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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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乐！”
何乐正端着手炉向屋内送去，一听崔少爷颇为不耐的催促，赶忙加快了步子绕过屏风，只见平日笑面春风的崔少爷早已敛去笑，满眼戾气。他把手里的暖炉交给崔少爷，战战兢兢地等他吩咐。
“这雨何时能停？”细细一听，嗓音干而冷，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不知这崔少爷是被冻得还是怎的。何乐微微抬起头，见榻上人已盖上了几层棉被，甚至把裘衣都着上了，还是冷得发抖。
“公子，这大雨来得实在怪异，照这雨势，恐怕到明天早上是停不了了。”
“啪”，只听崔少爷将手炉狠狠摔在地上，“再去拿几床棉被来！”何乐被突如其来的响声震得心里一惊，脚下犯不得半点马虎，赶忙去取被褥。
他刚推开门，冷冽的大风像是扑面而来的寒刀，刮得生疼，呜呜作响，大雨如注，似是一江湖水从天空直泻而下。何乐抵着身子，赶紧找来婢女，抱着几条棉被给主子送去。
“像这般天气，崔少爷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你可得好生伺候着。”末了，婢女提醒何乐。
何乐不免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怨念四起，真是造什么孽了！只怪寒冬腊月下起诡异倾盆大雨，恼得崔少爷烦躁不堪。
等他抱着棉被来到崔少爷跟前，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何乐，那眼神非把他冻僵不可。何乐一激灵，赶忙把被子盖上。
忽的，他不小心触到崔少爷的手，冰冷地像冬日里的瓷器，何乐像碰到毒蛇般，吓破了胆要挪开，崔少爷却死死擒着何乐的右手，冷得骇人。
“公……公子……”
顷刻，崔少爷才回了神，松了那双几乎透明，何乐都能清晰看见一根根青色脉络的手，不语。
那一刻，他空洞的眼睛和崔老爷重叠了。
何乐立马小心翼翼地低下身去收拾打翻了的手炉，不敢看崔少爷，整一夜他都守在榻旁，深怕主子半夜一个不适把自个儿当了出气筒。
寒风急猛，雨点敲打着万物，何乐偶尔被惊醒，朦朦胧胧见榻上那人还是那般姿势也就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天还没亮，他仔细听了听大雨似乎停了，睁开眼，崔少爷正盯着自己，何乐惊得残余的几丝睡意全消。
崔少爷散着乌黑长发，勾了勾嘴角，“你去看看这雨可作罢？”
等一轮朝日东升，将屋子照得亮堂起来，何乐服侍崔公子洗漱更衣。屋外冬日暖阳，丝毫不见昨日的狂风暴雨。
又过几日，阳光明媚，崔少爷询问天气可好，何乐心里觉着他要去凌萧那儿，便揣着几块糕点捎给勉儿。
崔少爷与凌萧斟酒吟诗，勉儿和何乐在一旁塞着满嘴的白糕吃得不亦乐乎。
“前些天大雨，可有我好受的了！”何乐不忘叫苦，“崔少爷那眼神简直就想把我剁了！”
语毕，觉得不妥，勉儿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两人一下子没了话，各怀心事。
最终还是一向爽朗的勉儿憋不住，“在崔少爷身旁，你还是小心为妙。”
临走时，凌萧和勉儿立在院中，崔少爷笑颜如花，“过几日再到你这。”凌萧一边应和，水眸扫到何乐，似乎有话想说，但欲言又止。
何乐没有多在意，随着主子回院了。
翌日，崔少爷哼着小调，唤来何乐点起熏香。何乐恍然发现连续几日没有点香了，又忆起那股怪异的气味，有些不愿。
“怎么？”崔少爷眼眸带媚，似笑非笑，何乐觉得前几日那个死气沉沉、冷艳骇人的崔少爷并不存在，只是幻觉。
他忙照着主子的吩咐去做，心里怨自己不懂见机做事。
崔少爷起身，似是要出院走走，何乐不慌不忙地跟在他身后，纳闷昨日不是还说过几日去凌萧那儿。
渐渐觉着不对起来，穿过了住院，来到另一个别致小院，不见一个仆人。
“你在这儿等着。”何乐停下脚步，乖顺地等在一旁。
不一会，从屋里出来一个五十上下的女人，颧骨高高地耸着，只瞥何乐一眼，便做自己的事了。
何乐站着脚有点麻，见偶尔有几个仆人路边，便两只□□换着跳两步，不敢坐下。
猛的，一阵尖厉的叫声差点把何乐的耳膜刺破，紧接着是物什撞击地面的声音，乒乒乓乓。何乐迈开腿刚要向屋里冲去，崔少爷推开门，不忘合上，优哉游哉地走下台阶，含着笑，半面脸上是五个红指印。
这院子本就离主院近，一听那么大声响，下人们都闻声而来。何乐见管家老头拿着算盘不急不慢，“发生什么了，大惊小怪。”
崔少爷见这么大动静，倒笑得更自在，示意让何乐等在一旁，何乐因而半点摸不着头脑。忽然，喧闹的人群止了声音，何乐转身一看，崔老爷扶着夫人从正院赶来。
见着崔少爷，崔夫人放佛失掉了魂，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指着他大叫，“魔鬼！魔鬼！静儿！我的静儿……”便昏了过去。
旁边的婢女赶忙扶着崔夫人，崔老爷见这一切，平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崔公子从崔老爷出现时，就盯着他，嗜血地笑，五个指印格外刺目。
“爹。”
闻声，崔老爷的眼神冷了几分，周围的人似乎感受到这压迫的气氛，大气不敢出。
可崔少爷见况，笑得更妩媚，何乐背上已经浮了一层冷汗。
只见崔老爷拂了拂袖，冰冷地扫了一眼，始终未开金口，便携着昏迷的崔夫人走了。何乐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免不了后怕，微微动了动麻木的鼻子，闻到崔老爷身上一股熟悉的香味。
“快去干活！”总管老头见事已至此，遣走了看热闹的众人，凑到何乐耳旁，似是看穿了他想说什么，“这是崔小姐的院子。有些事还是少知为妙，快去吧。”
何乐跟着崔少爷回屋，一路上抑不住满腔的好奇，时不时偷偷瞥崔少爷一眼，对方却是如沐春风，一双美眸透着笑意，红指印衬得皮肤白皙不已。
“将这幅字画送给凌公子。”到了屋里，崔少爷将一卷书画递给何乐，又盯着何乐看，似笑非笑，只把何乐盯得毛骨悚然，“记得要亲自让他过目。”嗓音委婉动人，像清晨的露水。
何乐小心翼翼地捧着字画出院，他抬起头望着崔府上方的天空，灰蒙蒙的蓝，没有一丝云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