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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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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是锁灵阵。
林惜予蹙眉看他,眼前这人并非什么谢子书,而是放出锁灵阵之人。锁灵阵锁了全城的灵,她的方位符才失了效,将自己引向了这身有锁灵阵血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
那公子勾眼笑道:“连我陆五殿下都不认得,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林惜予正要开口,后方一阵剑风毫不掩饰地直直向她劈来。她侧身闪过,垂眸瞧见那长剑落了地,果断出手只瞬息间便将其反制。这尚是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被自己钳制着不住乱叫。林惜予听得心烦,又怕有外人来扰,她布下一个隔绝外界的小默阵,蹙眉看向陆五:“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她松开这孩子,踢起剑柄借着巧劲夺过长剑递还给他:“谁教你的剑术,简直胡闹。”
“细作!你凭什么说我师父胡闹!”
“细作?”林惜予挑眉,计上心来,“你说的帮忙,可是抓这细作?”
陆五从怀中取出一卷卷轴递与她:“正是。”
林惜予却没有接,只对他笑:“陆五殿下,我们谈个生意可好?”
“这个忙,我不能白帮。人抓回来以后,你得带我见一个人。”
陆五,北雍异姓可称殿下的,就这么一个人。
陆免宗。
通过他去见谢子书,岂不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陆免宗拍了拍正要跳脚的云程,让他安静下来,“只是,姑娘为何如此自信可以抓住这细作?”
林惜予扬唇一笑:“陆五殿下,想看看么?”
话毕,她并不等陆免宗回话,抬手卷起灵丝线抽出他手中卷轴,灵巧躲开云程的抢夺,控制着灵丝线展开卷轴,卷轴上的人肆意笑着,露出一颗虎牙,眼睛弯成两弯月牙,明亮的眸子便似那月潭倒影一般漾出墨色。左下角工工整整地被写下画中人的姓名——翩知药。林惜予略有些吃惊,她瞧了瞧陆五身旁那个还喊着抓细作的毛头小子,到底没有戳穿他,只变着法儿地阴阳他用锁灵阵抓人:“一个暴露了自己面容的小细作,哪里需要陆五殿下如此着急用掉您的宝贝。”
霎时天作轰响,十五剑闻声而出挡下雷罚,雷光炸现间,陆免宗与云程只觉自己周身被稳稳隔开而寂静不已。明域五行混沌不分,反便宜了林惜予借引金灵气调动了水灵,顺着雷罚之雷鱼贯入天,霎时水云相碰细电密布,林惜予引着这些不过手指大小的细电逐个落入阵中,一电一解,一解一破,一破一还,这被陆免宗以半碗心头血引出的锁灵之阵就这样被林惜予硬生生收还手中。
手心灼热,林惜予缓了一会。心中奇怪怎就刚好她想收这锁灵阵时,这不知到底要劈谁的雷劫就正正好落了下来。她几乎来不及反应,全凭本能化了雷劫,收了阵法。
而没有雷劫她收不了阵法,没有阵法她化不了雷劫。
算了,收都收回来了,别又浪费了。
林惜予已察觉手中阵法有减弱之势,必须尽快将它收回镇物之中。
“陆五殿下,这阵是你引出的?”
“是。”
“好,借你血一用。”
“你干什么!”
十五剑躲开云程的飞扑,干脆利落地划了陆免宗的脖颈。它力道不浅不深,深一寸伤及命脉,浅一寸收不了阵血。那鲜红的血珠顺着剑纹滚落,为十五画上了妖艳的色彩,原本清冷矜贵的白剑,此刻也沾上了些魔气。林惜予推阵入阵血之中,那被剑纹勾勒出细长纹样的阵血闪了闪光,又从剑柄处慢慢收回,直到最后凝成那最黑最红的一滴血,飞落入陆免宗的眉心,自此沉默地、长久地被抹额之中那一枚金玉镇压。
陆免宗明显有些晃神,锁灵阵重新入体,他的力气、精气神也在慢慢回升。
云程第一个笑开了嘴:“殿下,您恢复了!”
林惜予挑挑眉,刚才那个雷劫是冲谁来的,她忽然就有了思绪。
用锁灵阵引她过来,请她帮忙拖延时间。
拖到雷罚降下,赌一线生机。
有锁灵阵,还受雷劫。这个陆免宗可称不上只是个凡人。林惜予眯了眯眼,对这个半修半凡的陆五殿下来了兴趣。
“此处修养吧,且待片刻我将那细作拿回。”
“等等。”
“嗯?”
林惜予脚步一顿,回身看他。
陆免宗微微躬身:“切勿伤她。”
青衣少年没再应话,转眼便消失在视线之中。重新静下的小巷中,陆免宗又强撑了一会,才支撑不住地跌倒在地。
“殿下!”
陆免宗挥挥手,由着云程用白布条将自己脖颈上的伤口包扎好,便送云程出了小默阵,嘱他立刻回府去套马车来。方才林惜予化雷收阵,他身体上已无大碍。只是这最险的一步棋竟走的这般顺利,陆免宗的心气儿到底有些撑不住。
另一边,林惜予记得最后一个百往阵中,从泽平城正北门偏西南方向去十公里的一处丧葬队伍里,有个模样有些苍白却又实在秀气的女孩儿。她飞跳上了屋檐一路飞奔向正北门去。一片繁华之间一长队的丧白与哭喊实在扎眼,林惜予并不怕跟丢,只怕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擒拿下那个凡人有些麻烦。
落在最近的一处屋檐,丧葬队伍正哭号着往正北门行进。翩知药眼见着正北门处守着陆免宗的人正逐个排查,脱了丧服就往左街最偏的一条窄巷中跑去。
哟。
林惜予乐了,翩知药周身没了人,林惜予跳下屋檐一个掐脖就擒住了她:“翩知药,还跑呢?抓你来了。”
“你是谁!放了我!”
林惜予“啧”了一声:“我又不傻。”
一掌砍晕,林惜予抱着人就往回跑。
这一来一回,果真不过片刻。
“陆五殿下,”林惜予放下还晕着的翩知药,在她身前挡了挡,“说说吧,你一个生在北雍、长在北雍的官家子弟,是哪里得来的锁灵阵?”
林惜予笑了笑:“说不清楚,刚刚的雷罚我能抗,杀你的雷罚,我也能抗。”
陆免宗单手负手,语气不卑不亢,并不怕她:“擅杀凡人,是要受天道惩罚的。你不怕雷罚,可雷罚只是人罚。道罚,才是天罚。”
“那天道有没有告诉过你,修士擅救凡人,也是要遭天罚的。”林惜予蹲下身给翩知药擦了擦鼻间儿上的灰,“这锁灵阵我听说过,是我宗无尽元尊为救人所创的阵法。锁一会儿是锁住肉身,困人于阵、难以脱身,锁久了,锁住命灵了,可就不老不死、百病皆消了。你靠锁灵阵逆天改命,我杀你,那叫替天行道。真要说受天道惩罚,你该问问那个给你锁灵阵的修士,他落了个什么下场。”
或许是想到了许知澜,林惜予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我想他也不会让你知道。”
陆免宗握了握拳:“他很好。”
“嗯。”
林惜予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转眼看他:“我是受你之托将这姑娘抓回来的,即便你如今非修非凡,借修士之手改凡人命运也是要受因果的。我问你锁灵阵是有心救你,你不肯说便罢了。”
“陆五甘受。”
“我最讨厌你们这副模样,因果不重要,天罚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
“什么?”
“没什么。”林惜予收了收情绪,“人我给你带来了,谢子书呢?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谢子书?”陆免宗明显有些吃惊,他顿了顿才道,“谁都可以,他不行。子书尚幼,恐难带与相见。”
“陆五,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子书尚幼……”
“咱们你蒙蒙我,我骗骗你,可以。我这是看在你北雍相国之子兼太子少傅的面子上乐得陪你演。”林惜予笑得礼貌。
“但是殿下,可不要当了真。”
翩知药还在这青衣少年的身后。
陆免宗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不敢拿翩知药冒险。
“我可以带你见他,但你想清楚了,谢子书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凡人,你改他的命,真的会受天罚。”
师命不可违。
明明是临酉老家伙要改他的命,和我这个跑腿的有毛关系。
“你唬不了我,赶紧的,带路。”
“我先带知……细作回府,你在这里等我。”
“等什么,我累着呢。”林惜予一挥手撤了小默阵,“么”字立刻就被巷口汹涌而来的嘈杂淹没,她收了剑十分自然地上了巷口候着的马车,顺道逗了逗这容易炸毛的小孩,“你家殿下求我去陆府小坐呢,云家小子,还不快点赶车。”
“你!”云程又气又急,直跺脚地喊,“殿下!您怎么可以让她进府呢!”
“云程。”陆免宗抱着翩知药,语气明显沉了几分,“她化了雷劫,又找回知药,如何不可以请入府中小坐。反倒是你,咬定知药是细作在前,偷袭……”
陆免宗顿了顿。
他不知道林惜予姓甚名谁。
林惜予掀开车帘,探出头好心道:“林惜予。”
“偷袭林姑娘在后,几次三番不知悔改、盲目自大,回府之后闭门思过三日。”
惹小孩哭,是林惜予最为乐此不疲的事。
在山上是,山下亦是。
陆免宗带着翩知药也上了马车,林惜予往后靠了靠,虽闭目养神,却也听着动静。她睁了一只眼,正好瞧见陆免宗极为心疼地往翩知药颈侧的淤青上抹药。林惜予有些心虚,她倒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太久没与凡人接触,有些错估了凡人的承受能力。
“我什么时候能见谢子书?”
“子书在我府上,你等会儿就能见到。”
“那你刚刚要我在原地等什么。”
“我怕你改子书的命,只有道罚就算了,若还有雷罚,我的府邸可就不保了。”
“……”
林惜予坐起身来,“那你这会又同意,还顺带批了云程一顿在我这刷好感,莫不是又想利用我做什么亏心事?”
陆免宗盖上药膏,语气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纨绔:“亏心事不敢当,陆某不过是想同林姑娘讨一本书。”
“一本重山宗藏书阁七层庚狗列中,积灰已久的旧书。”
林惜予深呼出一口气,支着下巴歪头盯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或者说,那个给他锁灵阵的修士到底是什么人?
知道无尽元尊归属重山宗,还对重山藏书阁内了如指掌。
这陆免宗的身上,故事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