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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请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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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阳请了二十天假,这是他能请的极限。
许朝阳执意不肯住医院,管家只好在庄园给他布置了专门的病房。
“刚熬的乌鸡汤,加了虫草和阿胶的,尝尝。”
病床上的人脸往旁边一偏:“是你做的吗?”
宋阳好脾气道:“是。昨天去学校补请假手续,回来的时候鸡汤阿姨已经炖上了,也不好浪费。说了不假手于人,是我食言了,今早这盅熬了三个多小时,肉都烂汤里了。”
“许少尝尝?”
许朝阳才勉强接过汤匙,左胳膊上缠着绷带,管家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个床上桌,方便吃饭。
“肉。”许少下巴扬了扬。
“好。”宋阳用叉子把鸡肉叉住,用刀切下一长条一长条的乌鸡肉,给他放进碗里:“你受了伤,耽不耽误做事?”
问完他发现这句话有点多余,他人都躺在床上了,怎么可能不耽误,抿唇:“要不然,你让秘书给你把文件拿到这里来处理?”
他说完,看见许朝阳顿了一下,又舀了好几口汤进嘴:“不用。要是没我他们工作就进行不下去,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行。”宋阳说。
吃了饭,管家礼貌敲门,白大褂男人又出现了,半年里他们的交集并不多,但最近很多,他从管家伯伯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
姜淮远。刚开始他还以为是江水的江,后来才知道是女字旁的姜。
许朝阳受伤,这位姜医生看上去有点幸灾乐祸,抱怨道:“这种枪伤叫我来纯是大材小用,你应该找个专门治伤的医生来。”
管家:“许少说过这个庄园范围内的任何医疗问题都由您负责。”
姜淮远指着宋阳:“他的意思是这个人从头到脚的医疗问题由我负责。”说完又点了点许朝阳,“不包括他。”
宋阳:“麻烦你了医生。”
姜淮远哼一声:“知道就好。”
脱掉上衣,血肉模糊的枪洞露出来,宋阳把病号服搭在手臂上,看着医生给许朝阳的伤口二次消毒,上好药。
空气中弥漫着除了血腥味之外的苦艾味。
这种偏涩系的信息素味道是极为少见的。进化后的人类基本不会出现特别偏离大众口味的信息素。
“好了。”医生把带血的棉球收起来,“记得不要沾水,往后一周不要吃辛辣荤腥和生冷的食物,饮食偏清淡些。”
宋阳点点头:“麻烦你了。”
管家把人送走之后,许朝阳表情恹恹,因为失血脸色发白,更别提精神气。宋阳给他放下枕头掖好被角,“睡个午觉吧。”
床上的人勉强点头,宋阳起身,突然一股轻微的力道拽在他小臂上,“嗯?”
“陪我一会儿。”男人略显疲惫的眼眸闪了闪,嘴唇张合:“等我睡了再走。”
宋阳:“行。我先去把窗帘拉上。”
许朝阳慢慢放开他,在宋阳拉上窗帘回来之后,又精准无误地握住了他手腕。这么黑,眼神真好。
“我不走。睡吧。”
宋阳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他,说。
没了往日的狠劲,许朝阳虚弱的脸庞让他第一次对他们是同龄人这件事有了切身感受。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尤其黑暗之中,咫尺呼吸,格外明显。
也是,枪伤那么疼,怎么会轻易入睡?
宋阳慢慢把手腕抽出来,对方明显有一丝抗拒,但使不上力,他安抚性地拍了拍他手背,反手轻握,与之十指紧扣。
抗拒消失了。房间也更加安静。
微不可察的角度,床上男人眉毛动了一下。
离开别墅的姜淮远在送他回去的保镖车里不经意问起:“昨晚你们许少去哪受的枪伤?”
保镖不疑有他:“假面纪事酒廊。”
姜淮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道:“你们保镖业务不行啊,人多的地方是你们的强项,都能让老板受伤?”
保镖:“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一行有一行的难处,姜医生应该能理解。”
姜淮远:“说的对。”
简短的对话结束,车内沉默。姜淮远已经百分之九十确定,许朝阳受伤是故意的,而剩下百分之十不确定是摸不透他的目的。
他想干什么?演这出戏是为了什么?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许朝阳,他仇家众多,身边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专业保镖。
去任何地方提前摸排情况这种常规操作不可能出问题。
再者。出了问题,这些保镖轻则被退回原公司,重则被他枪毙、残废。
还能好好地在这儿给他开车?
“怎么这次来庄园没见着之前的阿姨?”
“哦。”保镖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答:“许少说她家有个孙子需要照顾,让她辞职回家带孩子了。”
看吧,一个小小的保姆临时工他都计较,何况是保护他小命的保镖?
庄园里除了管家、阿姨,就只有宋家的私生子,他装病总不会是为了管家和刚刚被辞退的阿姨。
那就是因为这个私生子了。
事情好像正在变有趣。
“到了姜医生。”保镖踩下刹车,姜淮远道了谢,从车上下来。
许朝阳给他配的住处是公寓,离实验室很近,方便他有事加班,然而这几天公寓里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哟,你的小金主没事了?”
姜淮远换好鞋,沙发上的人正在打游戏,他倒了杯水喝,“是。不幸中的万幸。”
男人啧了一声,丢掉游戏机,坐到喝水的人身旁,姜淮远慢慢把喉咙的水咽了下去,往旁边挪了下位置。
“我以为许氏倒下的时候你会出手,在他身边五年,比认识我的时间还长,忍者神龟见了你都甘拜下风。”
姜淮远眉眼冷淡:“赵景麟,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去实验室了。”
刚起身就在一股大力的拖拽下坐了回去,alpha的气息压制瞬间席卷了姜淮远周身,后颈的腺体开始发烫,他深吸一口气,还未等开口,对方却恶人先告状:
“三年,你一声不吭地跟他来了这里,真感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难兄难弟。”
“姜淮远,你把我当傻子?随便一个omega就想打发我、糊弄我,好玩吗?有意思吗?别的omega有你这么一闻到alpha的味道就开始中了药似的发骚么?”
“嗯?”
浓烈的信息素气味冲的姜淮远头昏脑胀,在听到男人的问句之后,陡然像被踩中尾巴的猫狠狠给了男人一拳。
赵景麟反应极快地偏头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被擦中的地方仍火辣辣的。
“恼羞成怒了?”
“是谁当初知道我的身份刻意接近我,又在发现事情有变不需要我的时候一脚踢开?你当我这里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还是当我是夜店里的鸭子,想睡就睡睡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嗯?”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跟许朝阳是是什么关系,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你就得被我上一天,到我腻了为止,听懂了吗?”
男人力大无穷的胳膊有着使不完的劲,轻易地就把姜淮远拎小鸡仔似的从客厅沙发拖到了卧室里。
不大不小私密性极强的卧室里,床头柜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抑制剂,男人长臂一扫,两排抑制剂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液体流了一地。
姜淮远眼珠泛上血丝:“你——”
男人邪性笑了笑:
“我在这里,你不用喝这个。”
浓郁的玫瑰花香终于支撑不住爆炸开来,与带着海风湿咸味道的矿物信息素交织在一起,意外地呈现出一种波涛汹涌的神秘与冷冽。
咸涩的海盐拨开玫瑰花蕊,层层玫瑰花瓣下的羞涩终于显露出庐山真面目,男人轻笑一声,感受着对方随他的动作而颤抖。
“你看,信息素都比一般的omega骚,偏偏还这么能装。”
“每天打抑制剂,一副不屑俗欲的模样,实际上见到alpha就腿软、发情,是不是?”
他慢慢俯下身如同深海里的某种动物□□,轻咬耳朵,声音低沉:
“许朝阳玩过你吗?”
“滚……”
一个字,夹杂着炙热与喘息。
“说!”男人加重了语气。
姜淮远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这种被alpha气息笼罩恐惧的感觉,仿佛让他回到了曾经做实验体的黑暗日子。
“我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
“滚!”
一想到他跟在许朝阳身边五年,很可能做了什么之后,男人的表情就有点狰狞,“好。”
如同狂风骤雨中漂浮在汪洋大海的一叶小舟,姜淮远并不知道惹怒男人的后果,当初的事的确是意外,他并没有刻意勾引,而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将错就错。
可即便这样,男人依旧不肯放过他。
“你不说话我就把你捆在床上,直到你松口为止。”
男人嘴角勾起邪笑,仿佛在嘲笑他的一切挣扎都是不自量力。
“你是知道我体力的。”
“从白天到晚上。”
“只要我想。”
“你就能一直爽。”
姜淮远努力压抑可能溢出喉头的呻吟:“我没有勾引你,那天晚上我的抑制剂过期了,我没想到会碰到你,更没想过钻进你车里跟你发生什么。”
“哦?这么说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开车经过那里,你是打算随便找个alpha把你上了?”男人重重咬了下他耳垂,原本怒火中烧的心脏在想到这种可能性之后变得更加暴烈:
“嗯?是不是?”
姜淮远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了,如果是随便路过的一个alpha的确会被他拉来解决生理需求,反正他有的是洗去标记的方法,就像三年前洗掉他给的标记一样。
“不说?”
身下人的沉默在赵景麟看来是无声的默认。
姜淮远看见他拿过扔到床头柜上的皮带,语气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恐惧和紧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谁上我我都没兴趣,对你这种蛮横不讲理的alpha更是,如果你觉得当初自己吃了亏我可以补偿,无论是钱还是别的什么,但你要想上我,我会让你后悔自己生为一个alpha!”
男人粗暴地堵住他的唇,恨不能把他口口声声的威胁连同他这个人一起吞进肚子里。
来不及吞咽的银丝从唇舌交缠出流入脖颈,男人的力气大到姜淮远的手腕都被勒出红痕,微凉的皮带一圈一圈缠绕,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仍被赵景麟从上到下压制得死死的。
“唔唔唔!赵景麟!你给我滚!”
“滚?见识过我的技术,对别的alpha你就发不了骚了。”
姜淮远别开脑袋,眼珠爬上血丝,死死看着他:“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就是看上一条狗,也比你这根玩意儿好百倍!”
海盐味的血腥在口腔弥漫开来,赵景麟伸出拇指抹了下嘴角被咬破的地方,手指塞进身下人嘴巴里,搅动着他的香软暖舌。
“你就是嘴硬,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我抬一抬脚就能把许家那个小子和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踩得灰飞烟灭,何必像你这么大费周章?”
想起背调里他的身世,赵景麟语气放软了些:“喜欢我吧宝贝儿,仇我帮你报。”
“唔唔……王八蛋……我不、喜欢——”你字没有说出来,就被男人狠狠堵住,伴随着恶意的声音:
“不喜欢?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宝贝儿。从你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劣质omega糊弄我开始,咱俩这事就没完了。”
……
“床头柜的绿萝已经被你浇死两棵了。”
许朝阳抿唇,目不斜视:“这次是什么?”
宋阳:“药片。不是中药。”
男人蹙着的眉毛放松了下,眼珠子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的消消乐挪出来:“一个西医天天开中药,我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整我?”
“遵医嘱。”
许朝阳忿忿接过他手中的药片,一口闷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喉咙的涩味即便只有那么几秒也让他瘪了嘴巴。
“姜医生是个很尽职尽责的人,前天来的时候还问我你的身体有没有别的地方不适。”
许朝阳:“……”
黄鼠狼给鸡拜年。
距离枪伤过去已经半个月了,宋阳给他擦身、换药、煲汤,每天按时盯着他吃药,喂他吃饭,事必躬亲。
很会照顾人。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许朝阳紧接着就想到他父亲曾经得过癌症的事儿,从十五岁到十七岁,宋居然辍学打工一边赚钱一边陪护父亲在重症监护室。
是那个时候会的吗?
他还想再玩一会儿手机,刚伸出去,却被人按住胳膊——宋阳拿走了他的手机。
“该睡午觉了。”他说,“医生说充足的休息有助于伤口的恢复。”
许朝阳很少有被人管着的时候,这也导致了在他的世界观里做什么都可以,小到孤僻霸凌,大到持枪杀人,哪怕违背法律这世间也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然而拿走他手机的人在他生气之前去把窗帘拉上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这不是第一次他拿走他的手机,最近几天他迷上消消乐乐此不疲的时候,吃饭宋阳都提醒了好几次他才不耐烦地放下手机。
换做其他人早被他掐着脖子警告不要多管闲事了,但他的不耐烦阙值好像因为这次受伤提高了很多。
“睡吧。”温热的手指握上,黑暗中许朝阳只能看清他漆黑浓密的发顶,以及坐在沙发上拱起的肩膀和脊梁。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只有呼吸的声音。
许朝阳开始眼皮上下打架,伤口的疼痛被削减到了最小,他慢慢闭上眼睛,意识沉睡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上午宋居然低头给他剪指甲。
洗完澡之后,他的手指甲、脚趾甲,宋居然一个一个剪去倒刺和长长的部分,表情认真,照顾他的人都没有放过,更没嫌脏。
哪怕请一个护工都不会像他这么细致体贴到连他不喜欢指甲长长一点点这种习惯都注意到。
宋居然能。
当时许朝阳脑子里想起一句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有时候人的外表和他内在的细心是会形成巨大的反差的。
比如宋居然,明明开车那么猛,横冲直撞,却总能卡着最后一丝精准的高超技术和一点点赌博似的运气弯道超车。
一次是运气,两次是偶然,三次是规律。
许朝阳不禁想,作为被安排的人他却没有反感。
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宋居然就是会把一切兜好底、哪怕照顾人这种小事也会干得分外漂亮那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