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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华尔街余烬 ...

  •   夜雨砸在华尔街23号的落地玻璃上,溅出细碎的水花,与交易大厅里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纠缠在一起。顾清晏的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液晶屏的幽光爬上她的脖颈,将那枚淡金色的齿轮胎记照得清晰——自她记事起,医生便说这只是普通的血管痣,可此刻,那印记正随着屏幕上道琼斯指数的剧烈波动,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要烧穿皮肤。
      “做空协议确认,杠杆比率1:80。”耳机里的电子音冰冷无波,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这场精心策划的金融猎杀。她为所供职的对冲基金布下的杀局,即将在三分钟后收网。屏幕右侧的悬浮窗口里,关键信息一目了然: ``` [做空标的:东南亚电信集团] [引爆点:3分钟后曝光的财务造假报告] [预计收益:27亿美元] ``` 倒计时的数字一秒秒递减,顾清晏的呼吸逐渐放缓,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中央。可当“0”字跳出来的瞬间,屏幕骤然爆出刺目的绿光,本该弹出的做空报告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她从未见过、更未签字的股权质押协议——协议首页的甲方位置,赫然印着她已故母亲的名字。
      “不可能...”顾清晏的声音发颤,手指疯狂按向撤销键,可交易系统却弹出一行猩红的警告,像一道死亡判决: `「账户权限冻结:质押物『1987年紫禁城桂花标本』已灭失」` 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尖锐的痛感顺着神经蔓延至四肢百骸。恍惚间,一股陈旧档案库特有的霉味钻进鼻腔,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岁那年的暴雨夜,母亲紧紧攥着一只琉璃瓶,瓶里装着干枯的桂花,几个黑衣人冲进门,将挣扎的母亲拖进停在巷口的古董车,车轮溅起的泥水,打湿了她哭到嘶哑的脸。
      “清晏!”助理惊慌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顾清晏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向键盘。颅骨撞击桌面的闷响在耳边炸开,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只感觉到颈后那枚胎记烫得像熔铁,还有一道穿透时空的幽冷女声,在脑海深处回荡: **“顾氏血脉既断,请归位——”**
      腐叶的腥气混杂着劣质熏香的味道,猛地灌入鼻腔。顾清晏呛咳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锦被下的身体瘦弱干枯,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她挣扎着坐起身,目光扫过床头的铜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十五岁少女的脸,左颊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这不是她。这是丞相府的弃女,顾晚辞。
      “姑娘,您又梦魇了?”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个跛脚的老仆端着药碗走进来,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夫人吩咐了...今日查账若是再出半点差错,就把您送去家庙,一辈子不许出来。” 顾清晏,不,现在该叫顾晚辞了。她怔忡地抬起手,抚过颈后——那枚淡金色的齿轮胎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暗红色的朱砂痣,可那灼烧般的痛感,依旧清晰。
      账房里寒气逼人,嫡母王氏端坐在主位上,见她进来,冷冷地将三册蓝皮账簿甩在桌上,账簿边缘的金线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上月庄头来报,说庄子遭了水灾,收成减了三成,可你核出来的数目,偏偏比庄头报的多了三百两。”王氏的指甲涂着蔻丹,戴着鎏金护甲,敲在桌案上,每一下都像敲在顾晚辞的心上,“今天你要是说不清楚这三百两的去处,就去后院陪着你那疯娘,省得在我眼前碍眼。” 顾晚辞走到桌前,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纸面上的墨迹有些晕染,显然是被人动过手脚。
      下一秒,属于现代金融分析师的思维自动运转起来,将账目中的异常一一拆解: ``` 异常点1:米价波动与漕运周期背离——漕运受阻时米价应涨,账中却记为下跌异常点2:布匹损耗率超行业均值3倍——寻常织造坊损耗率不过5%,此处却高达20% 关键线索:所有异常账目,最终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漱玉轩」 ``` 漱玉轩,那是王氏胞弟开的香料铺,专做达官贵人的生意。顾晚辞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突然蘸了蘸砚台里的墨,在账簿上圈出三行字,推到王氏面前:“母亲您看,庄上四月采买了十坛桂花精油,每坛的价格,比市价高出了五倍。”
      满室死寂,账房里的丫鬟仆妇都低着头,不敢出声。顾晚辞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嗅了嗅,声音平静却带着锋芒:“可根据庄头的交割记录,实际送到庄子上的,根本不是桂花精油,而是用松脂兑了槐花水的假货。” “啪!”王氏猛地拍案而起,瓷盏被她扫落在地,碎片溅到顾晚辞的脚边,“贱种!你竟敢污蔑我弟弟!你和你那疯娘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都该死!”
      祠堂里的寒夜格外漫长,顾晚辞被罚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膝盖早已失去了知觉。月光从窗棂的缝隙里漏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用手指抠开了香炉旁的一块松动地砖——地砖下藏着一个腐朽的木盒,里面装着她生母的遗物:半本泛黄的《商经注疏》,还有一朵褪色的宫花。
      顾晚辞颤抖着翻开《商经注疏》,书页空白处写满了古怪的符号,有代表收支的箭头,有记录货物的代码,还有一些类似表格的图形。她的呼吸骤然停滞,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复式记账法的雏形...还有现金流量表的框架...”** 她的生母,一个深居后宅的妇人,竟然用现代会计学的原理,重构了古代的记账方法! “姑娘!姑娘快逃!”急促的呼喊声突然响起,老仆跌跌撞撞地冲进祠堂,脸上满是惊慌,“夫人...夫人说您冲撞了她,要放火烧了祠堂,把您灭口!”
      顾晚辞猛地抬头,窗外已经窜起了火光,浓烟顺着门缝灌进来,呛得她不住咳嗽。她攥紧手中的《商经注疏》,转身撞向后窗,窗户的木框年久失修,被她一撞就裂了开来。暴雨倾盆的陋巷里,顾晚辞蜷缩在一只馊水桶后面,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冻得她牙齿打颤。可她的脑海里,全是账册上的数据,飞速运转着,寻找破局的方法: ``` 破局点: 1. 王氏贪墨证据链 →现有账目只能证明异常,需找到实物凭证(如假货样本、交易契约) 2. 漱玉轩虚高定价 →利用米、布两项异常账目反推,可算出漱玉轩通过关联交易转移的财产数额 ``` 当更夫的梆子声在巷口响起,“咚——咚——咚——”,三声过后,顾晚辞撕下中衣的一角,咬破指尖,用鲜血在布上疾书: `「酉时三刻,东市当铺」`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漱玉轩的伙计刚卸下门板,就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女立在台阶前。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左颊的刀疤在晨光下格外显眼,正是顾晚辞。她展开手中浸血的素绢,素绢上印着一枚鲜红的印章,正是王氏的私印,下面是漱玉轩的货单,每一项都记录着“桂花膏”的采买数量和价格。“三舅公,”顾晚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您用次等的松脂,掺上槐花水,冒充御赐的桂花膏,卖给宫中的娘娘,这可是欺君之罪。”
      她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若是让御史台知道,宫中采办的贡品以次充好,您说,陛下会怎么处置漱玉轩,又会怎么处置举荐漱玉轩的王氏?” 漱玉轩的掌柜是王氏的胞弟,此刻他的肥脸涨得通红,嘴角抽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一阵马车轱辘声,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巷口,车帘微微晃动。一股清冽的龙涎香从车帘缝隙中飘出来,顾晚辞的颈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那颗朱砂痣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着。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马车——帘后坐着一个玄衣男子,他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扳指上雕刻着繁复的龙纹。男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玩味,低沉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丞相府里的这枚废棋,倒比暗卫报上来的,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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