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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雨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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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夏天的雨后,空气带有泥土的腐殖质味道。书上说什么“雨后的新鲜的空气令人心情舒畅”,真是胡说八道。看着街边一对对情侣脸上真假难辨的幸福,虚幻,虚幻极了。一样的风景,一样的人,一样的地点。似乎就因为下雨,因为冷雾,因为地上的积水……而显得“很浪漫”。真是可笑。
天空很脏,灰一块白一块地懒懒地撑着。
尽管这样,我还是逃学了。翘掉下午所有的课。班上吵闹的气氛刺痛了我的大脑里的某一根神经。我可以感觉到它叫嚣着让我离开。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微笑着顶撞那个几乎已经站在老年期的门槛上的老师,最后站起来走出教室,甚至有风度地轻轻关上门。
没人阻拦我,我可以从门上的玻璃看到那个老师扭曲的脸,但这扭曲大概仅仅是因为光线反射时的变化。学校的人已经习惯了这唯一一个叛逆的学生——老师的“耐心”教导、邻居的摇头叹息、同学(那些可笑的尖子生)的不屑一顾、都无法令她回头。但是大考后(小考我都用睡觉打发掉)没有一个人再为此说过什么。
原因只有琳琅又直白的一个。
我的成绩。那一般人几乎无法想像到的,和我的努力成反比的成绩。
其实我知道,那不是我的。但是,它又属于我。
矛盾的句式,互相抵触的嚣张的判断句。和我一样。
动漫杂志上赫然写着“治愈系”,治愈什么?心里的硬伤要如何治愈?若是没有伤,又何谈治愈?
街边的乞丐哭诉着自己悲伤的遭遇,卖苹果的人冷漠地看着他,却对旁边的顾客露出大大的笑容。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不清楚。只知道在我百无聊赖的听着MP3,把音乐开到最大声的时候。有个人,拍上我的肩。
战栗一下后,回头看。是带着棒球帽的男生,露出的几撮头发黑得散出玄色的光,面容属于干净的那种。按说应该是会被漫画里的女生偷偷看几眼的英俊,却被嬉皮笑脸的表情破坏了。讨厌,讨厌的人。
没有理会。转过身看书。其实也不需要理会这种人。
没想到的是,那人反而扯下了我的耳机。因为声音过大,还可以听到模糊的音乐,是《LOVELESS》的片尾曲,歌词像是隐在雾里。
男生像是查觉到了我的想法。
“你喜欢动漫啊?我也挺喜欢的。”
“乱七八糟。我又不认识你。没事快点走。”拿过耳机,就想塞回去继续听。也许一开始便把他放到了“没事找事”的位置,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反应。
“喂!我有事,有很大的事啊!”比划着,“我的钱包掉到你的椅子下面了!你说这事大不大!?”
“第一,这椅子不是我的。第二,你的钱包不是我的。第三,这件事没有落到我头上,我不知道大不大。所以,请滚开。”
“哈?敬语和骂人话一起用。这是你生气时的反应吗?挺有趣。”非但不离开,反而是变本加厉地说着。
“懒得跟你生气。”淡淡地。确实没有生气,不值得。
“哇啊,那你至少让开来让我捡一下钱包行不?你这样我怎么捡啊。”
这句话似乎有点道理。我弯下身看看,一脚把钱包踹出座椅的范围。乳白色的钱包,款式很简单。有些脏了。挥挥手,意思是现在总可以去捡了吧。看着男生一脸“你这家伙”的表情。切,小丑一个。
只听“哇啊”一声,条件反射般的去看。竟是那个男生一屁股坐到了水坑里的奇特景象。手里还抓着一只钱包。我还是忍不住笑了的。他也“嘿嘿”一笑:“你会笑啊?”
“废话!谁像你三岁才会哭四岁才会笑五岁学会爬现在还走路不利索啊?”讽刺着他现在的模样。
“那,帮我个忙好嘛?”
“凭什么帮你?”几乎有转身就走的冲动。
“你把我的钱包弄脏了,这可是我很喜欢的。我妹妹送给我的钱包!”
妹妹
送
喜欢
哪一部分成了最强音,击中我的听觉。哑了似的,语言能力突然丧失,看着他。
似乎慌了神:“不愿意算了。你别这样吓人的看着我啊。虽然精神病杀人不犯法,可如果你用目光杀死我你以后良心一定会——”
“好。”
“什么?”
“好吧。我帮你。”但是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啊?啊哈?真的吗?”难以置信的表情。
“嗯。真的。”真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手伸进衣兜,一件小小的物事。
“我妹妹送给我的钱包。”
为什么你妹妹就可以送给你钱包。
而我,想为哥哥做什么,都已是徒劳。
“你说的帮忙就是这个?”
“嗯!”笑得一脸无辜,“很简单吧。”
“你就不能凑合着回家么?”
“那可不行,我的形象怎么办?”
“呸,你有什么形象。”心里暗骂一句,终于还是低头看看时间。四点半,阿迪达斯的专卖店前。他的衣服和裤子都湿了,因为积水灰一块白一块的。托我进去买一套一模一样的。要他自己去,他还要“保持形象”。
没办法了。“你,什么号?”
“啊?四月一号,愚人节啊。我的生日多好记!”得意的表情。
“去吧!我说的是衣服的尺码!”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在愚人节出生很得意么。
“喏。”满不在乎的笑着,“随你便吧。”
也许阿迪达斯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客吧,拿起一套衣服,稍微比划着量几下,一言不发地扔下钱就走。
那男生笑岔了气。
“你是买衣服还是打劫啊?”
“要你管!”
“当然要管啦。我有说过不要找钱的吗?”
“哼!谁相信一套阿迪达斯要买两件的奢侈败家子在乎那点零钱啊。”
“阿迪达斯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牌。”
“......”
“唉,算了。那个,谢谢啊!”
“拜拜,我走了!”
“哎哎哎!我进厕所换衣服时得有人看东西啊,丢了怎么办。再帮人帮到底一下啦。”
结果,我在厕所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坐了半个小时,他才出来。
“怎么这么慢。掉马桶里啦!?我走了,再不见”
“喂!我不是故意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都那么讨厌和我待在一起吗?”
出人意料的,悲伤的表情。
“是你自己讨人嫌!”不知怎么,甩出冰冷的句子。是因为忽然发现我用来保护自己的冷漠外壳已经有一点松动吗?我和他说的话太多了。我又恢复了平时的那个我。转身回家。
“喂!我叫田源!记住啦!愚人节生的!”背后传来欢快的声音。
凭什么要记住。
刚才他的悲伤,是错觉吧。
是错觉。
回到家里,将鞋子换好。然后走进右手边的屋子。
屋子两边的布置完全一样。同样的青蓝色柜子,同样的烟白色桌椅,同样的墨绿色书架,同样的橙黄色床单。
以及,完全相同的挂饰,摆件,像框里是同样的照片,书架上是同样书籍,柜子里是同样的CD。
若是那个田源看到这些如出一辙的东西,肯定会委屈地不满起来。我刚刚才骂过他浪费的行径。但我是不在乎他的。和我完全无关的,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要记住。
可以令我在乎的,也只有一个。
一个人。
“小赫,小羽只喜欢你一个人,好不好?”可爱的8岁女孩,拉着帅气的头发玄黑的8岁男孩,笑吟吟的问。
“哦?那可不行啊。小羽只喜欢小赫怎么行呢?小羽也要喜欢大家喔。”也是8岁却显得成熟的多的男孩子,微笑着回答。
女孩信心受挫,皱皱鼻子。小赫是不一样的!怎么能和大家一起被喜欢!
“这样吧。小赫只做小羽一个人的哥哥,好不好?只是小羽一人的哥哥哟!”似乎察觉到女孩的心思一般的温暖句子。”
“好!”说完才反应过来,“小赫明明就是小羽一个人的哥哥嘛!”
哧的一声,是男孩子忍不住笑了。阳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漾开。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恍恍然的,又回到7年前的日子。
幼稚的对话,是令人无力的幸福。
不是自己愿意回忆的往事,却又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回放。脑沟回固执地不愿意放弃它们。有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
哥哥,你在我心中有一个永远的,独一无二的位置。
我只恨你一个人。
只恨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