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停》》北瓜不甜

18、真心话大冒险·最喜欢的人是谁？

　　周六晚，学生会联谊，废弃地理实验室改成临时游戏室。节能灯管吊在天花板上，被彩色皱纹纸缠成霓虹，晃得人影重叠。圆桌中央摆一只空啤酒瓶，瓶口转到谁，谁就要接受“真心话”或“大冒险”。

　　第一轮，瓶子指向林屿。他选真心话，立刻被追问初恋时间，笑闹着带过。第二轮，瓶口颤了颤，停在陆停面前。灯光打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弯颤抖的影。周围尖叫拍桌，一致喊：“真心话！”

　　陆停抬眼，下意识寻找对面的人。言溯懒懒靠在椅背，指尖摩挲着一只未开封的橘子汽水，目光与他相接，眼底像有一盏极亮的灯，却被玻璃罩住，看不出温度。陆停心口发紧，声音低却清晰：“真心话。”

　　提问的是文艺委员，她笑眯眯托腮：“请问——”刻意拖长尾音，“你现在最喜欢的人是谁？”

　　屋里瞬间安静，霓虹灯旋转，墙壁上的世界地图被彩光切成碎片。陆停指节无声收紧，能感觉到所有视线像探针，一根根扎进皮肤。他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却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撞击耳膜——一下，两下，比任何节拍器都急。

　　秒针走过第三下，他轻轻吸了口气：“在——”声音哑得不成句子，只能重新开口，“在这里。”

　　短暂的静默后，爆笑声、口哨声此起彼伏。“这里范围太大，说具体点！”有人起哄。陆停却垂下眼，不再解释，耳尖红得几乎滴血。瓶子被推动，游戏继续，问题像潮水迅速涌向下一个人。

　　轮到言溯时，瓶口几乎飞转，最后颤颤停住。众人还未开口，他已拿起桌上那张“真心话”卡，随手一抛，淡声道：“大冒险。”空气静了一瞬，随即爆发更大尖叫——谁都知道，学神从选大冒险，必定玩到极致。

　　体育委员抽出一张冒险卡，读完立刻坏笑：“和你左手边的人十指相扣，坚持到游戏结束。”言溯左手边，正是陆停。霓虹灯下，少年表情顿了顿，目光掠过陆停瞬间收紧的指尖，没有犹豫，伸手——

　　十指穿过桌面凌乱的水杯与零食袋，稳稳扣住陆停。掌心相贴，温度交换，陆停整个人僵在原地，只觉血液轰然涌向耳廓，世界被心跳声盖得只剩嗡鸣。言溯却神色如常，甚至把椅子往左挪了半尺，让两人手臂自然垂下，十指依旧紧扣，像锁定一个未解的方程。

　　“可以了？”他问。众人愣一秒，随即爆发口哨与掌声。有人拿手机要拍照，被言溯淡淡扫一眼，又讪讪放下。游戏继续，瓶子转得飞快，问题越来越疯，笑闹声几乎掀翻屋顶。可十指相扣的两人始终安静，仿佛被透明玻璃罩住，与喧嚣隔绝。

　　时间被无限拉长，陆停数着掌心的脉搏——一下，两下，与自己的心音逐渐重叠。他不敢抬头，只能盯着两人交扣的指缝：言溯的指节分明，虎口有写笔磨出的薄茧；而他的指尖仍在微颤，像刚接入电路的传感线，随时可能过载。

　　最后一轮，瓶子转到别人，游戏终于结束。掌声里，言溯松开手，掌心却先一步在桌下滑过陆停手背，轻轻写下两个字——别怕。短暂得像错觉，却足以让陆停呼吸瞬间稳下来。

　　灯被拉亮，霓虹熄灭，世界恢复惨白。人群散场，桌椅拖动声此起彼伏。言溯起身，把未开封的橘子汽水抛给陆停，声音低而随意：“补充糖分，压压惊。”陆停接住，指尖仍残留灼热温度。他抬头想说什么，却见言溯已单手插兜走向门口，背影像一条笔直的射线，穿过嘈杂，没有回头。

　　直到楼梯拐角，言溯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在节能灯下亮得过分，却只说了一句：“回去早点睡。”然后继续下楼，脚步声渐渐隐入黑暗。陆停靠在墙边，掌心重新收拢——那里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像被短暂通电的电阻，灼热却安静。

　　他低头，慢慢旋开汽水，橘子味气泡涌出，甜味混着碳酸在舌尖炸开。那一刻，他忽然明白——所谓真心话，不一定需要名字；而大冒险，也不止是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