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沐歌h

36、前夜

　　期中联考的时间是在这周的周三和周四。由于上次月考的失利，这一次文理一班所有人心里都攒着一股劲，没日没夜地在背书刷题，就连韩舟和孙京宇这类常年吊车尾的同学也都加入了熬夜大军，势必要在联考的舞台上大放光芒。
　　但是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不到三天，困在教室的那种坐立难安感便搞得韩舟和孙京宇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联考前的这段期间还没有多少作业，两人更是嚣张，午休时间顶着大太阳就跑去操场打了一中午的乒乓球，以至于下午和晚上的几节课韩舟一直处于昏头状态，就连上课做的笔记都堪比狂草大师。
　　照林旭森的评价便是你这上课状态怎么着也得去小办公室喝一次茶吧。
　　果不其然，在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韩舟如林旭森所愿被张薇薇约了去。
　　“老师，我说我是在练字体您信吗？”小办公室里，韩舟无比清醒地合十双手站在张薇薇面前。
　　张薇薇没好气地看着韩舟：“哪来这么多理由？”
　　韩舟干脆转换一种思路：“老师，就算是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会有瞌睡上头的时候啊。”
　　“你中午是不是没休息，下午上课精神状态都不对。”
　　韩舟绵绵一笑，挤着他那双极具欺诈性的水汪大眼，哼着声音点头。
　　“算了，你先吃饭去吧，考试好好考。”张薇薇扶了扶额头，摆手放韩舟离开。
　　考前一天的晚自习一般都是留给学生们自由复习的时间。
　　上课铃响，荆丹走了进来，她再次将考试事宜强调了一遍：“这次期中咱们学校和市里面的其他学校一起考，到时候会把大家的成绩全都放在一起比，所以每个人都要重视起来，明后两天都给我拿出百分之二百的水平来。”
　　“咱们上次月考已经提前模拟了一次综合考试，虽然没有把小三科放到一块儿考，但是考的比例和题量大家或多或少已经熟悉了。”
　　“好了，我就不占用你们的时间了，抓紧复习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来小办公室找我。”
　　随后荆丹便出了门，众人又重新恢复备考的状态。
　　冬天楼道里北风呼啸搞得人阵阵发冷，大家只能窝在教室里老实看书。而今一场春雨过后，气温逐渐上升，众人也大都选择在外面寻得一处净土自己背书。
　　韩舟坐在教室着实闷得慌，他敲了敲同桌的桌面问：“林旭森，出不出去？”
　　林旭森停下笔，摇了摇头：“你去吧，我感觉上来了，做两套题试试。”
　　韩舟没再继续纠缠林旭森，抓起“垒”上的两本书大步朝门外走去。
　　教室外的走廊此刻已经堆满了人，护墙边站满了学生，各自赏着夜景默默背书。
　　小办公室前的一片区域则与两个班门外的情况大相径庭，除了顶灯始终保持开启的状态，那片区域几乎空无一人。
　　韩舟靠在文一前门边上，他趁着理一某位同学走进小办公室的瞬间朝里面瞄了一眼，各科老师全都坐在位置上，忙着为同学们答疑解惑。
　　随即韩舟脚底生风，快速闪到了理一后门，他朝里面望了望，目光聚焦在后排的位置上。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进去。
　　男生强烈的第六感迫使赵浅与孙京宇纷纷回头，韩舟正趴在理一后门的门框上直勾勾看着自己。
　　赵浅一把撸过桌上的东西朝门外走来，孙京宇则拧了拧眉，犹豫了两秒后同样抓起手中的题和笔离开座位跟上赵浅。
　　看到两人出来，韩舟退了几步。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他同学不同，韩舟反其道而行，专门带着两人来到了小办公室区域的窗下。
　　赵浅出门找了一圈，这才在小办公室这边找到韩舟。他带着孙京宇和韩舟会合，三人一起盘坐在离各科老师最近的地方。
　　孙京宇将题摊在地上，一条腿支棱起来：“真会挑位置啊韩舟，你咋不干脆坐到里面去，那样咱们聊天也方便点。”
　　韩舟蜷着手指将垂落在眉前的一绺头发拨了上去，拿起手边放着的《古诗词精选》，翻到第一页说：“谁跟你说我是出来闲聊的？”
　　他睨了一眼身边某个已经开始刷题的家伙：“我只是嫌教室里面太闷了想要出来透透气。”
　　孙京宇哦了一声：“那我回去了。”
　　韩舟当即一把拦住孙京宇收拾东西的手说：“别啊，反正都已经出来了，等我背上半节课三十分钟的我陪你聊会儿呗。”
　　孙京宇抬头看了一眼小办公室散出来的吊灯亮光，他仍有些不放心地说：“那等会儿换个地方吧，这儿太危险了。”
　　韩舟啧啧两声，撇了撇嘴角摇食指：“你还是太单纯了。相信我，在这里聊天才是最安全的。”
　　闻言，赵浅微微仰起头朝文一教室方向望了一眼，随后毫不留情面地拆台说：“我看是没地方去了才来的这儿吧。”
　　“……”
　　孙京宇噗嗤一声：“给他留点面子吧。”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正偷笑的间隙，韩舟双手突然端起手中的书半读半背起来。
　　见状，孙京宇和赵浅立马反应过来，纷纷忙碌起来。
　　胡杰峰从后门走了出来，他有些震惊地看着围坐在一圈认真复习的三人说：“你们三个怎么坐在这里，聊天呢？”
　　韩舟合上书，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没有啊老师，我来帮他俩巩固巩固诗词。”
　　赵浅顺势点了点头，而他腿边敞开的物理卷子和手中握着的黑笔却漏洞百出，摆明了是在做题。
　　与此同时，孙京宇嘶了一声，一副绞尽脑汁焦急难耐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锤了锤拳：“什么来着？”
　　胡杰峰睨了一眼赵浅摊在地上的卷子，原来是一道综合大题。
　　庆幸的是，胡杰峰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甚至还十分欣慰地背着手继续朝着理一教室走去。
　　目送胡杰峰进门，几人长舒一口气，孙京宇抚了抚胸口抓起笔说：“韩舟，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在这儿我做不下题啊。一边得防着哪位老师冷不丁出来一下，一边还得配合你俩演出戏，长此以往我迟早当上影帝了。”
　　韩舟轻笑一声，当即拆台：“你就是在教室也没见你做出来啊，正好老胡还没走远，你赶紧追上去。”
　　“再不济，这不还有赵浅呢嘛。”说着，韩舟一把搂住赵浅的臂腕朝自己这边拉了拉。
　　赵浅当即拿起孙京宇的卷子看了片刻，随后蹙了蹙眉抽出被韩舟环住的另一只胳膊指着题干问：“你的思路是什么？”
　　孙京宇时常请教赵浅问题，所以对他的这些流程十分熟悉。他合上笔帽在卷子上来回比划，直至将自己的解题思路演示完。
　　赵浅细细听着孙京宇说，等到对方说完以后他才开口纠正：“你第一问的过程没什么问题。第二问其实也没多大问题，就是漏了一步，你再从题里面找找看，有没有漏掉什么条件。”
　　孙京宇蹙着眉，脸都快要贴到卷子上面，他一字一句重新认真扫了一遍题之后，松了松眉头干巴巴地说：“没找到。”
　　“……”
　　赵浅停了两秒，指着卷子上的某处耐心解释：“看到这句话了没，你再琢磨一下。”
　　孙京宇定定看了指的那句话几秒钟，随后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
　　韩舟憋了许久的笑终于放出了声，他拍了拍孙京宇的肩膀嗤笑说：“还得多练啊。”
　　“让你来甚至还不如我呢。”孙京宇嘁了一声，随即低下头开始算式。
　　韩舟：“我要真如你了你可以跳楼了。”
　　“倒也是。”
　　或许是几人的发出的声音有些大了，荆丹拉开小办公室的窗外朝外面凶狠地扫了一圈，最后垂眼看到藏在窗户下面的三人不解问：“你们三个怎么回事？”
　　赵浅手上不知何时拿着一份张薇薇印给大家的例句资料，她看了一眼，当即自己明白过来：“不错，继续保持。”
　　“？？？”
　　韩舟一头雾水，等到荆丹退了回去之后，他才满脸疑惑地看着赵浅，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荆姐什么情况？”他小声问赵浅。
　　赵浅自从荆丹说完话之后便始终保持端坐的状态，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以为我在辅导你的英语吧。”
　　闻言，韩舟从盘腿底下摸出刚才用来做掩饰的古诗词，忍俊不禁：“我就说灯下黑吧，荆姐没发现我手上拿的书，只看了一眼你手里的英语资料就自己臆想了一副我和你一起复习的画面。”
　　赵浅倒吸一口气，他倾着脑袋小声偷笑：“属于是歪打正着了。”
　　时间在三人的复习与闲聊中悄然流逝。第一节晚自习下了课，韩舟将古诗词放了回去，顺带看望了一番深埋题海的林旭森。
　　林旭森和自己离开时的姿势大为不同，他翘着腿歪向一边，上半身则侧扭到另一边，整个人的坐姿过分诡异。
　　韩舟简单问了一嘴后，林旭森这才如梦初醒站了起来，活动活动僵住的身体。
　　上课铃一响，韩舟便搬着四本政治课本回到了聚集地。
　　孙京宇看着韩舟过来忍不住说：“我靠，你搬家啊。”
　　韩舟将一摞书放到地下：“你不懂，这只是一门科的量，我要全搬过来你都没地方坐了。”
　　孙京宇看到一大堆要背的书顿感口干，仿佛要张嘴背书的是自己。他舔了舔唇，选择埋头继续钻研自己的物理题。
　　韩舟用了半节课的时间简单过了一遍政治，随后他看了一眼身旁默默背古诗的赵浅说：“诶赵浅，要不咱们互相提问对方吧？”
　　赵浅：“行。”
　　“你先问我政治吧，下节课我再问你古诗词，这样说不定你记得能更久一点。”
　　赵浅缓缓将书放下，他拿起面前一摞书最顶上的一本《经济生活》翻开看了看。
　　韩舟侧过身子坐到赵浅跟前，他熟车熟路地将书翻到目录说：“所有的问题我都写在这里了，你挑着问就行了。”
　　“第一章一般就考个选择题，咱们效率一点，直接从后面开始吧。”韩舟补充说，“重难点我都画圈了。”
　　赵浅嗯了一声，找到了韩舟口中的重难点。
　　可即使是挑着问，二人依旧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把四本书过完。韩舟伸了伸发麻的腿，爬起来回到文一窗外向后墙望了望，时间还够，刚过9点。
　　他马不停蹄赶了回来，抓起古诗词胸有成竹地说：“时间不怎么够了，我就不全都问你了，我按经验挑上一些比较常考的问问你。”
　　赵浅伸了伸脖子，手自然地撑着地，仰头等着韩舟出招。
　　二人沉浸在独处世界里已经忘记了时间，直到楼上传来特别吵闹的动静，他们这才停下。
　　恰好此时荆丹从小办公室出来，她驱了驱坐在地上的三人说：“9点半了，你们回教室去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自习了。”
　　韩舟意犹未尽，他嘱咐赵浅晚上回去把语文资料带着，随后拿上课本回到教室，接满一整杯水囫囵咽下，这才开始同林旭森考虑收拾的事。
　　这一次的垃圾轮到韩舟去倒，他取下课桌间的塑料袋系紧后就往出走。行至半路，他突然被某个东西拦住，韩舟抬头一看，原来是赵浅。
　　韩舟：“怎么了？”
　　赵浅拎着拖把说：“放学你可能要等我一会儿了，今天我们组值日。”
　　韩舟嗯了一声：“没事儿，我等你，刚好我也比较墨迹。”
　　反正赵浅要值日，韩舟索性不着急了。他坐在位置上精挑细选晚上复习要用的东西，在将一堆资料全部塞进书包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韩舟看了一眼后墙上的挂钟时间，他掐指一算，这才忙不迭赶到理一教室。
　　赵浅正踩在桌上贴纸，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过来，他当即转过头。
　　韩舟单背着书包朝他招了招手，随后他拽了拽肩带转过去趴在护墙上赏夜景。
　　约莫十分钟之后，韩舟听到教室里的动静变化，他倏地转身，视线刚好被赵浅完全盖住。
　　孙京宇从一旁摸了过来，他一把箍住韩舟，撇嘴笑说：“难得见你等我一回。”
　　韩舟没好气地说：“以前我等你的次数还少吗？”
　　孙京宇搓了搓下颌：“没什么印象了。”
　　韩舟：“那是你之后一直有事不跟我一起回宿舍了，我可每次下课都来你们班转一圈的。”
　　孙京宇挠了挠头：“有么？”
　　“昂！”韩舟干着嗓子放大声线，随后拽上赵浅的背包肩带朝拐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