯定已被封锁！

　　他的目光扫向上方。屋顶！

　　他改变方向，向上狂奔！两层楼后，他撞开通往天台的防火门！

　　冰冷的夜风夹杂着雨水瞬间扑面而来！天台空旷，布满各种通风管道和设备箱。远处，城市的光污染在雨幕中晕染开来。

　　他冲到天台边缘，向下望去。楼下已是警灯闪烁，医院保安和闻讯赶来的警察正在试图控制出口，疏散人群。

　　绝路！

　　身后的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追兵逼近！

　　彭乐的目光扫过天台，锁定在对面一栋稍矮的、相距约四五米的附属楼屋顶。那是老式的门诊楼，屋顶堆满杂物。

　　没有退路！

　　他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助跑，冲刺，在天台边缘奋力跃出！

　　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惊险的弧线，冰冷的雨水抽打在他的脸上。他重重地落在对面屋顶的防水沥青层上，翻滚卸力，碎石和杂物硌得他生疼。

　　他毫不停顿，爬起身，冲向门诊楼的消防楼梯入口。

　　身后的天台上，传来追兵愤怒的吼声和几声被风雨声模糊的枪响。

　　他撞开门，冲入门诊楼走廊。这里相对安静，警报声遥远，只有零星被惊动的值班人员探头张望。

　　他扯掉湿透的白大褂，露出里面的深色衣物，混入走廊，快步走向一个侧面的员工出口。

　　几分钟后，他如同一个被雨淋透的、匆忙下班的疲惫护工，从医院一个不起眼的侧门走出，汇入了夜晚街道上稀疏的人流。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迹和手臂小腿上渗出的血迹。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依旧笼罩在警报声和混乱中的医院大楼。

　　“医生”的身影已经消失，但他带来的死亡阴影，却如同这冰冷的雨夜，无处不在。

　　他救不了张浩，也不知道沈龙的具体下落。

　　但他还活着。并且，他再次从“医生”精心布置的陷阱中撕开了一条血路。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那个证物袋，走向更深沉的夜色。

　　第二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