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九月》神原月

20、第 20 章

　　清明假期，吴烨点名要李瑞渊来看他。
　　北京柳絮飘得如烟似雾。吴烨站在出站口，看李瑞渊拖着行李箱从人群中挤出来。他黑T恤破了个洞，头发又剪短了，像刚放出来的劳改犯。

　　“看屁。”李瑞渊把行李推给他，“热死老子了。”
　　吴烨自然地去接箱子，指尖擦过他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行李箱哐当倒地。

　　地铁人挤人，他们被迫贴在一起。吴烨低头就能看见对方发顶的旋，和李瑞渊紧绷的下颌线。

　　“你...”吴烨刚开口，列车突然刹车。
　　李瑞渊撞进他怀里，薄荷混着烟味扑面而来。吴烨下意识扶住他的腰，掌心触到一截温热的皮肤。

　　“松手！”李瑞渊触电般弹开，脸颊红得滴血。
　　旁边大妈笑出声：“小伙子谈恋爱哟？”

　　清华园里海棠开得正盛。吴烨把人按在长椅上：“这破洞怎么回事？”
　　“呃……摔跤刮到了，”李瑞渊偏头躲他视线，“别跟妈说。”

　　少年皱眉从背包掏出针线包。针尖穿过布料时，李瑞渊僵得像雕塑。
　　“你还会这个？”
　　“我室友教的。”吴烨咬断线头，“说以后给女朋友缝衣服。”

　　针突然扎偏了。血珠渗进黑色布料，像暗红的痣。

　　“...傻逼。”李瑞渊抽回手，“老子又不是你女朋友。”

　　傍晚后海波光粼粼。吴烨突然停住脚步：“李瑞渊。”
　　“干嘛？”
　　“手给我。”

　　柳絮落在交握的指间，痒得像某种试探。李瑞渊挣扎了下，却被握得更紧。
　　“...热。”他嘟囔着，却也没甩开。

　　路灯渐次亮起时，他们拐进烟袋斜街的暗巷。吴烨突然把他抵在青砖墙上，呼吸带着稻香村的糕点甜味。

　　“吴烨！”李瑞渊用手肘抵住他胸口，“又发什么疯？”
　　少年不语，只低头用鼻尖蹭他鬓角。新长的胡茬刺得皮肤发麻。

　　“...够了。”声音开始发颤。
　　“不够。”吴烨吻在他眼睑上，“都快两年了...”

　　李瑞渊突然僵住。

　　蝉鸣撕破寂静的刹那，温热的唇覆了上来。李瑞渊睁大眼，看见少年颤抖的睫毛近在咫尺。

　　这个吻生涩得像未熟的杏，带着孤注一掷的莽撞。他下意识要推开，手腕却被轻轻扣在墙上。

　　“闭眼。”吴烨喘息着说。
　　睫毛扫过脸颊时，李瑞渊真的闭上了眼。

　　第二吻落在嘴角，第三吻蹭过喉结。他像被抽去骨头般下滑，被少年稳稳托住腰肢。

　　“喂...够了...”声音糊成一团水汽。
　　吴烨抵着他额头笑：“刚才谁说不当我女朋友？”

　　路灯将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李瑞渊突然咬他下唇：“...是男朋友。”
　　血锈味在舌尖漫开时，听见少年失控的心跳。

　　夜风卷着柳絮路过，看见墙边这对笨拙的爱人。一个像进攻的狼，一个像融化的猫。

　　最后是李瑞渊先喘不过气来。他偏头躲开追逐的唇，水光潋滟的眸子瞪着对方：“...得寸进尺。”

　　吴烨用拇指抹去他唇瓣水色，眼神暗得惊人：“还有更过分的...要试试吗？”

　　回答他的是踹在小腿上的力道。李瑞渊揪着他衣领往前拽，咬耳朵的声音混着喘息：
　　“...回酒店。”

　　…………

　　故宫的红墙覆着薄霜，清晨的阳光穿过太和殿的飞檐。吴烨把围巾解下来绕在李瑞渊脖子上，指尖碰到他后颈时，对方轻轻嘶了一声。

　　“疼？”少年低声问。
　　李瑞渊瞪他一眼，眼尾还泛着红：“闭嘴。”

　　琉璃瓦下人群熙攘，他们混在旅行团里听讲解。当导游说到“紫禁城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房屋”时，吴烨突然捏他手指：
　　“也就比我们超市大点。”
　　李瑞渊踹他小腿，却因动作牵动某处而踉跄。吴烨顺势搂住他腰，掌心贴在后腰轻轻揉按。

　　“...你有毛病啊”李瑞渊用粤语咕哝，“别搞我，放手……”
　　声音沙哑得像裹了绒布，听得吴烨喉结滚动。

　　在乾清宫前的日晷旁，有个小女孩突然跑来：“哥哥你们也是情侣呀？”
　　李瑞渊瞬间僵住。吴烨蹲下身笑：“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牵着手呀！”女孩指着他们交握的十指，“我爸爸妈妈也这样牵！”

　　阳光把日晷的影子拉长，像无声流转的时光。李瑞渊抽回手插进兜里，鼻尖很红。

　　走到御花园时，吴烨把他拉进假山阴影里。太湖石嶙峋的轮廓投下交错暗影，仿佛与世隔绝的孤岛。

　　“哥，还疼吗？”少年用鼻尖蹭他鬓角。
　　李瑞渊偏头躲开：“问这些废话有意思吗？”
　　“我看看...”
　　“看你个头”他抬膝顶开对方，却因动作牵制倒抽冷气。

　　吴烨低笑着吻他耳垂：“我下次轻点。”
　　“没有下次！”沙哑的声音混着气音，像炸毛猫的呜咽。

　　琉璃鸳鸯在池中交颈，腊梅暗香浮动。当巡逻保安的手电光扫过时，他们正假装研究碑文，当然，如果忽略李瑞渊那快要哭出来的眼，和吴烨落在他后腰的掌心。

　　出神武门时落日熔金。吴烨突然说：“宝贝……你看，咱俩像不像拜堂？”

　　故宫角楼在夕阳中变成剪影，仿佛天地为证的婚书。

　　李瑞渊把围巾拉高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却弯成月牙：
　　“……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