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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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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院殿内烟气袅袅,青瓷炉里燃着凝神的檀香,四位长老分坐两侧。
玉辞则靠在最上方的软榻上,月白色衣摆随意散开,单手撑着额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榻沿,琉璃眸半阖着,像是在听,又像是在走神。
大长老沈砚率先放下茶盏,目光扫过殿中,沉声道。
“今日叫各位来,是为玄肆和纪星的拜师事宜。这两个孩子如今都在宗里净化魔气,总不能一直没个正经师父指点,长久下去,怕是要耽误了天赋。”
二长老周砚闻言,笑着摇了摇羽扇:“沈砚兄说得是。玄肆那孩子,上次我见他练剑,一招一式都透着股灵气,天赋确实难得。纪星虽底子弱些,但性子踏实,昨日还来问我药材的事,倒也肯下苦功。”
三长老林澈捋了捋胡须,接过话头:“论起适合,玄肆性子活络,又擅长近战,跟玉辞学斩魔功法,定能如虎添翼。纪星身子虚,若跟着我学丹术,既能调理身子,也能自己炼净化魔气的丹药,倒是两全其美。”
四长老苏棠性子冷,话也少,只淡淡道:“我没什么偏好,若他们想专心打磨修为,选我也无妨。但玄肆天赋高,跟着玉辞,怕是能走得更远些。”
周砚闻言,看向软榻上的玉辞,打趣道:“玉辞,你倒是说说,这两个孩子,你想不想要?毕竟玄肆还是你从路边捡回来的,论情分,你总该多上心些。”
玉辞这才抬了抬眼,琉璃眸里没什么情绪,语气淡淡。
“本君选弟子,只看心性和天赋,不看什么情分。玄肆天赋高,但性子太傲,得磨一磨。”
“纪星踏实,却少了点闯劲。至于要不要,得看他们自己,本君不勉强。”
沈砚点了点头,认同道:“玉辞说得有道理。拜师是大事,关乎往后修炼路,强行安排反而不好。不如让他们自己选,选个合心意的师父,往后学起来也更顺心。”
林澈沉吟片刻,补充道:“也好。咱们几个各有所长,周砚的阵法、我的丹术、苏棠的修为、玉辞的斩魔,都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自己定夺。左右都是为了孩子好,选谁都不会错。”
周砚笑着应下:“就这么办。等会儿叫他们进来,把话说透,让他们自己选。也省得往后有人说咱们偏心,坏了渡玉宗的规矩。”
玉辞没再说话,重新靠回软榻,单手撑着额头,目光落回炉中跳动的烛火上。
殿内檀香依旧,几位长老又闲聊了几句关于魔气查探的进展,没再提拜师的事,只等着玄肆和纪星进来。
殿外传来脚步声时,玉辞指尖顿了顿,却没抬头,依旧维持着单手撑额的姿势,只琉璃眸微抬,扫了眼殿门。
门被推开,玄肆牵着纪星走进来,前者脊背挺得笔直,黑发束得整齐,连袖口都理得一丝不苟,显然是特意整理过。
后者则略显局促,手里攥着衣角,目光怯生生地扫过殿内长老。
“弟子玄肆、纪星,见过各位长老。”
两人齐声行礼,声音里都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
沈砚放下茶盏,温和道:“不必多礼,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商议拜师的事。”
他指了指身边几位长老,“我们几个各有擅长,周长老精通阵法,林长老擅长丹术,苏长老修为深厚,玉辞长老则在斩魔与功法上最为厉害。你们俩往后想走哪条路,选个合心意的师父,自己定夺就好。”
话音刚落,周砚便笑着看向玄肆:“玄肆,你天赋高,性子也活络,若跟我学阵法,往后斩魔时既能困住敌人,又能护住自己,多好?”
林澈也看向纪星:“纪星,你身子虚,学丹术既能调理身子,还能炼净化魔气的丹药,对你再合适不过。”
苏棠没多言,只朝两人点了点头,算是表了态。
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纪星咬了咬唇,犹豫片刻,小声道:“我……我想跟玉辞长老学。”
他抬头看向软榻上的玉辞,眼里满是坚定,“长老救了我,还教我修炼,我也想学长老那样斩魔,以后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
玄肆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我也选玉辞长老!”
他往前半步,语速极快。
“我是长老从路边捡回来的,早就该跟着长老学!而且我天赋比纪星高,学东西也快,长老选我,肯定不会错!”
话一出口,才觉自己说得太急,耳根悄悄泛红,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肯示弱地看向纪星。
周砚忍不住笑出声:“玄肆,你倒直接,就这么怕被纪星抢了师父?”
玄肆脸更红,却不肯服软:“我不是怕,我是觉得……觉得玉辞长老最厉害,跟他学才能最快变强!”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玉辞身上,等着他表态。
玉辞终于从软榻上坐直,月白色衣摆滑落,露出皙白的手臂。
他抬手理了理发丝,语气依旧淡淡。
“你们想跟我学,也可以。但丑话说在前头,我教弟子,没什么温声细语,错了就是错了,该罚就得罚。偷懒耍滑更是不行,我手里的浮云鞭,可不会认人。”
他看向玄肆,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你性子傲,得磨掉些锐气,不然往后修炼,迟早要栽跟头;”
又转向纪星,“你踏实,但少了点闯劲,得学着放开些,别总缩手缩脚。”
两人连忙点头,异口同声道:“弟子记住了,定不辜负长老指点!”
沈砚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选好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往后你们俩就跟着玉辞学,好好修炼,别浪费了天赋。”
拜师的事定了,两人谢过各位长老,跟着玉辞往外走。
玄肆走在玉辞身侧,偷偷看他的侧脸,心里的小人早已乐开了花。
师尊虽没说什么,但肯收他为徒,肯定是看重他的!
往后跟着师尊学,离师尊就更近了,总有一天,师尊眼里只会有他一个人!
纪星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也悄悄松了口气。
能跟着玉长老学,他终于不用再担心被魔气吞噬,也能有个安稳的地方修炼了。
玉辞像是没察觉身后两人的心思,脚步平稳地往前走,月白色衣摆在阳光下泛着淡光。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玄肆急着表忠心时,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浮云”鞭的流苏,心里竟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
这小子虽傲,倒也算赤诚。
第二日天刚亮,玄肆就起了身,对着铜镜反复整理衣袍。
墨色的弟子服被他熨得平平整整,黑发用玉簪束得一丝不苟,连鬓角的碎发都仔细捋到耳后。
他对着镜中那张精致的脸挑了挑眉,心里暗忖。
今日行拜师礼,可得让师尊看看,他不仅天赋高,模样也配得上做师尊的弟子,可不能在围观弟子面前丢了师尊的脸面。
刚走出房门,就见纪星站在院中等着,手里捧着个木盒,里面放着拜师用的清茶,指尖因紧张而微微泛白。
“玄肆哥,你准备好了吗?我刚才路过议事厅,外面已经围了好多弟子了……”
纪星的声音带着点怯意,眼神往院外瞟了瞟。
玄肆拍了拍他的肩,故作镇定道:“慌什么?拜师是正经事,有人围观才显得隆重。有我在,保管不出岔子。”
两人往议事厅走时,沿途的弟子越聚越多,三三两两地站在廊下,小声议论着。
“那就是玄肆和纪星吧?听说要拜九长老为师呢!”
“九长老不是不收徒吗?”
“谁知道呢……”
“玄肆长得真好看,也不知道多大了啊……”
“想啥呢真是的。”
玄肆听着这些议论,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腰杆挺得更直了,心里的小人早已开始欢呼。
看吧,大家都觉得他跟师尊配!往后他一定好好修炼,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没给师尊丢脸!
议事厅外的空地上早已挤满了弟子,见他们过来,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两人身上。
玄肆迎着这些目光,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在偷偷打量。
走进议事厅,里面倒安静许多,正中央摆着一张案几,上面放着香炉和清茶,袅袅檀香飘向门口。
沈砚等几位长老坐在两侧,玉辞则站在案几后,穿着一身月白长袍,白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琉璃眸平静地看着门口,“浮云”鞭垂在身侧,银白流苏安静地贴在衣摆上,周身的清冷气质,让厅外的议论声都轻了几分。
见两人进来,沈砚笑着道:“既然来了,就开始吧。按规矩,给师父敬茶,磕个头,就算正式拜师了。”
厅外的弟子们都屏住了呼吸,伸长脖子往里面看,生怕错过了什么。
纪星率先走上前,端着清茶的手微微发抖,双手递到玉辞面前,恭声道:“弟子纪星,拜见师尊!”
说罢双膝跪地,磕了个头,动作虽有些生涩,却格外认真。
玉辞接过茶,抿了一口,淡淡道:“起来吧。往后跟着我,好好修炼,别丢了渡玉宗的脸。”
接下来轮到玄肆,他深吸一口气,端着清茶走上前,双手稳了稳,朗声道:“弟子玄肆,拜见师尊!”
话音落下,他双膝跪地,磕的头格外用力,额头都红了一片,连厅外的弟子都惊呼了一声。
玉辞接过茶,目光扫过他泛红的额头,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只抿了一口茶,道:“起来。你天赋高,但性子太傲,往后多收敛些,别总想着投机取巧。”
玄肆站起身,心里却乐开了花。
师尊这是关心他!不然怎么会特意提醒他收敛性子?肯定是怕他在众人面前出丑!他偷偷看了眼玉辞,见对方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更笃定了。
师尊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关心他,却不肯说出来。
拜师礼结束后,沈砚笑着道:“如今你们俩正式拜入玉辞门下,就是师兄弟了,往后要互相照应,好好修炼,别辜负了玉辞的指点。”
厅外的弟子们纷纷鼓掌,议论声又热闹起来。
“不是,真的收了?!”
“赌一个赌一个!我赌纪星学得更快!”
“玄肆肯定学得最快,我赌十块灵石!”
走出议事厅时,玄肆故意走在玉辞身侧,小声道:“师尊,刚才我表现得怎么样?没给您丢脸吧?外面的弟子都夸您呢!”
玉辞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少得意。往后修炼若跟不上,别说弟子夸你,我第一个用浮云鞭抽你。”
玄肆却不怕,反而笑着道:“弟子知道了,往后肯定好好修炼,不让师尊失望!”
就算被师尊用鞭子抽,也是他玄肆独有的待遇,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纪星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的互动,又看了眼周围欢呼的弟子,忍不住笑了笑。
往后有玄肆哥和师尊在,他再也不用怕了。
玉辞走在前面,听着身后玄肆的脚步声,又听着厅外弟子们的议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浮云”鞭的流苏。
他想起刚才玄肆磕得通红的额头,心里竟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
这小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往后怕是要多费些心思看着,别让他在众人面前闹了笑话。
拜师礼过后第三日,玉辞便让人备了马车,说是要带玄肆和纪星下山历练。
玄肆得知消息时,正对着一柄普通铁剑擦拭,闻言差点把剑穗扯下来。
下山历练,意味着能跟师尊单独待上好几日,还能在纪星面前好好露一手,让师尊看看他的本事!
出发那日清晨,玄肆特意换上了件新的墨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挺拔,黑发束得利落,连靴子都擦得锃亮。
见纪星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里面塞满了草药和干粮。
玄肆还故意调侃:“你这是要把渡玉宗搬去京城?历练又不是逃难,带这么多东西累不死你。”
纪星挠了挠头,小声道:“我怕路上遇到危险,多带点草药能应急……”
“有师尊在,哪用得着你操心?”
玄肆话刚说完,就见玉辞提着个精致的食盒走过来,月白长袍外罩了件素色披风,白发用玉冠束起,琉璃眸扫过两人,淡淡道:“磨蹭什么?再等下去,天黑都到不了山脚。”
玄肆立刻噤声,殷勤地接过玉辞手里的食盒,心里嘀咕:师尊的食盒肯定装着他爱吃的点心,果然还是师尊最细心,知道路上辛苦,特意准备了零食。
马车是特制的,内部宽敞,铺着柔软的锦垫,角落里还放着个小几,上面摆着茶具。
玉辞上车后便靠在软垫上,单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浮云”鞭随意放在身侧。
玄肆识趣地坐在对面,纪星则拘谨地坐在角落,车厢里一时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玄肆忍不住开口:“师尊,咱们这次去京城,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玉辞眼都没睁,语气平淡:“京城近来有百姓失踪,传闻跟魔气有关,去查探一番。顺便让你们俩见见世面,总在宗里待着,跟井底之蛙没区别。”
玄肆心里一凛,随即又兴奋起来。
查魔气!
正好能在师尊面前表现一番!
他偷偷看了眼玉辞,见对方依旧闭目养神,心里又开始想着。
师尊肯定是觉得他天赋高,才特意带他去查魔气,想让他早点独当一面!
纪星则小声问:“师尊,京城的魔气会不会很厉害啊?我们……能应付吗?”
“应付不了就滚回渡玉宗,别在外面丢人现眼。”玉辞语气依旧冷淡,却在玄肆想开口安慰纪星时,又补充了句,“有本君在,不会让你们出事。”
玄肆心里“咯噔”一下。
师尊怎么还安慰起纪星了?明明他才是最先跟着师尊的!不过转念一想,师尊肯定是怕纪星拖后腿,才特意安抚,免得影响查案,还是为了大局着想,他可不能小气。
中午歇脚时,玄肆主动去给玉辞倒茶,却见玉辞从食盒里拿出两碟点心,一碟桂花糕,一碟杏仁酥,递给他们:“垫垫肚子,别等会儿赶路低血糖,又要喊累。”
玄肆接过桂花糕,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是给他们准备的!师尊嘴上毒,心里却这么关心他们!
他咬了口桂花糕,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连带着看纪星都顺眼了几分。
一路无话,马车在傍晚时分抵达京城。
城门处人声鼎沸,小贩的吆喝声、马车的铃铛声混杂在一起,比渡玉宗热闹了不知多少倍。
纪星好奇地扒着车窗往外看,眼里满是新奇。
玄肆则挺直脊背,故作镇定地打量着四周,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摆。
京城这地方果然气派,连城门都比渡玉宗的山门阔气三倍。
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可别在人多的地方出洋相,让师尊觉得他没见过世面。
玉辞显然没在意两人的反应,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前面找家干净的客栈停下。”
话音刚落,就见街角处挂着“悦来客栈”的幌子,木质招牌擦得发亮,看着倒还算规整。
马车刚停稳,玄肆就率先跳下车,殷勤地伸手想去扶玉辞,却见对方轻飘飘地掠过他的手,自己提着食盒下了车,月白披风扫过地面,连半点灰尘都没沾。
玄肆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嘀咕:师尊肯定是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扶,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九长老,得维持点威严,可不是嫌弃他。
纪星背着包袱跟在后面,刚站稳就被客栈掌柜的迎了上来。
那掌柜的眼尖,一眼就看出玉辞气质不凡,连忙堆着笑:“几位客官是住店吧?咱们这儿有天字房,宽敞又安静,还带独立的净房,保管您住得舒心!”
玉辞没多话,只淡淡道:“三间天字房,再备四样清淡的小菜,送到房间里。”
说罢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多退少补。”
掌柜的眼睛都亮了,连忙接过银子:“好嘞!天字房现成的,小的这就让伙计带您上去!”
玄肆跟在后面,忍不住凑到玉辞身边小声问:“师尊,咱们三个人订两间房就行,我跟纪星住一间,还能省点银子。”
他心里其实打着小算盘。
要是跟纪星住一间,晚上就能借着“讨论修炼”的由头,多去师尊房里待一会儿。
玉辞侧过头看他,琉璃眸里没什么情绪:“本君怕你们俩晚上一个磨牙一个打呼,吵得我睡不着。再说,分开住也能各自修炼,别总想着凑在一起偷懒。”
玄肆心里一噎,又立刻自我安慰:师尊说得对!肯定是怕他们耽误修炼,才特意订三间房,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他连忙点头:“弟子知道了,一定好好修炼,绝不偷懒!”
纪星则小声道:“谢谢师尊。”
半晌后纪星又小声嘀咕。
“我晚上不磨牙也不打呼,不会吵到您的。”
玉辞没接话,跟着伙计往楼上走。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玄肆故意走在玉辞身后半步,目光落在对方束着白发的玉冠上。
师尊的头发真好看,像雪一样,不知道摸起来软不软。
到了房间门口,伙计把钥匙递过来:“三位客官,天字房挨在一起,有什么需要随时喊小的。”
玉辞接过钥匙,分给玄肆和纪星各一把:“晚饭送到房间后各自休整,明早辰时楼下集合,不许迟到。”
说罢便推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声轻得像羽毛落地。
玄肆握着钥匙,看着师尊的房门,心里满是期待。
明日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师尊知道,他不仅长得帅,查案的本事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