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重启指南》晴木语

5、第五章

　　办公室里的对峙结束时，晚自习的下课铃声早已响过三遍。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发出的轱辘声在远处回响。班主任看了眼手表，无奈地挥挥手：“班会改天再开，都回去吧。”

　　简意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宿舍门禁时间将至。他单手拎起背包甩在肩上，朝简星恒抬了抬下巴：“我回宿舍了。”

　　简星恒点点头，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这才转身朝校门走去。

　　夜色中的校园格外安静，晚风带着玉兰的香气拂过脸颊。他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纱布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刚才在办公室里，简意挡在他身前据理力争的模样。少年清朗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推开家门，一股浓烈的威士忌酒气扑面而来。简晨显然又喝多了，昂贵的西装外套像块抹布似的扔在真皮沙发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听到开门声，他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

　　“星星回来了？”他打了个酒嗝，露出一个过分热情的笑容，“月考考得怎么样？要不要爸爸给你请个家教？听说张教授最近有空……”

　　这种醉后的虚假关心让简星恒胃里一阵翻涌。他径直上楼，把房门反锁，却依然能闻到从门缝渗入的酒精味，混合着父亲失控的Alpha信息素，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这一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一早，简星恒是被一阵强烈的压迫感惊醒的。

　　简晨的Alpha信息素带着浓烈的雪松味，即使隔着房门也让他呼吸困难。他挣扎着起床，发现父亲居然在厨房准备早餐——这在他醉酒后是常有的事，美其名曰“弥补”。

　　煎糊的鸡蛋散发着焦味，牛奶在锅里沸腾溢出，灶台一片狼藉。简晨系着不合身的围裙，举着锅铲对他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星星，来吃早餐，爸爸特意给你做的。”

　　他身上的信息素浓度高得惊人，简星恒只觉得后颈的腺体一阵刺痛。他强忍着不适，抓起书包就往外走：“不吃了。”

　　“等等，爸爸送你……”简晨伸手要来拉他，指尖还沾着蛋液。

　　简星恒侧身避开，头也不回地关上门，将那些令人窒息的气味和虚伪的关心一并关在身后。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他靠在门板上深吸一口气，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踏进教室时，早读课已经开始了十分钟。简星恒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他刚在座位上坐下，就看见简意也从后门溜了进来——同样是一脸倦容，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连书包带子都只背了一边。

　　“我靠！”王建仁趁着语文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像只土拨鼠一样从前排猫着腰溜过来，凑在简星恒耳边压低声音，“你俩昨天干嘛去了？偷煤啊？这脸色差得跟连续通宵三天似的。”

　　简星恒懒得解释，把脸埋进臂弯里，只想趁着早读补个觉。倒是前排的简意回过头来，虽然眼下的乌青明显，嘴角却还是带着那抹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

　　“怎么？担心你意哥？”

　　“切！”王建仁撇嘴，故意提高了些音量，“我是担心恒哥被你带坏！你看看你这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这话引得周围几个同学窃笑起来。简意挑了挑眉，目光越过王建仁，落在简星恒苍白的脸上时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你没睡好？”

　　“嗯。”简星恒含糊应道，把脸埋得更深了些，不想多说家里的糟心事。他能感觉到简意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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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的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简星恒在熟悉的头痛中醒来。楼下隐约传来碗碟碰撞声，接着是关门声——简晨出门了，大概是去公司处理积压的工作。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阳光挪到眼皮上，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下楼。餐桌上照例摆着保姆做好的早餐，用保鲜膜罩着，旁边压着一张便签，是简晨龙飞凤舞的字迹：「爸爸去公司，晚上回来。」

　　他坐下，安静地吃完已经微凉的煎蛋和粥。餐厅很大，也很空，只有他一个人咀嚼时细微的声响。

　　上午的时间，他通常用来写作业。书包里的卷子一张张铺开，在宽大的书桌上只占了小小一角。数学最耗时间，他往往要对着一道题思索很久，偶尔会想起简意讲题时那种欠揍又清晰的思路，笔尖不由自主地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相关的公式。

　　午饭后是短暂的放空。他有时会戴上耳机，靠在阳台的躺椅上听音乐，看着楼下花园里修剪花草的工人发呆。更多的时候，他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画册或小说，蜷在沙发里看，直到眼皮发沉，陷入一场无梦的浅眠。

　　周六的下午，他允许自己有一点“不务正业”的时间。地下一层有个从不对外开放的家庭影院，他偶尔会下去，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一部老电影。巨大的荧幕上光影变幻，将他小小的身影吞没。他更喜欢看一些节奏缓慢的文艺片，或者画面绚丽的纪录片，声音开得不大，仿佛只是需要一些流动的画面和声音，来填满这过于宽敞和寂静的空间。

　　傍晚时分，他会出门，去离家两条街外的一家大型超市采购。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慢慢行走，挑选下一周的零食和饮料。他拿得最多的是那种瓶身印着青柠图案的苏打水，每次看到，结账时总会多拿两瓶。

　　周六的夜晚通常很难熬。简晨大概率会带着一身酒气回来，重复着关心、询问、然后陷入自怨自艾的循环。所以简星恒通常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戴上降噪耳机，或者干脆熬夜打游戏，直到确认楼下彻底安静，才肯睡去。

　　而周日，他往往会在书房里待上一整天。除了必须完成的作业，他会预习下周的课程，尤其是他感到吃力的物理和化学。书房的落地窗外是小区茂密的绿化，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他学累了，就望着窗外发一会儿呆，心里计算着离下周上学还有多久。

　　这就是简星恒的周末，规律、安静，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水。直到周日晚间，他收拾书包，将那一周份的、仿佛永远也写不完的作业塞进去时，心里才会泛起一丝微弱的期待——期待那个能打破这潭死水的人。

　　周一的早晨，月考成绩张榜了。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简星恒站在人群外围，有些踌躇。他能听到前面不断传来“简意又是第一”、“甩开第二名二十分”之类的惊叹。

　　“恒哥！站这儿干嘛？看成绩啊！”王建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往里挤。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隙。简星恒的目光快速掠过最顶端的那个名字，不出所料。然后，他开始往下找，心脏在胸腔里微微提速。

　　在年级第四十七名的位置，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简星恒 - 总分：658 - 班级排名：38 - 年级排名：47

　　一个对于普通学生来说相当不错的成绩，但对于一班这个尖子生云集的地方，几乎是垫底的存在。数学和物理的分数尤其刺眼。

　　“可以啊恒哥！”王建仁拍着他的肩膀，嗓门洪亮，“第一次月考就冲进前五十！牛逼！”

　　周围有几个其他班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似乎想看看这个空降二考场还能考到前五十的“关系户”长什么样。

　　简星恒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沉重。这个成绩大概不会让老师太满意，但至少，不算太丢脸。

　　“啧，数学才128？”一个略带讥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简意不知何时也挤了过来，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落在成绩单上，眉头微挑：“最后那道大题我是不是给你讲过类似的？步骤都一模一样，这都能扣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那语气里的熟稔和理所当然，让简星恒耳根有点发热。

　　“要你管。”他低声回了一句，转身想走。

　　简意却长臂一伸，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几乎是贴着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晚上放学别溜，给你开小灶。这分数，丢我的人。”

　　他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一点清爽的薄荷糖味道。简星恒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反驳，简意已经松开了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对着旁边另一个男生吹嘘自己物理满分去了。

　　王建仁凑过来，挤眉弄眼：“意哥跟你说啥悄悄话呢？”
　　简星恒看着简意被人群簇拥着的、意气风发的背影，揉了揉刚刚被勾过的脖子，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和触感。

　　“没什么。”他垂下眼，掩住眼底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波动，“他说我数学……还有救。”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明晃晃地照在榜单上，也照在少年微红的耳尖上。新的一个星期，就在这混合着成绩、议论和某种隐秘约定的空气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