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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他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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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局散场,已是深夜。
古镇灯火阑珊,喧闹褪去。
李子傲勾着张浩和王萌萌的肩膀,嘻嘻哈哈地商量着再去哪儿喝一杯。
“袁野,宋拾,真不一起了?”李子傲问。
“不了,累了。”宋拾摆摆手。
袁野也摇头。
“得,那咱们撤!袁野,安全把宋拾送回去啊!”李子傲冲袁野挤挤眼,带着另外两人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街口顿时只剩下宋拾和袁野两人。空气安静下来,小风丝丝凉凉。
“走吧。”袁野说着,习惯性走向停车的地方。
“等等,”宋拾叫住他,“这儿离客栈远吗?”
袁野停下脚步,回头:“不远。十几分钟走路。”
“那走着回去吧,刚坐了半天,想溜达溜达,透透气。”
“行。”
两人并肩沿着路往回走。
沉默走了一段,宋拾又开始了她的“采访”。
“袁野,你当向导之前,做什么的?”
“开车。”他答。
“再之前呢?”
“在老家。”
“老家干什么?”
“种地。跟车。”
宋拾换了个方向,半开玩笑地问:“那你……谈过恋爱没?在老家的时候?或者后来?”
“……没。”
“骗人。”宋拾笑,“长这样,没谈过?谁信。”
袁野不接话了。
“不说算了,”她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不说。”
“车上那个视频……是男朋友?”袁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宋拾诧异地扭头看他。
月光下,他依旧看着前方。
“袁野,你偷听也听全点好不好?没听见我最后说‘早不是那种关系了’?”
宋拾又快走两步,转过身,面对着他倒着走,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地看着他:“怎么?对我以前的事感兴趣?”
袁野被迫停下脚步,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答:“随便问问。”
“哦——随便问问。”宋拾拉长了声音,恍然大悟的语气。
“袁野,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还挺帅的?”宋拾接着问。
“有。”
“那有人追过你吗?”
“以前有。”
“后来呢?”
“没后来。”
“为什么?”
“不合适。”
话题再次被他用最简短的方式终结。宋拾不依不饶,笑着追问:“怎么就不合适了?是嫌你话太少,还是嫌你总往外跑?”
袁野不吭声。
宋拾见好就收,两人走完了最后一段路,客栈灯笼已经在不远处亮着。
“你到了。”袁野在离客栈门口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嗯。”宋拾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明天,还是八点?”
宋拾摇头:“明天等我电话吧,我睡醒了想好了去哪儿再打给你。”她又补充一句,“你把时间给我留出来。”
“行。”
说罢,袁野转身朝着来时路走去。
月光流淌在静谧的青石巷弄里。袁野背影在拐角处一闪,即将被墨色吞没。
宋拾忽然弯起嘴角,像只打定主意要偷腥的猫,脚尖轻轻一点,追着那抹即将消失的身影跑了过去。
袁野正低头走着,心里乱糟糟的,身后的脚步声轻盈急促,他并未多想,只下意识地慢半拍回过头——
一道带着馨香的身影,像一只灵巧的蝶,猝不及防地撞入他怀中。
他愕然低头,对上宋拾仰起的脸。
不等他反应,她揪住他的领子,用力向下一拉,脚尖踮起,温软的唇便精准地贴上了他的。
软。凉。
所有思绪蒸腾殆尽。
袁野下意识就要推,跟上次一样。
可宋拾早有预料。
在他力道将发未发的瞬间,她揪着他领子的手又加了一把力,往回狠狠一扯!直接把他那点推拒的势头掐死在了半道。
他胳膊抬着,僵在那儿,推没推开,倒像个傻了吧唧要抱人的姿势。
宋拾就那么贴着,力度不大,可袁野愣是动不了。
她能感觉到他浑身绷得像块铁,心跳哐哐砸着胸腔,震得她嘴唇都发麻。
巷子里静得吓人,就剩俩人的喘气声,和他那心跳,响得跟打鼓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拾松了手,脚落回地上。
她喘了口气,看着袁野那副魂都没了的懵样,嘴角一扯:
“明天见,袁野。”
说完利索转身,几步窜回客栈门里,哐当一声轻响,人影没了。
袁野戳在原地,胳膊还半抬着,人僵的。嘴唇上那点又软又凉的触感死赖着不走。
他慢了好几拍才把胳膊撂下。
客栈门关严实了。
他又杵了半天才挪动脚步往回走,步子有点飘。
客栈里头。
宋拾后背抵着门板,她没开灯,就那么站了几秒,然后猛地走到桌子前,掀开了笔记本。
屏幕光“唰”地照亮她半张脸。
手摸上键盘,根本不用想,字词自己往外蹦。
屏幕上那男的活过来了。
寡言,脊背硬,耳朵容易红,手糙但稳,眼神压着东西。被她逼急了会傻,会僵,会心跳如雷。
她写他绷紧的膀子,写他擂鼓似的胸口,写他躲闪又发亮的眼神,写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和他天塌地陷的懵。
思路没这么通过,词句自己往外涌,挡不住。她陷进去了,外头什么都没了。
这一晚上,她屋里的键盘声没怎么断。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撂开手倒床上。手指头酸,眼皮沉,可心里那团火没熄,烧得她嘴角都绷不住想扯。
屏幕上,字满了。
卡了她不知道多久的壳,居然就让那么一下,给捅穿了。
宋拾这一觉睡得出奇沉实,连个梦渣都没有。再睁眼一看,居然快九点了。
浑身像是被彻底松过筋骨,久违的轻快,她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里都透着舒爽。
手机安安静静,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宋拾哼笑一声,把手机扔回枕头边。
那闷葫芦,果然指望不上他主动蹦出个屁来。
她慢悠悠地洗漱,换上身舒服的T恤和短裤,趿拉着拖鞋下了楼。
院子里阳光正好,老杨正在浇花,阿亮蹲在墙角喂那只大黄狗。
“宋姐姐早!”阿亮抬头看到她,咧嘴一笑,“睡得好哇?”
“嗯。”宋拾心情不错地应了声,目光扫向院子角落那根晾衣绳。她那块扎染布正挂在那儿,迎着风微微晃动。
水汽早就干透了,布料摸上去挺括,颜色固得很好,没有晕染,比她预想的还要成功些。
“还行。”她低声自语了一句。
老杨拎着水壶晃悠过来,笑眯眯地打量那块布。
“哟,宋小姐这布染得真不赖!这花色,鲜亮!”老杨啧啧称赞,“阿亮说帮你晾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是好东西。”
宋拾笑了笑,没接这话,转而随口问道:“今天早上看见袁野了吗?”
“袁野?没见着人啊。”老杨摇头,慢悠悠地给一盆杜鹃浇水,“不过一大清早的,倒是听见他那辆破车的动静从路口开过去了,吭哧吭哧的,整条街都是他那车的声儿。估计是去老地方洗车加油了。昨天跑那么远,车里外都得是土。”
正说着,阿亮也凑了过来插嘴:“宋姐姐,你要找袁野哥啊?我早上好像也听见他车声了,开得飞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宋拾心里哼了一声,跑得倒快。
“随便问问。看他今天识不识相。”
老杨在一旁嘿嘿笑:“识相?宋小姐,小袁那人你还不知道?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指望他主动上门,不如指望我家这盆杜鹃明天就开花。想去哪儿,还得你发话。我估摸着他这会儿啊,八成就在哪个路口猫着呢,车擦得锃亮,屁都不敢放一个,光知道等。”
阿亮猛点头:“对对对!袁野哥肯定等着呢!宋姐姐你快给他打电话吧!”
宋拾被这一唱一和逗乐了。
她摸出手机,慢条斯理地找到袁野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快得惊人。
那边没说话。
宋拾也不绕弯子:“洗车去了阿袁师傅?早上跑挺快。”
“嗯,已经洗完了。”袁野回应。
“那还藏着干嘛?十分钟后,客栈门口。今天带我去个能把这布铺开拍照的地方。”
电话那头又是片刻沉默,然后传来一个字:
“好。”
不到十分钟,那辆墨绿色的越野车滑到了客栈门口,停得规规矩矩。
袁野没下车,也没按喇叭,就那么干等着。
驾驶座的车窗开着一半,他一只手搭在窗外,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老杨正修剪着花枝,瞥见车来了,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阿亮,挤眉弄眼:“嘿,说着了吧?车擦得能照见人影儿!”
阿亮伸长脖子看了看:“袁野哥咋不下车?坐得跟个菩萨似的。”
老杨嘿嘿一笑,扯着嗓子就朝车里喊:“哟!小袁!来得可真够快的!这车洗得,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袁野搭在车窗外的手僵硬地缩了回去。
然后像是脖子生了锈一样转过来一点,冲老杨和阿亮的方向点了下头,很快又扭了回去。
“袁野哥,吃早饭没?”阿亮也凑热闹喊道。
“吃了。”
老杨和阿亮对视一眼,这气氛,明显不对头啊!
这时,宋拾下楼了。
她换了身利落的衣裳,头发随意扎着,手里拿着那块叠好的扎染布。
一出客栈门,袁野就像是身上装了雷达,“嗖”地一下就从驾驶座弹了出来。
老杨和阿亮屏息凝神,两双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
袁野的眼神一碰到宋拾,就开始慌乱,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一会儿看车轮胎。
“早。”宋拾倒是很自然,走到他面前,扬了扬手里的布,“走吧?”
袁野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拉后座车门,想让她坐后面。
结果宋拾直接绕过车头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这儿视野好。”
袁野的手还放在后车门把手上,愣了两秒,赶紧把后门关上,同手同脚地绕回驾驶座。
老杨在一旁使劲掐着自己大腿才没笑出声,阿亮张着嘴,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