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手塚届不到》七困

13、chapter.13

　　走进来，客厅的布置延续了整体的风格，简约，干净，井井有条。书本和文件被分门别类放在书架上，沙发上的靠垫摆放得一丝不苟，甚至连遥控器都放在固定的位置。
　　美嘉心里暗暗咋舌，这果然极具手塚国光的个人风格。

　　“手塚呢？不在家吗？”美嘉坐下后问道。

　　“他去训练了，过阵子有个国内的比赛，但按以往来看应该快回来了。”筱山葵一边说着，一边去厨房给美嘉泡茶。她端出来的茶杯和茶壶是一套素雅的白瓷，搭配着精致的小茶点，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两人聊着近况，大学时的趣事，工作上的烦恼，气氛轻松愉快。
　　美嘉注意到，筱山葵的气色看起来比学生时代好了不少，虽然依旧纤细，但眉宇间那股淡淡的，因身体不适而常有的疲惫感减轻了许多，家里温度适宜，加湿器也静静工作着，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大约一小时后，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手塚国光回来了。
　　他已经换回一身便装，手上拎着运动袋与其他装备，面上早已不见训练的疲惫。

　　“欢迎回来。”筱山葵马上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包袋，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了。
　　手塚微微侧手，将装有衣物的小包交给她，自己则将装有水壶及球拍的大包随手落在地板上。

　　他目光很自然地先落在了筱山葵身上，语气平淡无波，却轻声道，“我回来了。”
　　换好鞋，他走进看到客厅里的美嘉，随即直着腰板，礼貌颔首，“铃木桑，你好。”

　　“下午好，手塚君，打扰了。”美嘉赶紧站起身。
　　上次见到这个男子还是婚礼仪式上的事情，面对他冷锋如峻的眼眸，竟心生胆怯。

　　不…不愧是叱咤网坛的男人。
　　这个气场……

　　“训练还顺利吗？要喝点水吗？”这时她的好友已经在桌旁，倒好水，体贴而自然地递给手塚。
　　“嗯。顺利。”手塚应道，顺手接过，对那温婉的女子问到，“晚上想吃什么？冰箱里的食材不够了，出去吃吗？”

　　他镜片下的眸子一瞬间扫过自己，让来做客的她一阵紧张。
　　手塚看向美嘉，低沉的声音响起，“铃木桑有什么忌口或偏好吗？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们一起用餐。”

　　他的邀请听起来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但礼节周全，无可指摘。
　　一…一起吗？插在这两个人之间？还是不要了吧……

　　她可以和筱山葵一起吃饭，可和手塚……
　　虽然她在好友面前，称呼手塚一向都是直呼其名，可真正在本人面前，她还是汗流浃背的。

　　美嘉连忙摆手，“啊，不用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走，留我丈夫一个人带小孩也蛮辛苦的。”
　　从学生时代开始，面对着手塚国光那强大的气场，她总觉得有点拘谨。

　　手塚也没有强求，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手塚去浴室冲凉换衣服，然后回到客厅，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拿起一份体育报纸看了起来。他并没有参与筱山葵和美嘉的聊天，只是安静地待着，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美嘉却敏锐地观察到了一些细节，她的目光悄悄地不断在两人间流转。

　　每当她好友的茶杯快见底时，手塚的目光虽然还落在报纸上，却会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桌上的茶壶往她的方向轻轻推近一点点。
　　筱山葵说话偶尔会下意识地轻轻咳嗽一声，声音很轻，但手塚翻动报纸的动作马上会停下，去观察她好友的面色。

　　而当夕阳西斜，光线偏移，她的好友抬起手挡住了晃眼的落晖时，手塚起身，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百叶窗的角度，让光线变得柔和，而那时筱山葵正背对着窗户，专注地听着美嘉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光线的变化。

　　这些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如同呼吸，仿佛已重复过千百遍。
　　它们无声地诉说着这个简约的家中，一种深沉的，融入日常的体贴和关注。

　　美嘉看着，心里的拘谨渐渐消散了，转而变成了一丝笑意。
　　或许她这次过来是她多虑了。

　　然而，随着观察的深入，另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开始在她心底滋生。
　　她发现，她的好友面对手塚的接触，会回以微笑和感谢。

　　那笑容温和柔美，无可挑剔，美嘉自是最熟悉不过的。与学生时代至今，葵面对那些示好的异性时，所展露的礼貌而保持距离的回应如出一辙。

　　不论是学生时代，还是成年后，她的好友身边总是有不断试探的异性。
　　她对那些抱有好感的表现，从来都是这样礼貌而不失礼仪的回应。

　　她的好友一直以来都是温温柔柔的性格，不愿意挑起纷争，不愿意有所突破，更不愿意伤害他人。
　　而对比她在偷偷观察他们的动向，她的好友似乎更多的注意力是在自己身上，笑容的活泼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那当然，她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从小时候就一直在一起，从年幼时便相伴至今，一直都是好朋友。
　　怎么会有人……怎么会有比她们关系更密切更好的人出现？

　　她心底有那股子骄傲，是谁都抢不走自己在筱山葵心中地位的骄傲。
　　但还有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让她不得不把目光放在她好友的面容上，温婉恬静，经过岁月的流逝，她的面容依旧较好，与学生时代无一二般。
　　怪不得…也难怪连那个手塚都……

　　夕阳渐沉，美嘉起身告辞。
　　手塚国光从自己的事务中抬头，与筱山葵并肩站在玄关处。

　　她几不可察地垂敛眼帘，罕见地向筱山葵提出请求。
　　“呐，小葵。”

　　她的好友抬起清澈的眼眸，她说，“你送我到车站吧。”
　　手塚马上说道，转头征询地看向她的好友，“要我开车送你们吗？”

　　他正准备拿着钥匙，扶着她好友的肩膀准备换鞋，她马上打断，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好友。
　　这是她和她之间的事情，不关手塚的事，所以她无声拒绝他的介入。

　　“小葵。”她只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筱山葵就明白了。
　　筱山葵看着她微蹙的眉头，马上柔和地朝手塚笑了笑，“没事，我马上回来。”

　　走出高级公寓，她们如同学生时代一般，一同在夕阳下笃步。
　　可她却不知怎么开口，她皱着眉心底踌躇着。

　　可她的好友却在静静等待，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会强迫他人，总是善解人意。
　　但这中间有多少退让？这个婚姻是有多少顺从？

　　毋庸置疑，手塚无微不至，是筱山葵最好的选择对象，那副场景，轮谁来看都是再幸福不过的日常。
　　可是她呢？她的好友是怎么想的？她愿意吗？有人问过她真正的心声吗？

　　她是否有妥协？

　　“呐，美嘉。你想跟我说什么呢？快到车站了哦。”筱山葵轻柔的声音想起。
　　她猛的抬头，拉住了好友的手，“我说小葵……”

　　“你对手塚是怎么想的？”
　　“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手塚的？”

　　「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手塚的。」

　　“小葵……小葵！”
　　反应过来，美嘉已经在喊自己，见她一脸无奈，“怎么了？这个问题困扰到了你吗？”

　　问她是怎么看待手塚的？答案清晰可见。
　　她对手塚的看法与十五年后如出一辙，从不会动摇。

　　她回神，摇摇头，温柔的笑了起来，“手塚君他……不论什么时候都很有责任心，别看他平常冷冰冰的，实际上很细心很温柔的。”

　　美嘉没想到她竟说的这么中肯，反而所谓的细心温柔她倒是没看出来，愣在那里，“你……你好了解他，我只觉得他总是板着脸，严肃的就像我家的祖父。”
　　她又莞尔一笑，“没有这么回事……”

　　但她有时候又会否定自己。
　　她怎么会了解他……她知道的从来不过一星半点儿，手塚做的永远比她看的要多的多得多。
　　“仅仅这点事……”

　　所以她其实一点也不后悔选择了手塚，也从来不会对这种恰到合适的婚姻有什么怨言或者不满。
　　只是……她有时候还是会有点后悔，她想如果手塚没有选择她，如果那场相亲的对象不是遵循父母媒命之言的自己，是否他会有更好的选择。

　　所以她当时没能直接地跟美嘉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可能美嘉不能感同身受，她也不舍得去破坏这段关系。

　　她知道如果被手塚知道了她自己内心的想法，以手塚的性格，他一定会耿耿于怀。
　　一定会认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妥当，让她不安了。

　　其实她不是不安，她只是希望他能够幸福。
　　她从他那里得到了很多，却从来未能给手塚提供什么帮助。

　　手塚君……他很温柔的。
　　冷冰冰的面容下其实比谁都考虑的多，只要仔细一想，她都能察觉。

　　十五年前的美嘉实在不明白，她索性不去给好友增添烦恼，轻快的说，“呐呐，小葵，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马上也要打比赛了哦，有时间再一起去打球吧！”
　　她恍然又是一年夏季到了，她想了想，狡黠地说，“现在就可以哦，你陪我出去走走吗？”

　　“等……等，小葵你身体没问题吗？”
　　可筱山葵已经从床上下来，脱下了睡衣，露出愈发纤细的背脊。她柔顺的发丝有些蓬松，在夕阳下泛着细碎的光，“睡了那么久了当然没问题。”

　　美嘉凝视着好友的背影，不禁蹙起眉头，她的好友似乎比之前又清瘦了些。
　　“你不要勉强呀，小葵。”她轻声叮咛。

　　筱山葵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便装，白色的裙摆采用弹性面料，方便活动。
　　她利落地拿起靠在墙边的便携网球拍，转头对美嘉展颜一笑，“走吧，准备送你回去。”

　　「走吧，送你回去。」
　　那天她因好友的发病慌到哭得不能自已，那个冰冷冷的少年也是这么冷淡的对自己说的。

　　美嘉哑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好友不知何时，竟在某些细微处与手塚有了奇妙的相似。
　　她追着上去，“等等我，小葵！”

　　她脸上挂着淘气的笑容，脚步轻快地率先走下楼梯。
　　夕阳为她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双颊泛起健康的红润，眼眸中流转着灵动光彩，整个人显得生机勃勃。

　　美嘉不忍用力回球，故意放水，佯装苦恼，“啊呀，被你得分了~”
　　她马上跺着脚，责怪着，“美嘉！面对怎么样的对手都要全力以赴呀！”

　　美嘉呵呵大笑，收拾着球具，两人收场离去，“你不觉得你很像手塚吗？”
　　“是吗？”

　　两人笑着离开球场，经过一个拐角，一声沉重的回球声在墙壁上重重砸去，滚落在地上，许久才停下。
　　这么有力的击球在这种街头网球场中实属罕见，她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收起笑声。

　　逐渐落下的余晖遮住了那人的面容，只勾勒出朦胧轮廓，连帽衫遮住了他银灰色的发丝，汗珠不断从下颌滴落。
　　隐约可见他深邃的眼眸和点缀在眼下的泪痣，为俊朗的侧脸增添了几分独特气质。

　　那是……她好像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哇……是冰帝的迹部君啊。”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少年，想要去回想，侧身问着好友，“你认识他吗？”
　　美嘉摇摇头，“也不说认识，只是初中网球界里的王者除了我们的手塚以外，还有很多。”

　　“区大赛的时候，迹部君好像输给了手塚。”
　　哦，她想起来了。

　　是迹部景吾。
　　十五年后，手塚身边还是围绕着很多故人。

　　他仿佛身边一直会吸引很多人，他总是大家心中不断追逐的方向标，凛然而立，从不会停滞不前。
　　原来他从初中开始便是这么一个人了。

　　不论是谁，多么优秀的人都会被手塚所吸引，驱之若鹜。
　　不愧是手塚，恐怕手塚从未想过要去回应这些期待，但他本身的品格就足以凝聚起这些光芒。

　　“看来迹部君也很想战胜手塚呢。”
　　嗯……也不是不能理解。

　　越是强者，越是渴望与更强者交锋。
　　何况，她印象当中的迹部即使十五年之后也是这么一个风华绝代，争强好胜的人。

　　她拉着美嘉，轻声说道，“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他。”
　　“在别人后面就不说了，他们还会在球场上较量的。”

　　可她轻柔的话语却惹起那人的抬眸，隐藏在连帽衫下如鹰的视线停留在她远去的背影。
　　那个女人……

　　迹部也觉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