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默然坠落的世界》孑筠

13、运动会进行时 1

　　晚上十一点十分。

　　安宿云锁上图书馆的大门，然后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幕。这个点才回宿舍对于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她整理了一下今日的报告书，然后迈上了回去的路。

　　已经快到宵禁时间了，那条路上的灯也早已经熄灭。安宿云默默走上空无一人的石砖路，周遭只有风吹动纸页的声音。

　　她早就习惯了在空闲时间到图书馆里翻阅资料。既然自己没有施然和许如乔那样的天分，那就只能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刻苦一点，才有资格站在她们身边。

　　想到这里，安宿云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

　　在万籁俱寂之时，一切声响都会无限被放大。从背后传来一道细微的脚步声，直直闯入了安宿云的耳膜，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不像是刚巧路过的人，他的脚步跟随着自己脚步的节奏，更像是刻意尾随自己。

　　安宿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继续埋头往前走去，不过步伐却比之前快了许多。

　　对方也觉察到安宿云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于是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想要追上女孩的身影。

　　越来越频繁的脚步声在安宿云心里回荡，她开始小跑起来，妄想更快抵达这条林荫道的尽头。

　　一场看不见的追捕战在两人之间展开，心跳剧烈的跳动声回响在安宿云的胸腔里，像是没有节奏的鼓点。

　　越来越近了……安宿云心一横，抱紧胸前的报告书，闭上眼开始狂奔。

　　她从未觉得这条林荫道如此漫长过，像是望不见头。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触及不到。

　　风呼啸的声音混杂着凌乱的脚步声占据了安宿云黑暗的视野，她就这样一路奔跑，直到快要喘不上气来。

　　然后，风声停了，接着是两具躯体相撞的声音。

　　她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面是谁，安宿云低头连声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安宿云？”

　　看到安宿云找到了熟人，背后的脚步声也消失不见，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安宿云的幻觉。

　　等到安宿云完全平复了呼吸，莫观棋才轻声开口问道：“刚刚是什么情况？”

　　“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我，”安宿云苦笑一声，然后抬起头，眼神真诚地看向莫观棋，“还好遇到了你。”

　　莫观棋愣住，他轻咳一声，问起其它问题：“这么晚了怎么在外面？”

　　“我经常这个点回去的，现在在回宿舍的路上。”

　　像是想起了什么，安宿云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啊对了，这些给你，就当作我的谢礼。”

　　“其实我好像没有做什么……”虽然嘴上怎么说，在安宿云真诚的目光下，莫观棋还是接过了那些糖果。

　　他打量了一下那些被花花绿绿糖纸包裹着的糖球，不由得笑了笑：“那既然收了你的礼物，那我每天都来接你吧，正好顺路。”

　　这回轮到安宿云愣住了，接着是下意识的拒绝：“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还想再说下去，一道铃声突然响起，许如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哈喽小宿云，我就知道你现在还醒着，明天有时间吗？”

　　“有的。如乔姐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之后的运动会。我们暂定明天开始训练，你觉得怎么样？”施然进来插话道。

　　“施然姐也在呀。我没有问题的。”

　　“那明早九点半老地方见！本来还想打莫观棋和余暮的通讯的，不过这个点他们应该已经睡了吧，他们一向都睡得早。”许如乔在那一端喃喃道。

　　安宿云瞟了一眼旁边的莫观棋，有些犹豫着说出口：“其实……莫观棋前辈在我旁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爆发出一致的惊讶声：“哈？这么晚了莫观棋你为什么在安宿云宿舍？！”

　　“不是在宿舍，是在图书馆这边的林荫路这儿，偶然碰见而已，”莫观棋凑近安宿云耳边的手机，以便那头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听见了，明天我会准时到场的。”

　　“嗯，我也会到场的，先挂啦。”安宿云按下挂断键，不知不觉间两人也走到了宿舍楼下。安宿云朝莫观棋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莫观棋弯起眼睛，朝安宿云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直到看见安宿云安全抵达宿舍楼下，他才放心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拿起一颗安宿云给的糖送入口中，甜腻的味道顿时充盈了整个口腔，久久未散。

　　就像自己悸动的心跳一样，在安宿云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之后，它剧烈的跳动声才逐渐平息下来。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准时到达基地旁一个不起眼的小平台集合。因为运动会的到来，上级特批所有人可以暂停日常训练积极投入到关于比赛的准备上，所以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人。

　　……包括余暮。

　　“今天早上打了她的通讯，没有接，”施然无奈地摊开手，“凭借我对她的了解，应该还在睡觉，同时通讯设备也静了音。我给她留了言，至于她看不看得到就交给运气吧。”

　　“那就先别管了，”许如乔当机立断，然后从善如流地掏出一本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本届运动会的流程，“让我看看，这次运动会和上次的项目差不多嘛，就是多了一个2000*4接力。”

　　“其它项目已经熟练到不能再熟练了，短时间也很难有提升。那我们就着重训练接力？”

　　大家一致表示赞成。

　　因为联络员并没有经历过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所以安宿云的体力要比其他人更弱一些。上一届的运动会，她也没有参加有关体能技巧方面的项目，只参与了专为联络员们开设的专项活动。

　　施然从善如流地看向安宿云：“那就麻烦小宿云给我们计时了。”

　　“嗯，交给我吧。”安宿云向大家比了个“OK”的手势。

　　三人在同一起跑线上站定，安宿云将册子的一页撕下当作接力棒，递给许如乔。

　　“那就我第一棒，莫观棋第二棒，余暮第三棒，施然第四棒，如何？”许如乔晃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很满意这个安排。

　　“换一下，”施然点了点一和三两个数字，“余暮第一棒，你第三棒。”

　　“为什么？”

　　“余暮爆发力更强，起步也更快。”

　　许如乔点点头，认同施然的说法：“有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做。不过余暮还没有来，顺位延后吧，不过要模拟一下接棒的过程。”

　　“我来跑两次吧。”施然拿过接力棒。

　　商量完顺序之后，安宿云举起发令枪，示意各位准备好。

　　施然将双手撑在地面两侧，一条腿微微屈膝，然后直直目视前方。

　　“砰——”

　　骤然枪响，她紧绷住的身体瞬间释放开来，如同箭般向前射去。只是眨了个眼睛的功夫，她就已经到了视线的另一端。

　　“嚯，跑得真快。”许如乔将双手搭在眼睛上，如此评价道。

　　两千米的距离对于单兵和射击手而言不算远，他们每天的训练目标都是如此，身体也早已习惯这样的负荷。

　　一轮后，接力棒成功传递到了莫观棋手里，开始了第二轮接力。

　　刚结束一轮的高速运动，施然的气息还有些不匀。她看向坐在地上还嗑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瓜子的许如乔，顺势也坐了下去，一边向许如乔伸出手：“分我一点。”

　　“一荒币一粒。”许如乔从手里那把瓜子中数出了五粒，递给施然。

　　“抠死你得了。”施然撇撇嘴。

　　她也在原地坐下休息了起来，嘴上嗑起从许如乔那里买来的瓜子。等待了十几分钟后，远处奋力奔跑的莫观棋马上就要绕过最后一个弯道，重新到达起点。

　　许如乔拍拍衣服上沾上的灰，站了起来。

　　成功交接之后，施然向还在站着踱步舒缓肌肉的莫观棋招招手：“吃瓜子吗？两荒币一粒。”

　　莫观棋的眼角抽了抽，最后还是礼貌地回应道：“不了，谢谢。”

　　一轮很快又到了头。

　　手上传来熟悉的触感，施然握住许如乔传递过来的接力棒向前冲去。耳边有风猎猎，吹动由纸张塑造而成的接力棒，发出悉索的摩擦声。

　　“牛啊，施然。跑过一次还能够有这么强的爆发力。”许如乔一边把手摊开嗑着瓜子，一边感叹。

　　“我也觉得。”一道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顺手拿走了几粒瓜子。

　　“一荒币一粒，”许如乔向后面伸出手，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过头来，然后看到了一张熟悉无比的脸。

　　眼前的人嘴里还嚼着瓜子，一脸困意看着自己。许如乔有些诧异：“……余暮？你竟然起这么早？”

　　“看到信息就过来了。”说完这句话，余暮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支营养液，注射进自己的手臂，“好，早饭也吃完了。”

　　你这早饭也太敷衍了吧？！

　　等到施然再次回到起点的白线时，安宿云按下手中的秒表：“五分十三秒，很棒了。”

　　施然调出终端查看了一下其它的接力记录，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不太够。”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其他三人，然后一眼就发现了到场的余暮：“哟，余暮也过来了。不错嘛，竟然没有赖床。”

　　“其实是饿醒的，”余暮偏了偏脑袋，“昨天晚上忘记吃饭了。”

　　“……”施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只能将话头拐到另一个话题，“既然到齐了，那我们再练几遍？”

　　大家一致点点头。

　　就这样，众人从清晨练到了日暮，直到太阳完全隐没在了地平线里，今天的训练才画上了句点。

　　“大家都辛苦了，我来请客！”施然看着秒表里记录的最好记录，很是满意。

　　“得了吧，”许如乔鄙夷地看了施然一眼，“是谁说自己刚把积蓄花完，你一个月光族倒是天天嚷着要请客。”

　　“嗯……要不我来请客吧……”安宿云弱弱地举起自己的手，“我也为大家做不了别的……”

　　“怎么能这么说，小宿云，”施然言辞否定了安宿云的想法，“上一次要不是你为我们赢了关键四分，我们肯定得不了第一。”

　　安宿云愣了愣。

　　见状，莫观棋也自告奋勇提出自己可以请客。

　　“我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许如乔陷入了思考。

　　只有余暮坐在一旁，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众人突然为了一个请客的名额争论了起来。

　　她迷茫地眨眨眼睛，最后一锤定音：“AA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