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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老】·[七] ...


  •   再过一个时辰,泉州城便要完全入夜。
      午间还是半晴,临近酉时,却已经见不到日头了。天顶仿佛一方墨砚倒扣,三面山峦间的水气统统流汇进去,生出百里浓云,乌压压地渗开,码头上零零散散的海鸥不知为何聚结成群,一直绕着海岸飞。

      船工赶回家中,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木然坐在院子里等候的师傅。
      见屋子的主人回来,他从久久的失神中惊醒,一下子站起身,腿却因为长时间坐麻了,差点没站稳,亏得船工一把搀住。他想也没想,手早已伸出去揽上男人的背,一肚子话说不出口,惟有闭目埋到对方胸膛上。
      船工一声不吭,默默回抱一会儿,心知时间所剩不多,才把人放开:“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那师傅愣了愣。东西?
      船工也不讲明,先转回大门那里把门闩架起,确保不会有人在这时候闯进来,接着拉起师傅,来到屋后,把三只并排而立的瓦瓮中间的那一只搬开,抄起一把铁锹,当着那师傅的面层层挖开泥土。
      下方埋着一只带锁的铁匣,船工将其取出,放到一脸茫然的师傅面前。
      若说看见匣子还只是惴惴不安,匣子打开后,他便真的是大惊失色了,睁大眼睛,“啊”了一声。

      铁匣里放着十几个银锭,均以五十两计,此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碎银,应是未能凑整,暂且堆放在一起。粗略一数,约得七八百两,只怕是用半辈子辛劳慢慢积攒下来的。
      师傅平生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呆了一样,一时间又想起船工那句“要交给你”,更是惊慌失措。
      拿出这些的男人却问:“你还记得,你昨日说过什么吗?”
      那师傅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能回忆起自己说过什么?

      “你说——若是我把银钱攒足了,就该去寻一个合适的人,下聘娶回来。”船工缓缓复述出他昨日的违心之语,一声苦笑,“而我当时回答,即使我肯,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
      说毕,执起他一双微微发抖的手,用力握牢。
      “那我听你的。聘金,我便下在这里了——你好好想过,再告诉我愿不愿意。”

      那师傅呆呆看他,半晌一眨眼,眼中的人影和里面的泪一同摇摇欲坠,失声哽咽起来。
      “我……我不值……不值得……”
      船工只是摇头。
      “说我一厢情愿也好,白日做梦也罢,其实我一直,”他顿了一下,决心老老实实坦白,“一直都把你当妻子看待。”
      海上男儿无一不思乡思亲。
      寂寞时别人想念父母妻儿,他便想他;若有谁问起,他便照着回忆里师傅温言浅笑的模样一一作答,弄得许多工友都以为他已经娶妻了,连他自己也这么暗暗认定,一认定,眼里心里再放不下第二个人。
      况且,他知道自己并非一厢情愿。认识那么久,一记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明明白白看出内里藏着的情,也能看出同样藏着的苦。
      “我知道你一直很不安,总把自己的年纪挂在嘴边……我猜你是不是怕将来我们都老了,两个男人无儿无女,无人赡养照料?我是个粗人,嘴笨不会说话,唯一能做的便是趁自己还能出海、还能做苦力时拼命多挣一点,让我们后半辈子不靠儿女也能安安稳稳过下去——如此一来,你也许可以安心些。”

      那师傅的泪顺着这一句句掏心话不住掉落。
      尽管对方猜的和他想的并非完全一样,却是同根所生的忧患,迟早要冒头。想不到这个人也为他处处考量过……
      他颤着声轻轻问:“你不想,要自己的骨肉了?”
      船工愣了愣,终于领悟过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总劝我娶女人?”
      见面前的人默默流泪不答,心下了然,却不忘反问一句:“那你呢,你想要娶妻,想要自己的骨肉吗?”
      他怆然摇头。他甚至没法与女子同房。
      “我不行的……”
      “我也不行。”船工轻而坚定地喃喃着,扣紧他的十指,“你看到的这些银子,我从二十出头起便开始攒了,因为那时的我已经决定不会娶妻生子,才早早地存起银钱,哪怕一个人孤独终老也不至于受罪,何况我后来遇见了你,更不会娶什么女人。若真的想养孩子——若你想,我们就出去抱养一个,那有什么难的?”

      自己多年的纠结,这个人竟都一一思量好了。那师傅不禁悲喜交加,悲于对方割舍的一切,喜于他们两情相悦,心中那块巨石也轰然落地。他过去几度遭遗弃至今,有幸遇上良人,漂流不定的一生似乎终于有了停靠之所。
      可船工的下一句却又堪堪将他丢回了恐慌的湍流中。
      “万一我回不来,或者你等不下去了,你便拿上这些银子,离开那是非之地,自己好好过下去罢。”

      那师傅猛地抬头,一脸苍白,一下子抓住男人的胳膊:“你说什么?什么叫‘万一回不来’——”
      船工本不想详说,不愿让眼前的人牵扯进去,但那带着哭腔的苦苦追问又叫他于心不忍,终是叹口气道:“接下来的话你小心听我说,莫要传出去,以免惹祸上身。其实我早觉得……我们船主做的可能不是正经生意,这一回多半是因为出了事,才急急忙忙要走的。”
      起初他刚刚受雇上船时,只听工头一番吹嘘,说这是朝廷前往琉球公办的船,所运货物,皆是官家买卖。可时日长了,负责针路行船的伙长悄悄对他及另几位相熟的船工说,琉球在东,船主却吩咐他们按罗盘指示一路南下,而他们这群长年与海打交道的人懂得些日月星位,即使伙长不说,也有许多人看出方向不对,只是不敢开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依禁海令,由泉州驶出的通藩之船只许去琉球,不得另辟一条航路,违者置之重法。
      不论船主是阴奉阳违也好,已经买通官府也罢,所有人为了生计,都选择默默干活拿钱,对此三缄其口。但他一听船主突然急匆匆要走,便立即生出一念,猜想对方是不是在这上面出了岔子。
      “我知道我们这一船人是铤而走险,不可能长久,但每次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分发下来,大伙又很难推拒,总想着再跑一趟,再挣一笔才辞工回乡,那些有家室的人尤为如此。”船工看了一眼满满堆在匣子里的银锭,苦涩地坦言道,“我早年想攒一笔钱,等老了就买艘船在近海打打渔做点小本营生,可遇见你之后,我改了主意。你待的那地方……哪怕辛辛苦苦凭手艺赚到钱,那馆主也不会多给你一分一毫,而且周围的人……好比今日那个,也一再排挤你欺辱你,你从不肯提,我却一清二楚。我不愿意你这么过一世,我想让你早日脱身出来自己开一间馆子。”
      一席话听下来,简直做梦一般。他怔怔望住对方,心一阵绞痛。
      若这个人只顾自己,这几百两足以让其舒舒坦坦过完下半生,甚至还有富余——只有算上第二个人,并加上一间店铺的本金负担,才须逼自己继续出海。
      果然,船工道:“我四处打听过了,要买下一间铺面,还要兼顾平日里的种种开销和日后的长远打算,只凭现在这些积蓄,十分勉强……不过,这次出航船主给出了足足五十两的工钱,还未计回程,要是能挣到这一单,往后我也不用出海了,能天天陪着你。你开店替人推拿,我便替你打杂,不再分开。”
      最后却又微微苦笑一下。
      “当然,那也要你愿意。”

      “我不……”那师傅哽咽着使劲摇头,“我不要,不要什么银子,不要开什么店……”
      却不是不愿长相厮守。
      他直扑上去,埋在对方怀中泣不成声:“你愿意要我,我便宁可分文不取,做牛做马跟你一辈子。这些钱你自己留着用,我不要……只求你,求你不要走……”
      若船工所言句句属实,那船主出行是为了避祸,更难料何年何月才肯回来,更甚者一去不返。
      见他哭得伤心,船工也红了眼眶,几乎要开口答应了。
      只是假使船主出事,他们这一船人指不定要连坐,留下的人还可能被暗暗推出去顶罪,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而且……
      “船上能胜任舵工的来来去去也就十几人,我算熟手,今日拜完庙,还又走了几个有经验的。掌舵须得几人一齐协力,若我也撒手走了,只留下一群没什么资历的年轻小子,怕真要出大事。”船工抱紧怀里的人喃喃道,“我没法看着多年的伙伴在海上送命,不跟着去,实在良心难安。”
      师傅闻言,知其心意已决,于是只能静静任眼泪淌下,再讲不出一个字。
      船工则端起他的脸,不作声地一点点吻过额头、眉心、鼻尖,再覆到唇上久久辗转,难舍难分。

      “等我。”万千话语,最终只汇作沉沉二字。
      知道岸上有人盼着他,他拼死也会回来的——

      ◆

      戌时伊始,海潮复涨,正是载上满满一船货物的小舟驶向深水,往泊在那里的大船上搬货的好时机。
      时间紧迫,所有准备工序都得静悄悄地在丑时退潮前办妥。船工也不得不和同伴一道赶往码头,留下师傅一人默默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心碎,半晌才阖上门,闭起已经哭肿的双眼,靠在门上一动不动。
      而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出了那只旧信封,捧在手上。
      “神仙老爷,”他跪下颤声叫唤,不确定这样能不能让梦中那位兔儿神听见,惟有一赌,“您若听得到小民说话,便求求您大发慈悲,念在我们二人情深意笃,垂怜于我,保他平平安安归来,与我共度余生——”
      告毕,朝天拜了三拜,攥着那信封佝偻不起。

      胡天保自然是听到了。
      如果说他此前尚有一分犹豫,在看见那师傅苦苦乞告的模样后,也不禁为之动容,终于心一横,决意助他们团圆。
      可让他犹豫的原因之一——那只兔子,却在此时第二次冷冷撂下话来。
      “小子,我再说一遍,别做蠢事。”
      他顿了一下。然而自己又怎能眼睁睁看着那船工落难?
      他虽无把握,但他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况且,他肩负周老爷的殷殷嘱托,要许师傅一个依靠,既有誓言在先,定当坚守。

      “没事的,兔阿公,”他轻轻扯开一记笑容,自己给自己定心,“我小心些便是……”
      兔子的回应则是迎头一盆冷水:“小心?胡天保,你知道什么叫‘天谴’么?”

      他这个曾经的凡人被问得生生噎住。哪怕名义上是神,他对天地阴阳诸事也还知之甚少,赧于回答。
      兔子见他语塞,益发阴恻恻道:“天谴乃天劫,是命中注定的劫数,莫说一介凡夫,连神仙碰上了也难逃——你区区一个刚懂些毛皮的小神,还妄想抗天,别说要保另一个人,只怕你到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胡天保听着惊悚,但仍心存一丝侥幸。
      “若是阿公您能帮帮我……而且,进退两难他们也……”
      被点名的几位鬼差均是微微一顿,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兔子只是一味冷笑:“他们?他们也只是地府里的普通差役,遇上天降之祸,甚至要避退到几十里外,怎么帮你?至于我,一只在阴间啃啃野草无聊度日的兔妖,会些寻常法术罢了。你是太瞧得起我,还是太瞧不起上天?”
      胡天保陷入沉默。

      “就算如此,只要有一线生机,我还是想去搏一搏。”
      兔子没料到他顽固至此,一时气结,怒极反笑:“你以为你已经算一个死人,死不了第二回,以身试险也无所谓?”
      胡天保没说话。
      兔子则继续骂道:“蠢材,蠢材!神仙也是会‘死’的——”

      平日里兔子这样骂时,一向视其如长辈的胡天保总会唯唯诺诺,一面赔笑,一面点头附和,先哄消气了再说。可这一次他却没有退让服软的意思,低着头默默由它骂了一通,最后竟还坚持:“您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不等兔毛披肩气冲冲地飞走,胡天保已经自己将它轻轻一揭卸下肩膀,安抚似地摸了摸那层针毛,只道“既然危险,阿公不要跟去了”,接着撇下愣怔的它转向一旁的进退两难和左右为难,开口的语气并非命令,倒像在恳请:“你们若是怕,把我带到船附近,指一个大致的方向,我自己一人过去便可。”

      ◆

      连掌舵的船工也渐渐分辨不出大致的方向了。
      四周皆是漆黑一片的汪洋大海。

      为避人耳目,他们在半夜过后悄悄起锚,船主又不许甲板上有明火,更糟糕的是今夜阴云压顶,无月无星,寸光俱无,一船人只能凭借多年经验小心翼翼地摸黑驶出泉州湾,万幸不曾触礁,也没撞上别的船。
      待行出近百里,船主总算松口,让水手们点起两排火把,好歹不算全瞎了。
      他们以往都是白日出航,如今昼夜颠倒,四更天许多人都顶不住困倦,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蚂蚁般慢腾腾地在甲板和各船舱间拖着身子走。因这一回启程过于仓促,有二三十人不愿随行,致使人手不足,每个人摊上的工作比平时多了三四成,才刚刚出港便已经累得叫苦不迭了。
      船工也很累,但身上的累远远不及心里的,一想到渐离渐远的爱人,不由叹气,悲伤比劳累更早一步麻痹神智,脑子空空,木然操持着舵牙。
      忽然,一声叫喊拉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下雨了——”
      船工应声抬头,只见火把的光朦朦胧胧地映出许多银白短线,乍一看稀疏,打在舵舱篾棚顶的雨点声却十分响亮,有如鞭条抽打木板,接二连三,越来越急。第一声报信传开不过须臾,一阵疾雨已然横扫全船。

      船工定了定神,下意识握紧舵牙,却不至于慌——毕竟他们这些年在海上遇到的风风雨雨数不胜数,心里有底。
      唯一让他有些不安的是今日庙里的问卜结果。
      犹在默默回想那熄灭三回的烛火,周围缭手们的吆喝陡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来不止来了雨,还起了风,大缭和二缭正在奋力扯着缭索,试图将几面帆收回来,以免狂风太大,叫整艘船倾覆过去。
      都说海上风云瞬息万变,可这一回变天变得出奇地快,连老手们也稍稍乱了阵脚,东奔西跑,船上一时间嘈杂不已,人人都忙着应付风雨。
      海浪亦慢慢开始显出几分狂躁,大力撞向船舷,船仿佛正驶向一只巨大漩涡,摇摆不定,几乎要被浪头带着抛出去。一口五丈高的浪头突然由侧面直扑过来,“砰”地一声,照着船舯重重甩下,把上面躲闪不及的人们冲刷至甲板另一侧,众人摔的摔,滑的滑,活像洪灾时四处漂流的枯枝败叶。
      “稳住!稳住!”
      船工大声叫道,喝令几位面色煞白的年轻舵工匆匆收回神,更顾不上抹脸上的水,一齐合力定住被海潮牵着乱晃的船舵。

      第一道闪电便是在那时落下的。
      和往时见到的银白色不同,那道电光微微泛紫,犹如一柄扭曲的巨矛,直接刺破浓云,扎进海面,又如一株树,枝桠四散,直贯海天。
      光霎时漫开,将上方阴沉的云海和下方汹涌的大海双双染成一片紫金。
      接着一响雷,震耳欲聋,隆隆不绝。

      众人一时惊呆了,皆在这一刻僵住,周身的寒毛统统倒竖起来,浸没在铺天盖地的紫色雷光中。
      不知是谁带头悲鸣起来。
      “海……海龙王发怒啦!海龙王发怒啦!”
      恐慌也如雷声层层传开,人们纷纷朝船尾供着的天妃龛跪下,一边叫着“天妃娘娘救命”,一边慌忙磕头。
      供奉天妃的龛楼正好紧紧挨在舵楼后面,几位年纪小的舵工一时惊惶无比,竟丢开舵牙,也跟着周围的人一起跪拜。失去助力的船工心一凛,顿时感到长长的舵牙与舵杆相接处的榫槽一阵绞劲袭来,只听“咔嚓”一声,木头竟在海浪巨大的推力下一折为二,他连人带杆被甩了出去。
      “呜——”
      未等他在后背狠狠落地的疼痛中缓过神,几乎贴地的耳朵忽然听见底部船舱“嘭”地一声巨响,伴随着里面船主的尖叫,刺穿雨幕。
      “我的货!我的货!”
      船工才猛地反应过来,是其中一个货舱的舱壁迸裂了。
      而一向最宝贝那些货物的船主往往就待在相邻的舱室,尽管舱与舱之间夹有隔层,钉合处均填充过油灰,但他们这次出发前未及一一补修,眼下怕是哪里漏水了,湍流直接挤破了舱壁。
      若船主不赶紧出来……

      混乱之中,只能听到船主一再嘶喊着要人下去把货舱里的东西徙去别处,而工头则不断劝他弃了货物,速速出舱,并央求他准许船立即折返泉州。
      船主自然不肯。
      船工昏沉沉地顶着雨水奋力撑起身,大口喘气,眼看着舵牙已断,这会儿无法再继续操舵,而船主身系全船人的生计和出路,不救不行,便一转身循着二人的叫嚷声狂奔过去,借着奄奄一息的松脂火把,钻进舱门。
      海水正迅速灌入货舱的缺口,浪花不住拍打四壁,入口上方一闪一灭的雷光将水面烙出刺目的银白。
      工头正拼命拉着船主往上走。船工见状,急忙递出一只胳膊,想要搭把手。
      谁知眨眼间一股暗流匆匆卷过,仿佛有无形的手抓住那船主的脚踝,把他一拖,工头一时不备,手指滑脱,而满脸惊惧的船主连张口叫喊都来不及,便已经被波涛一口吞下,整个吸回了他心心念念的那间贵重货舱内。
      船工那一刻下意识扑上前死死扯住了船主,岂料非但扯不回,自己也被漩流推了进去。

      黑暗于刹那间包围他。
      情急之下,他惟有松开手,即刻往回游,但舱中破碎的货箱货物挡住了去路,反而把他压向舱壁的开口。
      船身猛地一侧,海水逆流,他被生生抛出了那道开口,置身于汪洋大海。
      必须回去——他背脊一绷,海上二十多年的经验让他本能地一伸手,及时扣住裂口处翘起的半块木板,把它当作最后一线生机那样牢牢抓住,拼命挣扎回船舱,却只觉手掌一震,木板断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明朝中期的物价,要开一间普通店铺大概需要一千两,没家底的老百姓如果老老实实从头攒起估计要工作五十年。船工二十多年能攒个几百两已经很强了(当然前提是有铤而走险的成分)。
    至于胡天保为什么那么坚持要去,不是因为一意孤行,他有他的理由,后文会提。
    伙长=船上专门按照罗盘指示针路的人。
    缭手=负责主帆缭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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