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泪袈裟：残灯佛影思故年》壹壹七

20、噬心

　　听完毒鸹鸹的解释，清檀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张着嘴，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浸满水的棉絮，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爬，顺着骨缝钻进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胸口像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甚至不敢低头去看怀中的人。
　　手臂下意识收紧时，触到她肩头细微的颤抖，苏昭玥发出一声轻若游丝的谵语。
　　清檀慌忙垂首，只觉一缕微弱的呼吸擦过耳廓，温温热热的，却让他浑身发冷。
　　下一秒，积攒的情绪彻底崩了，他抱着苏昭玥的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连带着肩膀都在抖，眼底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
　　毒鸹鸹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清檀颤抖的背影上，眼底晃过一丝动容，像是透过他，看见了某个相似的身影。
　　半晌，嗓音轻缓道：“如果信得过我，或许可以让我试试。天一教与五毒同源，解蛊用蛊，本就是我教之长。虽然尚不能断定她中的是什么蛊，但从症状来看，应当不是什么罕见之物。只是枫叶泽毒瘴弥漫，若贸然解蛊，极易引动蛊虫狂暴，反伤秀姑娘性命。等出了这片泽地，我再帮她驱蛊。”
　　话落，他将虫笛凑到唇边，笛声清越，缓缓荡开，淌过几人周身。原本沉重的滞涩感竟悄然消散，瞬间松快不少，连呼吸都顺畅了。
　　紧接着，毒鸹鸹抬手，掌心泛出淡紫色的光晕，一道柔和的内力隔空渡向苏昭玥。
　　她周身渐渐萦绕起紫雾，眉头一点点舒展开，脸上的痛苦神色淡了些，虽然依旧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但此刻的她，倒真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呼吸轻缓而均匀。
　　“放心吧，我用‘圣手’护住了她心脉，暂时无虞。”毒鸹鸹收了手，声音里带着点倦意：“你们歇会儿，咱们想办法先离开这里。”
　　清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低头凝视怀中的人。
　　苏昭玥呼吸的很轻，脸色还是苍白得吓人，虽然安安静静的待着。可那微颤的睫毛、无意识抿着的唇，都在告诉他，她还在受着蛊虫的折磨。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心疼又自责。
　　这样单薄的人
　　托在手中居然是这样的轻
　　这时，率先恢复过来的道长已然起身观察起了周围。
　　他缓步走上几人身后的台阶，嘟囔着：“这屋子怎么如此古怪？”
　　清檀这才后知后觉
　　先前众人被装在坛子里，不能回头，竟浑然不知身后还有一座屋舍。
　　此刻望去，那房屋破败不堪，门窗朽坏，明明是月夜，屋内却黑得邪门，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去，透着一股吞噬一切的阴冷气息。
　　道长站在门前，伸着脖子往里瞧，嘀咕着：“真黑啊……什么都看不见，就好像被浓墨灌满了似的。”
　　话音刚落，他伸手要去拨弄那腐朽的门栓。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木门的刹那
　　“嘭！”
　　屋内的黑雾骤然暴起！仿佛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内向外狠狠炸开，裹挟着刺鼻的腐臭味，猛地喷涌而出！
　　那黑雾也并非寻常烟雾，带着强劲的冲击力，直扑门前的道长！
　　顾止渊毫无防备，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狠狠撞中胸口。
　　好在他反应快，又有纯阳“坐忘无我”的内力护体，借着力道在空中翻了个身，掠过众人头顶，落在他们身后数步之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众人惊魂未定，再看向那破败的房屋。
　　黑雾已渐渐散去，清冷的月光终于透进窗棂，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一个蜷缩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极其怪异，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像是生锈的木偶。
　　接着他缓缓仰头，张口吐出红黑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缠缠绕绕，像极了扭动的毒蛇。
　　下一秒，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一双血红的眸子，如同两团燃烧的鬼火，死死盯着屋外的几人！
　　那眼神里没有理智，没有情感，只有赤裸裸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凶戾。
　　“吼——！”
　　一声凄厉的嘶吼骤然撕裂夜空！
　　那声音既像夜鸠泣血，又似毒蛇吐信，尖锐得能刺穿耳膜，震得人心神剧颤。
　　就在这嘶吼声里
　　“铮！”
　　双剑出鞘的清鸣在耳畔炸响！
　　苏昭玥竟毫无预兆地从清檀怀中弹起！
　　双剑旋舞，寒光凛冽
　　清檀猝不及防，胸前衣襟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温热的血珠迅速渗出，染红了素色僧衣。
　　“是蛊师！快离开她！”
　　毒鸹鸹眼疾手快，一把拽起还在梦呓的讨饭饭，猛地向后急退数尺，声音带着惊怒。
　　清檀心口揪得疼，还想唤她，苏昭玥的剑却已刺到跟前！
　　她双眼紧闭，脸上满是痛苦，剑势却狠辣决绝，不留余地。
　　“昭玥！醒醒！”清檀慌忙抽出僧棍格挡
　　“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痛苦扭曲的脸，心如刀绞。
　　而此刻，那诡异的蛊师已缓缓走出房门，站在台阶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
　　他血红的眸子扫过苏昭玥，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双手成钩，猛地向上一抬。
　　苏昭玥仿佛提线木偶。
　　动作瞬间变快，双剑交叉，再次朝清檀心口刺去。
　　月光洒在剑身上，映出清檀眼底的慌与痛，也映出苏昭玥那张毫无血色、却写满挣扎的脸。
　　剑影如霜，人心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