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一口阿萨姆

2、【初遇·墨色警报】

　　青铜兽首门环叩响第三声时，林疏的橡胶手套正卡在通风管道滤网间。她蹬掉沾着煤灰的保洁员布鞋，赤足踏进预展厅的月光里。十二件明代黄花梨展柜排列成北斗七星阵型，中央的《青鸾衔芝图》在冷光灯下泛着蛇蜕般的幽光。
　　红外射线在波斯地毯上方编织出菱形警戒网，她后颈的寒毛突然竖起——有双麂皮手套正从背后沿着脊椎数她的骨节。旋身挥出的超声波检测仪堪堪擦过来人耳垂，却在撞上展柜前被檀香木念珠缠住腕骨。
　　"故宫的小夜莺都爱往通风管里钻？"江浸月的银丝旗袍扫过林疏脚背，鸽血石耳坠在暗处灼烧般发亮。继承人指尖夹着枚微型定位器，正是林疏两小时前粘在拍品运输车底盘下的。
　　警报器骤然嘶鸣，林疏旋开修复刀划向警报面板，却被江浸月用乾隆年间的缂丝扇骨别住咽喉。修复师屈膝顶向对方腰侧的瞬间，祖传怀表从工装裤破口滑落。鎏金表盖弹开的刹那，两人同时僵住——江浸月锁骨处的朱砂痣，正与表盖内刻的《长恨歌》缺字位置完全重合。
　　"七月七日...长生殿？"继承人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掐进林疏腕脉，突然发力将人撞向背后的紫檀百宝嵌屏风。十六扇螺钿雀鸟在撞击中惊飞，林疏的防护口罩被金丝楠木挂绳勒断，露出与老照片中别无二致的唇下痣。
　　江浸月忽然轻笑，犬齿咬住林疏耳垂渗血的伤口："原来文保组给狐狸崽子喂的是鲛人泪。"她拽开自己旗袍立领，脖颈缠绕的玉珏红绳正勒着道陈年淤痕。林疏的修复刀突然剧烈震颤——刀柄镶嵌的战国玉璜竟与对方玉珏发出共鸣。
　　警报红光转为深紫时，林疏终于摸到怀表暗格里的电磁干扰器。爆破音波震碎顶层水晶吊灯的瞬间，她翻身将江浸月压倒在散落的南洋珍珠上。那些本应沉睡在东陵墓的夜明珠，此刻正在两人纠缠的膝弯间滚动，映出继承人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刺青——半幅《璇玑图》的经纬线上，分明用金粉勾着林疏的工号。
　　"你师傅没教过你..."江浸月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林疏眼睑："修复师最忌动情？"温热血珠渗入瞳孔的刹那，林疏透过染血的视线看见惊人画面：展柜中的古画青鸾正在褪去伪装色，露出底下斑驳的战场血书。
　　远处传来保安纷沓的脚步声，江浸月突然撕开林疏的工装前襟。冰凉的玉珏贴上心口刹那，修复师听见八十年前的声音穿透时空：
　　"月娘，密码...在伤口里..."
　　当防暴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众人只见继承人慵懒倚着屏风，脚边跪着满脸煤灰的清洁工。江浸月碾碎林疏遗落的发丝，对着监控嫣然一笑："故宫送来的祭品，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