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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邺城之行 ...

  •   天气已逐渐转暖,湖旁柳条已发出了新芽。王府后花园里,既铃斜倚在亭柱上,心里空茫茫的,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她却看着新春入了迷。
      正当她看得入迷时,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后背响起,既铃往后一看,只见墙角那块本应堵得严实的大石头,竟自己哆哆嗦嗦地动了起来!
      她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致,几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抬脚一踹!
      石头滚开,露出后面一个沾满草屑泥灰的脑袋。
      四目相对。既铃沉默了三秒,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你?”
      徐可,临安城有名的纨绔。
      他此时正目瞪口呆地盯着既铃,有些尴尬,压低了嗓音道:“铃铃,好巧呀!”
      既铃抱臂,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一遍,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叫、殿、下。”她伸手指了指那狗洞,“再说,王府是没给你开大门吗,徐大公子?”
      这话问得徐可脸色一阵青白,他嘟囔了许久才道:“还不是因为殿下你,让王府的人盯着点,不让我进来。”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和泥土,“哼,门进不来,翻墙吧要被发现,除了被你堵着的这,这就没别的地方了。”
      早些年既铃是会养一两只小狗的,可徐可总是偷摸着从这儿进来烦既铃,后来既铃当了将军就没再养过狗,这狗洞也被顺势堵了起来。
      “行了,进来!”既铃转身走开,“不过你这爱钻狗洞的毛病也是时候该改一下,多大人了都。”
      徐可听到这话,叹了口气:“这不是拜殿下您所赐,要不是殿下那么吸引人我也不会屡次冒险呐。”
      “……说人话!”既铃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无事不登三宝殿,钻狗洞更没好事。说吧,找我干嘛?”
      徐可立马钻进了亭子,自顾自倒了杯茶灌下去,这才像是找回了魂:“殿下,我这次向陛下请命前去讨伐溯北,陛下还封我为副将了呢!”他说着,又故作深沉地抿了口茶:“我今日是来跟您辞行的!”
      既铃眼皮猛地一动:“你也要去?”
      “对啊!”徐可挺直了腰板。
      既铃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几个来回,语气飘忽:“你行吗?”
      徐可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喂!小瞧人!我也是很厉害的好吗!”
      “是是是,你厉害。”既铃点头,语气敷衍得不能再敷衍,“那请问厉害的徐将军,这么多年没上战场了兵书可还记得,阵法可还认得全?”
      徐可一下子被问懵了,张着嘴“我”了半天,才梗着脖子道:“我当然记得!熟读,懂吗?你别门缝里看人!”
      既铃耸了耸肩,她知道徐可认真学定不会差到哪去。“好。”既铃没再跟他贫嘴,“那,祝你好运了,徐可将军。”
      想起徐可昨日帮越静希那事,还有今日主动请命为副将讨伐溯北这事,既铃怎么想都觉得可疑,随即揽着徐可的胳膊开口道:“今日高兴,为你送行,念冬,拿酒来!”
      接下来的时间既铃总是想方设法的灌徐可,一折腾就到了夜晚。
      桌上的空酒坛子东倒西歪,既铃觉得眼前已经开始重影了。她强撑着最后一点清明,看向对面——徐可早就没了人形,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桌沿,嘴里不知道在哼哼什么玩意儿。
      “好家伙……这也太能喝了……”既铃心里暗骂一句,甩了甩头,提醒自己正事要紧。
      她故意晃了晃身子,伸出根手指,虚虚地指向徐可,舌头像是大了半圈:“徐、徐可!你……你跟本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静希呢?”她把胸口拍得砰砰响,“你说了,本王、本王就给你做主!让你娶了她!”
      “静希?越静希?”徐可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神涣散,猛地摇了摇头,这一摇差点把自己摇吐了。他赶紧捂住嘴,干呕了两下,才大着舌头嚷嚷:“不、不喜欢!谁喜欢她那种……假、假正经!”
      既铃一听,猛地一拍桌子,借着力道站了起来,俯身凑近他,眯着眼,勾唇笑道:“还、还骗我!我今日可亲眼看见了!你那么护着她!”
      徐可努力地想聚焦看清她,手里的酒杯歪斜着,酒液全洒在了桌布上也没察觉。他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天大的事,嘿嘿傻笑起来:“哦——原来、原来是吃醋了……”他猛地举起三根手指,晃晃悠悠地就要对天发誓:“殿下!我保证!以后、以后离她八丈远!”
      吃你个大头鬼的醋!既铃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赶紧一把握住他发誓的手,给他按了回去,顺手又把酒杯塞他手里:“胡、胡说八道!喝酒!罚酒三杯!”
      徐可哪还端得动杯子,手刚抬起来,整个人就“噗通”一声彻底趴倒在桌上,酒杯也滚到了一边。就在既铃以为他彻底不省人事时,却听到他把脸埋在臂弯里,极小声音地嘟囔:
      “……她马车里……藏了野男人……”“……我、我是怕她丢人……被那些长舌妇笑话……”
      原来是这样。既铃愣在了原地。是了,徐可不知道她的计划,更不知道什么南容细作,他看到的,不过是越静希马车里藏了个见不得光的男人。他这番胡闹,竟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维护越静希那点可怜的颜面。
      心里那点疑虑霎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她放下酒杯,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还好,这事与他无关。
      “念冬,”她扬声唤道,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差两个稳妥的人,把徐可送回府去。”
      “是,殿下!”念冬忙应下,指挥着下人上前搀扶。
      既铃勉强撑着桌子,一步三晃地,自己摸回了房间。
      出征那日,临安城锣鼓喧天,百姓夹道相送,热闹非凡。
      既铃却独自窝在既安堂的窗边,手里捧着一卷书,半天也没翻动一页,她望向窗外,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号角声和欢呼声。
      她知道,自己若是去了,徐可那家伙定会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拽着她的袖子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说不定还会当着三军的面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傻话来。光是想想那场面,既铃就觉得头皮发麻。
      “罢了,眼不见为净。”她小声嘀咕一句,目光钉在书页上。既铃就这样待在既安堂,一待就是一整天。
      往后的几天,亦是如此。临安城仿似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趣味。南容的细作案已了,如今既铃唯一的目的就是顺着‘枭’的线索,看能不能找出那黑衣人。
      “殿下。”小核急匆匆跑来,“根据线索指示,那两处地点一处是柳州城,另一处是……邺城。”
      既铃闻言大惊,“当真!”
      “嗯!”小核点头,“他们下一处大概会在邺城行动,顺着这条线索扒下去,想必可能找到幕后主使。”
      “看来我必须得去一趟邺城了。”她看着小核吩咐,“小核,柳州那边一定派人盯紧,有什么事传信给我!”说完转身离开。
      回到王府时,既铃的第一句话就是,“念冬收拾东西!”
      “啊?殿下,要去哪儿?”
      “去办点正事,顺便找王原原那厮算算账!”既铃话音未落,人已经进去,声音从殿内飘回来:“备好我的千里驹!轻装简从,咱们快去快回!”
      根本没什么“快回”的打算。几乎是下一刻,既铃已经冲出了临安城门,念冬带着几个侍卫,在后面追得苦不堪言。
      风声在耳边呼啸,官道两旁的景色飞速倒退。既铃感受着久违的速度与自由,连日的烦闷似乎都被这疾风吹散了不少。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王原原,你最好给我准备了好酒好肉!不然拆了你的王府!”
      忠勇侯府在邺城经营多年,说是王原原的另一个家,半点不为过。当既铃进入邺城地界时,百姓们呼啦啦涌上街头,欢呼声差点淹没了马背上的既铃。她一路享受着这熟悉的追捧,马鞭一甩,径直朝忠勇侯府奔去。
      街角点心铺子前,简丰抱臂靠着门框,瞧着这阵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低声笑道:“太好了,母老虎的克星来了!”
      千里驹稳稳停在了王府大门前。既铃利落地翻身下马,裙摆划出一道飒爽,熟门熟路地就往后院闯。
      绕过影壁,眼前景象可真真是“岁月静好”。王原原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眯着眼,张着嘴,等丫鬟往她嘴里喂冰镇葡萄呢!
      既铃嘴角一勾,叉腰站定,吼了一嗓子:“王——原——原!”
      “噗通!”那颗水灵灵的葡萄直接从王原原嘴边掉下来,砸在地上,汁水四溅。这声音她可太熟了,熟得她头皮发麻!她一个激灵弹起来:“完了完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透给我?!”
      “风声?”既铃慢悠悠地踱过去,双手环抱,将她这舒适窝打量了个遍,“怎么,需要我先给你下个拜帖,你好提前收拾收拾,装装样子?我看你这小日子过得,比我在临安可舒坦多了!”
      既铃顺手就拈起一串葡萄,在指间晃悠,笑得渗人,“说说吧,干嘛跑路!”
      王原原脸上有点挂不住,嘴硬道:“我、我刚开始是吓着了!可后来一想,简丰他又没得手!我干嘛非要听你的?他想偷城防图,我把他拴在眼皮子底下带走,不就得了!两全其美!”
      既铃“哦?”了一声,不慌不忙地把葡萄放回果盘里,身子微微前倾,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压低,却带着刺:“好一个两全其美哇。王大将军,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路上随便找个机会就能把消息递出去?嗯?”
      王原原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猛地抓住既铃的胳膊:“……他、他报信了?!”
      既铃也不答,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越来越“和善”。
      王原原腿一软,直接瘫回榻上,双手捂脸:“完了完了……我成通敌卖国的罪人了……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角落里的简丰,看得那叫一个身心舒畅,嘴角难压,“王原原,让你虐待我!”
      既铃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见王原原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她也没想真的为难她。
      既铃嘴角一紧,冷哼道:“好在,细作已被尽速抓获,不过下次你要再这样,我让皇姐撤了你的军职。”
      王原原一听没事,瞬间活了过来,一把抱住既铃的胳膊:“既铃!你还是心疼我的!我就知道!咱俩从小打到大的情分不是假的!也不枉我小时候教你练武。”
      王原原比既铃年长一岁,也比她早些入学,因是忠勇侯继承人的她,从小就舞刀弄枪,幼年时她曾教过既铃很多,反倒应了那句话,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起码王原原是这么认为的。
      ……既铃由她抱着,目光却悠悠地扫过那软榻、冰盆、葡萄,拖长了调子:“哎——是啊,情分是深。所以你看你这儿……布置得这么舒服……”
      王原原立马心领神会,拍着胸脯保证:“懂!夏棉!快!给殿下照样安排一份!一点都不许差!”
      等既铃也舒舒服服地躺倒在另一张软榻上,眯着眼吃了颗葡萄,又不经意地、懒洋洋开口:“那……我这人生地不熟的,顺便在你这府上借住几天,不过分吧?”
      王原原差点从榻上跳起来:“既铃!你得寸进尺!你这是想监视我!”
      “哎呀——”既铃立刻捂住心口,做作地蹙起眉,“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这就修书一封回京,跟皇姐细细禀报一下邺城这边的情况,尤其是某位将军是如何……”
      话没说完,王原原已经扑上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咬牙地挤出笑:“瞧我这张破嘴!住!必须住!想住多久住多久!咱俩谁跟谁啊!闺中密友!过命的交情!”
      既铃满意地点头,“算你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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