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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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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白书玉从床铺上醒来,刚起了一个大早,一阵敲门声传来,白书玉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就去开了门。
是姜月竹,姜月竹提了个篮子,在门外笑嘻嘻的,篮子里装的是针线和布料。
那是姜月竹之前所说的刺绣用品。
白书玉赶忙让姜月竹进来,是姜月竹来找她一起刺绣。
在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会教女儿做些女红,印象中,许秋英也让白书玉缝补些过衣物,但严格来说那不叫女红,只能叫缝补。
姜月竹和白书玉到了屋里,屋里只有两个矮凳,姜月竹就把凳子拿来,坐到白书玉旁边,“我都打听过了,这样绣花样式的手帕,素手帕只要一文,但是绣了花草的就可以立马卖十文,样式复杂些的,又能多卖一倍!”
白书玉也仔细看了看,脸上有些尴尬。
“我们开始绣吧!”
“那个……我其实并不会刺绣。”
白书玉只好坦诚。
白书玉说了之后,看姜月竹,很怕她脸上露出鄙视的表情。
然而姜月竹没有,而且一脸了然的点点头,“也是,你看起来就不像精通刺绣的人。”
“那我像精通什么的人?”白书玉苦笑。
“像是耍刀的。”
白书玉捂住额头,想起了她剁鸡泼鸡血一事,觉得非常无语。
白继望的事已经过去了几天,白继望被判流刑,流至岭南,白勇和许秋英因窝藏罪犯被判杖刑,金子也被退还另加三千文赔偿金。
事情已经过去了,白书玉的心里却还有些沉重。
想起白勇三人是如何对待原身的,他们想从原身身上赚成倍的钱,却吝于给原身钱。
县衙里的俸禄又如此之低,除了县衙里的工作,再多一份收入很有必要。
她忽然有了个主意,“虽然我不会刺绣,你可以教我啊,这样我也可以刺绣,我们一起赚钱。”
姜月竹听到一起赚钱四个字,先是愣了一下。
这个时代,女子离开家庭去赚钱,难于登天,已婚人妇大多只能在农活家事之余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未婚的女子被困于闺阁,连出家门的权利都要受制于父母,姜月竹也是有人替她作保,才好不容易找到何府的厨工活计。
但是那样的事一出,她也不想再给人做工了。
可是如果有人和她一起赚钱,多个人多份力量,也有人出个主意,遇到困难的,也能有人搭把手,何况白书玉一看就不是那种贪婪反复之徒。
姜月竹郑重的点了点头。
姜月竹拿了针线和一块布,为了让白书玉看的更清楚,找了一块光线更亮的地方。
只见姜月竹在布上刺下针线再穿回来,一点一点穿成一个个一型,然后又在另一边,每次往前缝合,都穿回原来的针孔。
“这是平针法和回针法。”
这个简单,白书玉点点头。
然后姜月竹又在布上画了个花瓣,拿起桃红色的丝线,从花瓣的顶端向下缝,然后又绕回花瓣的顶端附近,又向下缝,这样来回反复,很快,一个花瓣的瓣尖就绣出来了。
“这是平绣,还有双面绣,打籽绣,过一会我都教给你。”
然后姜月竹就一直在布面上演示着,没一会儿,白书玉就觉得眼花缭乱,脑袋也有些发涨。
“等等……这个好麻烦啊,要不等会再教吧。”
“好吧,之前教的也够用了。”
教了一会针法,白书玉肚子也饿了,她的早饭还没吃。
“你要吃饭吗?”
姜月竹点点头,她过来的时候也没吃早饭。
白书玉就去柴房,把柴火劈了,然后把昨日刚买的糙米,粟米,玉米放到陶盆里冲洗干净,再把米均匀的平铺到蒸屉上。
然后又煮了些青菜与刚摘的蘑菇,撒上些盐巴,再蒸上两个鸭蛋。
没过一会儿,蒸屉里传来一股米饭的清香,白书玉就把蒸屉打开,盛出糙米饭,两个鸭蛋,和蘑菇青菜。再带上她前几日腌的辣萝卜干,一起回了屋子里。
白书玉把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姜月竹尝了尝辣萝卜干,和蘑菇青菜,还有糙米饭,姜月竹连连夸赞。
“真好吃!你要摆摊的就是这个吗?”
本来白书玉是打算摆摊卖这个的,但是现在白书玉心中有些摇摆不定。
“等学会了刺绣,还是摆摊卖刺绣手帕吧,其实我也不太想摆吃食。”
“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摆摊。”
姜月竹笑了笑。
吃过早饭后,姜月竹就把布拿过来,两人照着姜月竹带过来的样式,开始比葫芦画瓢的与上边一样的刺绣。
上边是一个小小的桃花绿叶的样式,清新好看,白书玉拿着针,照着上边,一针一针小心的绣着,生怕把样式绣错。
过了大约两个刻钟,两个人就都绣好了,白书玉把手帕放在桌上一看,姜月竹的也是,姜月竹看了,大感失望。
“绣的和人家的比差了好多啊,为什么呢?”
眼看姜月竹的绣工虽然精细,但是样式却比别人的手帕粗糙多了,白书玉的就差更远了。
“兴许是我们绣的少吧,人家可是天天绣这个的。”
姜月竹也想不出来原因,只好道,“也许是吧。”
“可是这样,真的能卖的出去吗?”
姜月竹拿在手里细看,样式确实是相似的,但是绣出来成品却差了很多。
姜月竹不由得叹了口气。
白书玉看见如此,也有些烦忧,她们绣了这么长时间,如果东西卖不掉,成本也需要钱,可怎么办?
白书玉出了屋子,想散散心,只是这早秋的天气,下午时仍然很热,白书玉呆了没一会,就热的头上冒汗。
忽然,白书玉看到院子一旁她之前砍下来打算当柴烧的竹子。
她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白书玉劈开一根竹子,把竹子修成一指宽的光滑长条。
姜月竹看她如此,跑来问道,“你要做什么啊?”
“我要做扇子骨架,我想把手帕做成扇子。”
“做扇子?这能成吗?”姜月竹有点怀疑的看着白书玉。
“你看就是了。”
竹条烧制后,白书玉把竹条弯成圆形,把手帕贴上去,然后用她之前贴窗纸用剩下的浆糊黏上去,又在竹条上用刀开了口,把扇子柄削整齐插上去,在边框上,又用布贴了一圈,装饰一下边框,就做好了一个扇子。
刚才绣的手帕,再经过这么一套工序,就变成了一个有刺绣的扇子,并且看起来好看,大方,也并不是很廉价。
“真好看!书玉,真亏你能想到这个主意!”
姜月竹把拿着扇子,放在太阳底下,精致的扇框,光滑的竹柄,还有她们做的刺绣绢布,姜月竹越看越好看。
“你真是个天才!”
姜月竹狂吹彩虹屁,夸的白书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就这样做刺绣扇子,一连做了二十几个。
刺绣扇子做完,两个人大呼喊累,白书玉手都酸了,抬起来都费劲。
“做这个真累,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我们去摆摊试试看吧。”
河东城中有十个坊,每个坊都有集市,白书玉这里是河东县的最东边,这里有一个东集,从早到晚都有许多人摆摊。
她们俩一个拿着桌子,一个提着凳子,带着二十几个竹扇,去到东集上。
开始摆摊卖时,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直到有人来问价格。
“这个多少钱?”
一位穿着襦裙的贵妇一手就拿着刺绣最繁杂的那个扇子问。
“夫人,这个上头的刺绣有点复杂,所以卖二十文。”
“太贵了,最低多少文?”
白书玉惊讶的看向姜月竹,姜月竹也有点惊讶,这样看起来穿着不错的贵妇,居然嫌她们的扇子二十文也贵。
“十,十五文。”
“还有有点贵。”
贵妇有点不满的抱怨,“这样的扇子多的是,十文卖吗?不卖就算了。”
“可以可以,十文就十文吧。”
白书玉和姜月竹目送贵妇拿着扇子离开,白书玉有点低落。
“那么辛苦做的扇子,才卖了十文。”
“那也没办法,她说这样的扇子多的是,也许以后我们再改进一下,就能卖的更贵了。”
姜月竹安慰道。
两人正聊着,一个穿着青色丝锦圆领袍的公子路过了她们的摊位,停下了脚步。
“这一把竹扇多少钱?”
白书玉一看,这位公子,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她看着姜月竹,姜月竹也觉得非常眼熟。
他是……他是陆大人!堂审时坐在张县令的旁边,还让张县令慎用刑罚,帮了她们的陆大人!
“陆大人!”
她不知道陆大人的品级,但是肯定不会比县令低,因为主簿和典史都是在一旁站着的!
张县令是六品官员,比张县令还高,那就是五品甚至更高了,可以说是朝廷命官!
白书玉不知道自己应不应当行礼,难不成她和姜月竹要在这里行跪拜礼吗?
白书玉和姜月竹面面相觑。
“我是朝廷派来河东县的盐运使,今日出门,正巧路过这里,还没有恭喜你们,你做了吏人,你沉冤昭雪。”
陆临雪笑了笑,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
白书玉连忙和姜月竹躬身行礼,“谢谢大人。”
白书玉想,玉树临风的陆大人,品级这么高,还如此平易近人的恭喜她们,她一个小小吏人,也不知道受不受得起啊!
她和姜月竹的脸都有点红,毕竟和这样的大人物说话,她们都有点紧张。
“你年纪轻轻,却有一手查案的本事,如今做上吏人,有机会还要向你讨教。”
陆临雪对着白书玉笑着道。
白书玉从来没见过如此礼貌客气的官员,这位陆大人一看又有品味,出身也不凡,说话文绉绉的,白书玉连忙道。
“不敢不敢,陆大人客气了,下官汗颜!”
白书玉也只能客气客气。
“这把扇子多少钱?”
白书玉一看,那是她们俩绣的最差的一个,花都绣变型了,这位大人怎么居然想要这个呢?
“这个八文钱,上边的花样不如别的扇子,所以比别的扇子便宜两文。”
“行,这是八文钱。”
陆临雪从袖子中掏出八文钱给姜月竹。
白书玉有点呆愣的看着陆临雪买走了这把残次的扇子。
陆临雪回了在河东县暂住的宅邸,小厮知道是他,连忙开门。
小厮一眼看到陆临雪手上的扇子,惊讶的瞪圆了眼,“公子,你买这个做什么?这个,连花型都绣歪了吧?”
“只是随便买个,我也没注意。”
陆临雪笑了笑。
“公子,京城来信了。”小厮见陆临雪只是笑了笑,也不好说什么,就把京城来的信递给陆临雪。
陆临雪一打开,是户部主事陈玄朗给他寄来的。
上边写道当今的皇帝,也即是高宗欲从云南运几百根上好的楠木在京城附近建立行宫,为了建立这座行宫,成本已花费逾几百万两银子,而行宫的完成还遥遥无期,大臣联名上奏,请求高宗停建行宫,高宗大怒,令众朝臣罚跪午门,后又受右仆射(尚书省尚书令的属下,位同副相)崔延龄谗言,把几位大臣下狱,几位大臣在狱中不明病死。
陈玄朗说他已经劝诸位大臣不要鲁莽行事,而大臣们群情激奋,最终的结果还是失败,而右仆射崔延龄更是得到了机会,又是惯用他捏造名目的伎俩,将几位忠臣害死在狱中。
他曾经的好友,宋昭也是这样死在狱中。
他,宋昭,陈玄朗曾是同科进士,三人曾在月下长谈,互引为知己,进士登科后,他为翰林学士,陈玄朗做了中书舍人,而宋昭做了御史中丞。
如今权倾朝野的崔延龄,当时还是五品度支使,他们三人当时欲与朝中大臣,和当时的宰执弹劾崔延龄,却被崔延龄的党羽得知,崔延龄与他的党羽便诬告众位大臣与太子勾结,引得高宗震怒,此事牵连了十几位大臣被下狱,其中包括他的好友御史中丞宋昭,才过几日,他就收到消息说宋昭已死在狱中。
陈玄朗信中告诫他要小心行事,地方官中也未必没有崔延龄的党羽,要学会蛰伏,找到害死他们好友的人的破绽,等待时机,为宋昭平反冤案。
陆临雪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可平冤昭雪,又如此之艰难。
他看完书信,便把信一折,放在桌上。
信正好放在他刚买来的扇子旁边。
陆临雪看着扇子,半晌,他想起公堂之上提出要回到何府现场查看痕迹的女子。
在灾祸临头时,仍然还能镇定的提出回到现场,即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帮别人洗脱冤屈。
陆临雪看了看扇子,和身旁的小厮道,“你帮我打听打听,县衙中刑房经书白书玉的住在哪里?”
“啊?公子?她好像是个女人吧?你不会是……”
小厮又一脸震惊。
“你想到哪了?我是有事要找她!”陆临雪无奈道。
“哦哦,小的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