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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身不由己的天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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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萧然一行人像往常一样来到大厦前等着,方晓薇和叶晚捏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另外三人,然后真诚发问:
“你们仨……昨天没睡觉啊?脸色这么沧桑。”
萧然和虞沉面面相觑,都没作声。
幸好这时肖明澈出来打破了尴尬的氛围,他吩咐说:“今天是实验课,你们五个一起,我们组需要月隐组辅助。”
几人点点头,跟着进了实验室。
门开的瞬间,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涌出。
但很快,五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实验台上,一个约莫十岁的女孩静静躺着,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纤细的四肢被无情地固定。
陆凛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问:“这是……要做什么?”
“做实验。”肖明澈面不改色地回答。
几个人顿时心火中烧,萧然质问:“怎么能用小孩来做实验?”
“这种孩子都是特制的试管实验品,生来就是为实验服务的,未经启蒙,也无情感,我给她打了麻药,不知道疼。”
“是人就会有感情!你怎么知道她不怕?”白晓薇声音里透着不解。
“她怕也没有用,这就是她的命运,为人类伟大事业做贡献。”
“这是什么诡辩啊?‘光蚀计划’的宗旨……”
肖明澈无情地将萧然的话打断:“这条路,总有人会牺牲。”
“那也不该是他们!他们的命运应由他们自己说了算!”虞沉也压抑着怒火。
“不要挣扎了,来到这里,就遵守这里的规矩。”
“这种规矩,不值得遵守,”萧然转过身侧视肖明澈,语气斩钉截铁,“活人实验,我永远也不会做。”
萧然给了虞沉一个眼神,虞沉瞬间会意,抱起身体瘫软的小孩,快步冲出了实验室。
肖明澈转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释然地透过窗户看向远方,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
“远衡,这批孩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人类的未来,有希望了。”
小女孩被白晓薇两人带到宿舍检查。
其余三人就站在宿舍外面等着。
萧然闷闷不乐地倚在栅栏旁,半天不说一句话。
虞沉单手插兜,嘴唇微抿。
陆凛率先打破沉默:“这孩子……待会怎么办?”
没人开口。
刚刚恼怒上头,一时冲动,大家都没想到如何善后。
这些孩子无家可归,能送到哪去呢。
萧然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这时,白晓薇和叶晚牵着小女孩的手,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
“她没事,”白晓薇笑着说,“麻药已经消了,她很健康。”
“厉害呀,小白薇。”陆凛毫不吝啬地夸奖。
萧然弯下腰,轻轻捏了一下小女孩的脸颊。
小女孩吃痛地叫道:“帅哥哥,你干什么呀!”
“你叫什么名字?”萧然笑着问。
“没有名字,大家叫我三十七号。”
现场除了小女孩,大家的笑容都淡了下去,是啊,他们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没人给他们取名字,他们只有冰冷冷的代号。
“没事,”陆凛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柔声安慰,“那我们就叫你小三七,好不好呀?”
“好呀!”小三七不知道什么名字好听,她只知道已经好久没人和她一起说话,一起玩了,这样子,她很开心。
气氛刚缓和不久,一道严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们就这么没有规矩吗?”
大家循声望去,瞬间噤声——只见厉温和另外一个老男人站在一起,面色难看。
“是肖临渊,光蚀计划总负责人。”叶晚压低声音提醒。
“你怎么知道?”危急关头下,陆凛依然有藏不住的好奇心。
“之前黑进学校网站看过。”
陆凛无声地张了张嘴。
“心无法纪,难成大器。”肖临渊缓缓开口,目光如刀,死死地钉在萧然身上。
“那也要看那法纪是否值得!”萧然怒声反驳。
“哼,废物,”肖临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居高临下地评判道,“把这个说话的,还有试验品,都关起来,校规伺候,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法纪。”
“你敢!”虞沉上前一步,将萧然挡在身后。
陆凛也立刻上前,伸出胳膊护住他。
“再挡着,连你们一起抓。”肖临渊盯着他们,眼神如同看一群牲畜。
几人依旧固执地站着,寸步不让。
“虞沉,听话。”厉温小声开口提醒。
萧然拉开陆凛的手臂,安慰般地拍拍虞沉的肩膀,走近肖临渊:“只抓我,放过那孩子。”
“我是在和你商量吗?”肖临渊反问,语气不容置喙。
剩下几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被肖临渊带走,暗暗握紧了拳头。
厉温走近他们,声音依旧冷静:“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不然在毫无月色的黑夜,人是很容易崩溃的。”
“今晚我家里有事,你替我值班,”他递给虞沉一把钥匙,然后清了清嗓子,“哦,对了,那个日耀组地下室,门生锈了不太好锁,你……特别注意一下。”
虞沉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若有所思。
萧然被蒙住双眼,捆绑着带到一个漆黑的地方,粗暴地扔进一个狭窄的隔间。
“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啊。”萧然在黑暗中伸出手静静观察。
“切,这又静又黑,没人能在这呆过一天,最后都得疯。”押送他的人不屑地嗤笑着离开。
萧然徒劳地睁大双眼,什么也看不见,周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他便试图通过敲击地面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渐渐的,他开始发抖。
过了一会,他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颈,令他窒息。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慢慢模糊。
突然,身着白衣的萧远衡出现在面前。
“爸爸。”萧然心头一惊,哑声喊道。
萧远衡没有说话,身影忽地又消失了。
紧接着,记忆如同失控的走马灯,过往的经历一件件涌入他的脑海。
萧然幼年丧母,一心放在事业上的萧远衡不得不学着照顾他,就这样,他跌跌撞撞地长大,他想,只要有父亲在,他便有依靠,他就不是孤身一人。
然而,萧远衡就这么死了。
一位天才物理学家的陨落,让众人把目光放在他唯一的儿子身上。
不负期盼,萧然更是难得一遇的天才。于是,大家都叫他继承父亲的衣钵,让他不要辜负父亲的期望。
因此,世人一边敬他是天才,一边利用他,用他们所谓的道德观去绑架他。
他们说,上天既赐予萧然如此智慧,他就必须为人类做贡献,逼着他小小年纪放弃所喜所爱,捆在实验室过一辈子。
但是,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他会渴求安抚和爱,会想调皮和玩耍,会在无人在意的生日时给自己买下蛋糕店最小的一块蛋糕,享受微不足道的甜。
然而,他不得不带上所谓天才的面具,学着大人的模样,将那个稚嫩的、渴望被爱爱的小孩深深藏在心底。
可以说,他就是个身不由己的天才。
“吱呀——”
门被推开,一桶冰水毫不留情地兜头浇下,刺骨的寒冷迫使萧然瞬间清醒。
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未干的泪痕停留在脸上,他胡乱抹了一把,强撑着直起身。
“懦弱。”来人开口,语气中满是嘲讽。
看清来人是肖临渊时,萧然怒气冲冲地质问:“为什么要做活人实验?那些孩子,他们何其无辜!”
“为了人类大业,就必须有人要牺牲,”肖临渊不解地摇摇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小格局的人,才阻碍了我的大业!”
“就算是牺牲,也不该是这种方式,剥夺他人生的权力,与禽兽何异!”
“要成大事,心便要狠!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眼光要放的长远,不能被眼前事物拘束!”
萧然突然肆意地大笑起来。
“用死去的亡魂为你所谓的大业铺路,多么荒唐啊。”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萧然,我对你很失望,你们萧家人,都是一样的货色。”肖临渊怒音明显,拳头紧握。
“你认识我父亲?”萧然一下子来了精神。
“何止认识?是我抚养了他,将他培养成一个闻名远近的物理学家,而他,竟敢与我作对!”
“那他是怎么死的?”萧然额头爆出青筋,眉头皱的厉害。
“想知道的话,就替我做事,以后当我的一条狗,不得忤逆。你的命,捏在我手里。”
“凭什么?”萧然拳头捶地,抗争道,“我的命,不要也罢。”
肖临渊玩味地笑了笑:“你的命不重要,那你外头的那些朋友呢?他们的命……都不重要?”
萧然瞬间愣在了原地。
“好好想想吧,别因为你的叛逆和任性,害了更多的人。”
肖临渊带着满意的笑容转身离去,铁门关闭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朋友……虞沉、陆凛、白晓薇、叶晚……甚至刚刚认识,眼神清澈懵懂的小三七……
原来,不知不觉中,萧然已经有了朋友。
萧然不自觉地笑了笑,可笑容很快淡了下去。
“如果我坚持原则,代价会是他们的性命吗?”
黑暗变得更稠密了。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两种力量撕扯:一边是朋友们沉甸甸的性命,一边是宁折不弯的骄傲。哪边都重若千钧,哪边都无法割舍。
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萧然才发现牙齿早
已咬破了嘴唇。
此时萧然心中的痛苦,已经远远超过黑暗的吞噬以及冰水的刺骨。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他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劈开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