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是个萨满啊》长安月下丶

3、再度偶遇

　　偶尔一两个游客经过，也只是多看了一眼，没有停留。
　　沈清拉着陈柯站在不远处看了半天，牧民因为语言不通，原本黝黑的皮肤，蹭蹭泛红。
　　具体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店员一直挠头，最后店主都出来了，也是一头雾水。
　　最后大概是没什么结果，高个子的牧民拉着小牧民焦急离开。
　　沈清紧跟着走到门口，喊住店员，“你好——”
　　店员回头，不明所以的打量一下两位帅哥，才缓缓开口，“你们……有事吗？”
　　“没有。”沈清弯起好看的眉眼，“我是想问，刚刚那两个人，是这里的表演者吗？”
　　店员连连摆手，“不是，好像是当地的吧，我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人就走了。”
　　沈清顺手在店里买了点小礼品，作为获取信息的酬劳。
　　出了门，二人正打算去吃火锅，巷子拐角，刚好和一大一小的牧民撞个正着。
　　“哎呦。”沈清身娇皮嫩，对方很明显没用力，却将他撞了出去。
　　高，壮。
　　这两条十分符合导游口中的山里人。
　　沈清稳住身型后，抬头盯着对面这两位。
　　陈柯拉着沈清，一脸关心，“没事吧？”
　　“撞一下而已，死不了。”
　　为首的高个子牧民，由于太过心急这会儿撞了人，低着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沈清连连摆手，安慰，“没关系，我没事。”
　　只见小个子男孩，穿着一件类似表演的兽皮衣服，瑟瑟发抖的往高个牧民怀里钻。
　　二人好像都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我说我没事，你们……能听懂吗？”
　　高个子牧民一脸警惕的盯着沈清，一双眼睛黝黑锃亮，就像黑曜石一样。
　　沈清身为摄影师，看过太多好看的眉眼，但这样干净纯粹，甚至无暇的瞳孔，很少见，让人心生信任。
　　他相信对方绝对是没有恶意的。
　　高个子牧民面对两位现代装束的男人，很明显紧张了，长手臂不自觉将小男孩揽在怀中，警惕的盯着他们两个。
　　陈柯性子急，歪着脑袋，用手比划，“是你们先撞了我们，我们没事，你们走吧。”
　　可二人并未动。
　　沈清敏锐的发现小男孩脸色发红的不自然，浑身发抖的模样，也不像是受到了惊吓。
　　他用手推了推陈柯，问他，“你是医生，那小孩是不是发烧了？”
　　陈柯这才皱眉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全身出汗，偶尔咳嗽，时不时打寒战，脸还那么红，可能是病了。”
　　沈清稍微上前一步，立刻引得高个子牧民往后退，一双眼睛紧盯着他。
　　沈清摊开双手，尽量单音节去描述，“他，热，发热，我们有药，这个东西。”
　　他费力的比划半天，将刚刚从礼品店里买来的包装盒摊开，最后又在手机上搜索出一张图片，才让高个子理解。
　　陈柯小声嘟囔，“阿清，我们不会遇到原始人了吧？”
　　“别瞎说，就是语言不通而已，可能觉得撞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带了退烧药，去拿给他们吧。”
　　高个子牧民斟酌半天，将小孩子护在怀里，开口回了一句，“药。”
　　沈清大喜过望，果然，只是语言不通而已。
　　“对，药，治他的药。”
　　说完，伸手指向懵懂的小男孩。
　　陈柯立马赶回离得不远的旅店，拿了退烧药，回来的时候，三个人还维持他离开时候的站位，一动没动，怪好笑的。
　　沈清拿出药，开了瓶水，递给高个子，做了吃药的示范。
　　高个子楞了半天，拿过来犹豫再三，还是给小男孩吃了。
　　沈清把剩余的药塞给高个子，伸出三根手指，“三次，一天，三次，他好。”
　　高个子憨憨点头，贴在小男孩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小男孩突然跪下来，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行了个大礼。
　　“哎呦，使不得。”
　　沈清想将小男孩扶起来，还没等接近，小男孩已经回到高个子身边了。
　　行吧，警惕心还是在的。
　　陈柯掐腰站在一边，揶揄，“药是我拿来的，凭什么只谢你，不谢我啊。”
　　这一句话的意思高个子从陈柯的眼睛里读懂了，侧过身子，张了张嘴，“谢，我，巴鲁。”
　　他们说汉话总有一种特殊的腔调，听起来怪有意思的。沈清这才发现，高个子牧民看年纪应该不大，因为个子高，穿的又是类似演出服，所以一开始没看出年龄。
　　这会儿才发现，他身型魁梧，发如牛尾，皮肤是健康的紫铜色，肌肉线条起伏。双目深陷，颧骨高耸却不突兀，颈间喉结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整个人显得野性又锐利。
　　“不客气。”
　　常年拍摄的人，擅长和眼神打交道，沈清虽然不懂他们的语言，但能从肢体动作上了解个大概。
　　沈清拉着陈柯离开，否则，他们不走，这两个人就不会走。
　　等确认走的够远，陈柯才开口问，“阿清，你说他们是哪里人？”
　　“山里人吧，可能小孩生病了，出来买药，恰巧语言不通。”
　　陈柯伸出大拇指，论编故事，还得是他。
　　沈清吃完火锅，又在广场逛了一圈，并没有再见到那个少年。
　　胡哲，到底在哪里？
　　初遇过于惊艳，以至于一整天沈清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回旅店洗过澡，沈清躺在床上刷手机，这里信号不大好，常常一条消息十几分钟才发过去。
　　陈柯问他明天什么安排，他特意来这边采风，就是为了多拍一些原始风景素材。
　　可遇见胡哲后，情绪都被那个少年牵着走了。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沈清快要睡觉的时候，砰的一声，窗户突然碎裂，跳进来一个人。
　　卧槽！
　　情急之下，沈清国粹出口。
　　着实吓了一大跳，等人从玻璃里起身，沈清才发现，是在风情街遇到的高个子牧民。
　　巴鲁胳膊上被细碎玻璃划破，但他一点都不介意，直接奔着床上的沈清冲过来。
　　沈清立马跳到门口，手刚拧开门把手，就被巴鲁抓过来按在墙上。
　　他情绪激动，看起来极其愤怒，本就野性的一张脸，这会儿更骇人，“坏，人！”
　　沈清被他掐住脖子，说不出话。
　　变故来的太多，让他始料不及。
　　隔壁房的陈柯听到动静，推开门就看到巴鲁马上要掐死沈清，上前拉开这个野蛮人。
　　“你干嘛呢？松手！”
　　陈柯力气不小，又是医生，找到巴鲁身上的几个软肋，猛踹才让他松开。
　　沈清从墙上滑落，大口呼吸空气，刚刚差一点真的见萨满去了。
　　巴鲁气愤不已，胸膛上下起伏，抬手将桌子搬起来砸在地上，嘴里发出低低的怒吼。
　　陈柯心有余悸，“他是疯子吧？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
　　沈清回过神，大口喘气。他也想知道，不但精准找到这里，而且又是三楼，他怎么非人类的跳上来的？
　　“啊！坏人！”
　　巴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两个，感觉下一秒就要掐死他们。
　　陈柯站起来推巴鲁，根本推不动，他吼道，“你是原始人吧？下午刚刚帮了你们，你发什么疯？我报警啦！”
　　巴鲁听不懂，一双眸子要窜出火，陈柯和他个头相仿，但体型差距太大。巴鲁一拳打在陈柯肩膀上，陈柯禁不住，立马跪地弯腰吃痛。
　　现在的巴鲁仿佛杀人都不在乎。
　　沈清快速思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明下午“交流”还算顺畅，为什么才过了几个小时，这个牧民就开始发疯，有问题，对了，那个小男孩呢？
　　巴鲁一直呵护在怀里的小男孩没跟过来，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陈柯面容扭曲的对沈清说，“快报警，他疯了！”
　　沈清站起来拦住发疯的巴鲁，用手比划，“小男孩呢？小男孩？”
　　暴怒的巴鲁看到比划，才停下来，胸膛依旧起伏不定。
　　“死，死啦！”
　　沈清瞪大双眼，死这个字发音很准确。
　　他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死了呢？
　　“你别跟他废话，快报警！”
　　沈清匆忙看向陈柯，反问他，“你下午给小男孩吃的是退烧药吧？”
　　“是，还有消炎药。”
　　“会不会是药物过敏？”
　　陈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卧槽，不会吧。”
　　巴鲁听不懂他们叽里咕噜说什么，一样只能从沈清面部表情上猜测。
　　他双手抓住沈清肩膀，“抽搐，抽搐……”
　　比划小男孩吃完药后，腹痛难忍到脸色苍白的状态。
　　沈清抓住巴鲁胳膊，大声喊，“快带我们去，带我们去！他是医生，能治！”
　　陈柯捂住肩膀起身，原本是想报警不管这个原始人的，但药是他给的，如果真的出了事，他也跑不掉，匆匆回房拿了几盒抗过敏药，返回来。
　　巴鲁不明所以，站在房内手足无措。
　　沈清拉着他，指着窗外，“带我们去！找，人，你弟弟。”
　　眉眼相似，又这么在乎，感觉不像儿子，那就是弟弟。
　　巴鲁听懂这句弟弟，一手抓住一个人就打算从窗户跳下去。
　　陈柯立马制止，“楼梯，楼梯！我们不行。”
　　这要是下去，他们两个非死即残。
　　沈清拉着巴鲁从楼梯离开，巴鲁走的很急，他们两个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顺着风情街左拐右拐，最后在一处还没修建好的游乐场的门卫室内见到了小男孩。
　　巴鲁粗暴的将他们两个推过去。
　　陈柯看到已经昏迷的孩子，拿出专业的医护精神，立马上前掀开小男孩眼睛，巴鲁刚要阻止，就被沈清拦住，“他，能救。”
　　刚刚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折腾到这会儿已经过了十二点，如果治不好这个孩子，他觉得巴鲁真的可能会在野外杀了他们两个。
　　“陈柯，怎么样？”
　　陈柯熟练的拿出解毒药剂，面色担忧，“阿清，被你说中了，这孩子大概体质特殊，有过敏症状，还好我带了抗生素，先试试。”
　　陈柯掰开小男孩嘴巴，灌了点药，巴鲁看着浑身红疹的小男孩，扔下沈清，跪在地上，抱住弟弟。
　　他也没想到下午还活蹦乱跳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抽搐，然后昏睡不醒。
　　陈柯这会儿没了那股劲儿，也觉得闯祸了。
　　“如果半个小时还不醒的话，必须开车送到医院抢救。”
　　可这里距离城市都有五六个小时的路程，来得及吗？
　　巴鲁看着毫无反应的弟弟，悲伤的怒吼充斥耳膜，他将身上的饰品尽数扔到地上。
　　即便是心如铁石，听到这种恸哭，都会难受，况且还是两个始作俑者。
　　沈清心里难受，扭头看了一眼门外。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雾，白茫茫一片。
　　只是这雾，来的莫名其妙。
　　仿佛还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大雾渐浓，弥漫整个游乐场，一声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方才还在恸哭的巴鲁，因为这声铃响而停止动作。
　　胡哲依旧是昨天的扮相从大雾中缓缓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沈清觉得，他真的像是传说中的大萨满。
　　陈柯也看到胡哲了，第一次正面看，果然是……惊艳的少年啊。
　　他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神秘的气息，穿的更像是那种改良版的演出服，毫不突兀。
　　巴鲁冲出来，见到胡哲的一瞬间，脸上带着惊喜和惊恐。
　　沈清难得在一个人脸上看到如此泾渭分明的表情。
　　巴鲁上前，口中说出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胡哲脸色难看，扭头皱眉看向沈清他们，问，“你们给他弟弟吃了什么？”
　　沈清率先回答，“他弟弟发烧了，我朋友给他喂了退烧药，还吃了消炎药，应该是药物过敏，休克了，现在需要赶紧去医院，晚了担心有生命危险。”
　　好在胡哲能听懂汉话，也能交流。
　　否则按照巴鲁的性格，他们三个就算打起来都未必能让那个小孩子脱离他的视线。
　　胡哲走到小男孩跟前，从腰间的皮囊里摩挲出来一个小瓶子，在看不到的视线下，动了一下手肘，给小男孩喂完之后，巴鲁第一时间赶过去，一脸感激的看着胡哲。
　　胡哲依旧面无表情，起身看着沈清说，“他一会儿就醒了，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已。”
　　沈清对着这张精致的脸，心中激动不已。
　　陈柯拉住沈清，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奇装异服在胡说八道，过敏啊，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就醒过来！
　　胡哲感受到陈柯的敌意，深邃的眉眼盯着他看，陈柯从未感觉到如此压迫的气场，瘪了瘪嘴。
　　大概十分钟后，原本还昏死的小男孩，醒了。
　　“阿哥……”
　　沈清惊讶的看着小男孩，他身上的红疹褪去了大半。
　　陈科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这是什么医学奇迹，挑战学术权威是吧？！
　　胡哲背对着众人，站在大雾之中。
　　沈清走过去，神色愧疚的道歉，“对不起啊，我们不知道那孩子药物过敏。”
　　“没关系，你们也是好心，巴鲁冲动了。”
　　沈清这才放心。
　　伸手摸上右腿，刚刚跑的太急，扭了一下，这会儿已经疼的肿了起来。
　　“好在孩子没事，你可真厉害。”
　　原本是好心救人，却没想到被误解害人，非但没有以德报怨，还在感激他的及时出现。
　　胡哲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情愫。
　　“你的腿受伤了。”
　　沈清低头，眼珠子转了一圈，是啊他受伤了……突然就想到一个绝佳的留人念头，他一脸无辜的咬唇抬眸，“那……你能帮我治疗吗，我没带药。”
　　胡哲脸色缄默，眼神在陈珂专业的医疗箱上环视一圈，明显对他这句话存疑。
　　沈清生怕他不答应，上前一步拉近距离。
　　“我真的没有跌打损伤的药，我朋友带的都是清热类的。”
　　这会雾气更甚，雾波游走在沈清身侧，显得他更加楚楚可怜。
　　等了一会儿，胡哲才开口。
　　“好。”
　　沈清听到这句，欣喜的凑上去伸出双手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