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同盟》梵殛

24、星光死局

　　深渊同盟第二十四章：星光死局

　　西郊的夜，比城市中心更显沉寂。风卷起沙尘和枯叶，在废弃的加油站和荒芜的田野间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低鸣。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干涸的油污和某种植物腐败的混合气味。

　　彭乐站在加油站的阴影里，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两把加装消音器的手枪沉甸甸地贴在腋下，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衣物渗入皮肤。弹匣饱满，匕首锋利。他拉紧轻型防弹背心的束带，将所有的情绪——愤怒、悲痛、恐惧——全部压入冰川之下，只留下绝对的冷静和杀戮的决意。

　　他看了一眼腕表。距离“医生”给出的最后时限，还有四十七分钟。

　　足够他提前抵达，勘察地形，占据主动。

　　他离开加油站，沿着一条废弃的县道，向着“星光”汽车影院的方向徒步前进。月光被薄云遮蔽，能见度很低，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夜里异常清晰。

　　远处，汽车影院那标志性的巨大弧形屏幕轮廓，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巨人骨架，矗立在荒地的尽头。周围没有灯光，没有声息，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越靠近，彭乐的动作越发谨慎。他离开道路，利用枯黄的灌木丛和废弃的广告牌作为掩护，从侧后方悄无声息地接近影院的外围铁丝网。

　　铁丝网有多处破损，他轻易地钻了进去。内部是荒芜的停车场，地面龟裂，杂草丛生。一排排曾经用来架设车载收音机接收音频的矮桩，如同墓碑般排列着。

　　正中央，那座巨大的屏幕下方，一片相对开阔的水泥地前，停着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厢式货车。车尾对着屏幕，后车厢门紧闭。

　　周围空无一人。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

　　彭乐伏低身体，如同捕猎前的豹子，利用废弃车辆和矮桩的阴影，快速而无声地移动，从多个角度观察那辆货车和周围环境。

　　热成像仪显示货车内有两个热源，一个坐在驾驶座，一个在车厢后部。没有其他埋伏的热信号。

　　但他心中的警报却愈发尖锐。“医生”绝不会如此简单。

　　他的目光扫过巨大的屏幕，扫过远处残破的放映室，扫过每一处可能隐藏狙击手或观察点的阴影。一无所获。

　　太干净了。干净得令人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限临近。

　　他深吸一口气，从阴影中站起身，不再隐藏。他手里拿着那个装着所有“证据”的防震证物袋，一步一步，走向那辆黑色的货车。

　　脚步踩在碎石和杂草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在距离货车约二十米处，他停下脚步。

　　“我来了。”他的声音平静，穿透夜色，“东西在这里。放人。”

　　没有回应。

　　几秒钟后，货车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一支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步枪枪管伸了出来，稳稳地指向他。威胁，赤裸而直接。

　　同时，货车的后车厢门“咔哒”一声，向上翻起。

　　车厢内部被改装过，亮着冷白色的灯光。正中央，诊所的那位老妇人被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花白的头发散乱，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泪水，正无助地看着他。她的身边，站着另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冲锋枪的男人。

　　但没有“医生”。

　　持枪的男人示意彭乐将证物袋放在车前地上。

　　彭乐没有动。“先放人。”

　　男人冷笑一声，枪口用力顶了一下老妇人的太阳穴。老妇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彭乐眼神冰寒，缓缓弯腰，将证物袋放在脚下的地上。

　　就在这时——

　　嗡——

　　巨大的电流声突然响起！他们身后那座巨大的、死寂的屏幕，猛地亮了起来！

　　刺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黑暗，将停车场照得如同白昼！

　　彭乐和货车里的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被强光笼罩，暴露无遗！他的夜视能力被瞬间剥夺！

　　几乎在屏幕亮起的同一瞬间！

　　砰！砰！

　　两声极其轻微、却致命的声音！

　　货车驾驶座和车厢里的两名枪手，额头正中同时爆开一团血花！一声未吭地瘫倒下去！

　　精准的远程狙杀！来自完全相反的方向！不是“医生”的人！

　　彭乐在强光刺激下本能地闭眼侧头，但身体已经做出反应，猛地向侧后方扑倒！

　　咻！咻！咻！

　　子弹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呼啸而过，打在地面上，迸溅出火星！第三方的狙击手！目标也是他！

　　屏幕的光芒成了最致命的聚光灯！

　　他翻滚着，躲到一辆废弃汽车残骸后面，子弹追着他，将锈蚀的车身打得千疮百孔！

　　老妇人还在车厢里，发出惊恐的尖叫！

　　混乱！彻底的混乱！

　　屏幕上的白光开始闪烁，扭曲，最后稳定下来，显现出一个画面——

　　不是电影，而是一个实时监控镜头！

　　镜头里，赫然是沈龙躺在“巢穴”安全屋医疗舱里的画面！但他……是活着的！他睁着眼睛，脸色苍白虚弱，正看着镜头，眼神复杂，带着焦急和警示？！他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监测仪上显示着虽然微弱但稳定的生命体征！

　　他没死？！那之前的……是伪装的？是“医生”制造的假象？为了测试毒剂？为了逼他出来？为了……

　　彭乐的大脑一片混乱，巨大的震惊和困惑几乎让他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通过汽车影院巨大的、破败的音响系统响起，盖过了枪声和风声，回荡在空旷的场地：

　　“看来，客人到齐了。”

　　“医生”的声音！他一直在看着！这一切都是他导演的戏码！

　　“清理掉……所有老鼠。”合成音冰冷地命令。

　　更多的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不止一个狙击点！第三方势力也陷入了围攻！他们似乎也是“医生”的目标！

　　彭乐被困在废弃车后，子弹从多个角度射来，压得他抬不起头。老妇人还在车厢里尖叫。

　　绝境！

　　他猛地一咬牙，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枚烟雾弹，奋力扔向货车方向！

　　浓烟瞬间爆开，遮蔽了视线！

　　他利用这短暂的掩护，如同猎豹般冲出发动机盖已经被打烂的汽车残骸，冲向货车！

　　子弹在他身边呼啸！一发子弹擦过他的手臂，带出一溜血花！但他毫不停顿！

　　他冲到货车车厢旁，猛地跃起，手中匕首划出寒光，割断老妇人身上的绳索，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抓紧！”他低吼一声，转身再次冲入烟雾之中！

　　背后枪声大作，子弹追射而来！

　　他扛着老妇人，凭借记忆和直觉，向着铁丝网破损的方向亡命狂奔！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边缘！

　　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依旧亮着，沈龙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时空，紧紧盯着这场为他而设的死亡盛宴。

　　第二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