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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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上学期，期末考前后，我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内容是红色小铃铛手机链的照片，背景是东京塔，天色晴朗。
食堂里人来人往，我坐在一张靠窗边的小桌子前，课本摊开在仍有拉面余温的桌面上。
那时候是一月的尾巴，国内正要过春节。我给妈妈发了消息，刚准备合上手机，就收到了这条短信。
我盯着看了一会，大半年前的记忆复苏。
是那个来旅游的南云吧？
其实我早就不在居酒屋打工了，我也不再频频想起这个偶遇的帅哥，但是过了这么久，忽然收到他的短信，还是让人相当惊讶。
出于好奇，我回复他。
——nagumo？
过了一会。
——ayumi？
我看着手机笑出来。
——装什么蒜呐你
——没有呀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问居酒屋的店长大叔要的哦
——犯法的
——才不会
我想到那天下午南云离开后，我一直坐在长椅上。当时还挺伤感，觉得任何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是多么微妙而脆弱，蜉蝣一样隔天就散了。
我从包包里掏出笔袋，对着拉链上挂着的金色绳子小铃铛拍了一张。
——南云桑，你的礼物我有好好珍惜，当时忘记说谢谢你了
——哎，那你送我个什么呗
——可以啊，你住哪里，我寄京都特产给你
——不要。哈哈，过段时间我正好有点事情要过来，一起玩好不好？
我打字的手悬停在键盘上。
……感觉，像做梦。
食堂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忽然就成了路人甲，我飞快地收拾桌子，书也不看了，冲出食堂，跑到空旷寂静的大街上，抱着手机一边跳来跳去一边无声尖叫。
这种暑假偶遇的大帅哥想进一步发展的剧情只在小说里见过啊，怎么会真的在现实里发生。
街边民居里给花盆浇水的阿姨诡异地看着我，那表情像是要报警。
我停止发疯，检查了一下存款，随后往商业街的方向走，准备去久违地采购点化妆品。还有衣服，对。阿步，你不能再穿卫衣牛仔裤了。
晚上回家后，手机又响了，我正在煮泡面，嘴里叼着筷子走到小桌子旁。
打开翻盖，南云发来信息。
——不行吗？阿步怎么不理我
我往上翻，可恶，只顾着自己激动，居然忘记回复他了。
——当然可以。抱歉，没看到讯息。
信息发送过去后，出租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电磁炉上的小锅里有水沸腾。隔着窗，外面传来自行车路过的声音，狗吠，还有其他人家拉亮电灯的明明灭灭。
我一下子觉得这静止的几秒钟好漫长，就像小时候关掉电视后的那个瞬间，有种地球上只剩下我的寂寞错觉。
我再度给他编辑信息，我写：南云桑谢谢你联系我。
过了一会，又删掉了。
虽说对他很有好感，但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忌讳跟男人说话。妈妈教的。要学会自己消化孤独才行，不可以太依赖别人。否则，当再度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后，会很痛苦的。
期末考试结束，我终于有时间恢复打工日常，随意找了个便利店的夜班。
这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再过一个月就要开春了，然而现在却还在下雨夹雪。路面上湿滑无比，灰黑色的雪泥粘在鞋上，干掉后留下一大块污渍。
我在便利店里，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一看听音乐一边看漫画。半夜两点钟，夜班前半段。店里笼罩着一层绿茵茵的暗光，像因为冰冻而起雾的玻璃杯。
“嗨，拿一包condom。”
晚上找乐子的小青年。
“要哪种？”我无精打采地问。
“冈本。”
我懒散地向后伸手，抓到一盒放到收银台上。
“三片550日元，有会员卡吗？”
“没有呢，给，零钱不用找了。”
我准备收钱，一个高高的阴影笼罩下来，几乎遮住了店里的白炽灯。
抬头，看到南云正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
“你、你……”我惊讶地张口结舌。
“还在打工啊。”他拿起保险套晃了晃，“那要不还是算了？”
“等一下，什么意思……”
南云看我一副被震撼到的表情，顿时乐了，笑得超级开心。
“逗你的啦，哈哈哈哈。”
“……”
“生气了吗？”
“别开这种玩笑，好吓人。”
“抱歉。”他两手合十，耸起眉头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我手里拿着扫码机，穿着蓝色的便利店制服，头发扎起来塞在帽子里，店面玻璃门倒映出我疲惫邋遢的模样，心里感到相当无语。
新的化妆品和衣服这不白买了吗？本来就是为了和城里的帅哥美美在街上碰面才花钱的。
反观南云，穿着超级时髦的黑色皮夹克，牛仔裤，里面是件白色的修身背心。帅得有点晃眼。
“塑料袋要吗？”我一边打印小票一边问。
“阿步，我又不是真的要买。”南云拖着声音说，听起来像撒娇。
“都扫过条形码了，乖乖付钱吧。”
我把保险套拍在桌子上推给他。
南云愁眉苦脸地摸出零钱给我。
“话说，如果真的用上了……”他把黑色的小盒子往裤兜里揣。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钟。
“不论如何，我都不亏吧。”我说。
他眨眨眼，笑了。白皙的脸颊，浓黑柔软的短发，还有带着点疲惫眼圈的黑漆漆大眼睛。高高瘦瘦的他在独具鬼片气质的深夜便利店里像个路过的杀手，我脑子里冒出好多法国犯罪电影的场景。
“你这么晚来啊。”我有点不好意思，开始没话找话。
“嗯，晚上的列车有折扣。”
“噢。”我有词穷了。
“阿步几点下班？”
“六点。”
“那我出去转转，等你哦。”南云转身，拜拜手推门离开。
我再次趴回桌子上，打开漫画书。
眼睛却跟着他一直游走到街道尽头，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为止。
果然还是帅，干那么欠揍的事情也只让人觉得有魅力。我觉得自己真是完蛋了。这狗屎的一见钟情。
凌晨五点半的时候，来换班的小哥打着哈欠走进来，我困得不行，站起来勉强跟他打了个招呼。
“辛苦你了。”
我摆摆手，“先走了。”
去后面的休息室换掉制服，穿上厚卫衣与围巾，我背上包离开便利店。
冬夜的天总是亮得很迟，社畜们在这个时间点都醒来准备去赶车了，世界却还没有点灯。
南云靠在墙边，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一个旅行包扔在脚边。他垂着头，脸上是心不在焉的漠然神情，额头上的碎发垂在眼皮上。
我走过去。
“南云桑，久等了，我下班啦。”
他抬头，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表情被我捕捉到，随后很快切换成微笑。
“嗯，抱歉，我没跟你说一声就跑过来了。”
我耸肩。来都来了，还说这些。
他提起旅行包，“收留我一晚上吧，拜托。”
我其实这时候已经意识不清了，上夜班上得我脑子像浆糊。
我点点头，朝出租屋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南云忽然握住我的肩膀。
“阿步，你都不怀疑一下吗？”
我茫然地看他。
“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在便利店打工吗？你就这样带我回去，不觉得害怕吗？”
半晌，他见我没反应，晃了我一下。
我惊醒过来，尴尬道：“……太困了，忘记思考了。”
“……”
南云松手，转而搂住我的肩膀。
“走吧，先回去再说。”
我把南云带回家，他弯着腰钻进出租屋的门，到处转来转去，像个好奇的大型犬。
我把衣服全脱掉，穿着短袖和内裤直接躺倒了。啊……被子里好舒服，明天周六了，可以好好休息。
实话实说，我现在完全没力气去猜测南云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便利店的，而且正巧在我上工的时间段出现在店里。我也不想知道他来我家是为了做什么，更不想知道他来京都的原因。
比起那些，哪怕他钻到我的被子里，我都不会有什么抵抗行为。一是我太累了，二是他帅了，三是我很肯定，我喜欢他。
几分钟后，我陷入浅度昏睡，耳朵还能模模糊糊地听见声音，但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
我听见南云脱掉皮衣，金属拉链发出具有冰冷质感的响声，然后是解开皮带。他把衣服都扔在椅子上，走过来，高挑的影子从我的眼皮上扫过去。
我像灵魂出窍那样躺着，下一秒就要彻底睡死过去。南云把被子掀开，蛇一样滑进来。
我的皮肤上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体温，他光滑的、热烘烘的，一开始只是躺在旁边，过了一会儿就贴过来。大腿的皮肤磨蹭着我的膝盖窝，毛茸茸的头塞到我的颈窝里，两个手伸过来抱住我的腰。
阿步。我听到他说，声音和呼吸扑打在后脖颈，痒痒的。晚安哦。
话音落下，我的意识彻底黑屏了。
我也佩服自己。
真是个有意志力的女人，为了能体验帅哥钻被窝的感觉，居然强撑这么久……
后来我还和南云描述过当时的感觉。
春梦一样啊，太美好了。我说。
他满脸无奈地表示这其实是很危险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