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是颗头！》天海遥

11、第 11 章

　　当时，她在地上躺着，整个人都傻了。金莲本来穿着一条黑色的真丝裙子，头发也梳理得整齐，虽然钻过狗洞之后有点狼狈，但来之前还特意把衣服整理好，手包上的小花朵都抚平了。

　　她希望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男朋友身边。

　　她怀有这样的想法，但结果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她往后一摔，门槛比较高，咚地一声倒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把很多泥点都弄到她身上，一下子让她很脏。

　　周围的宾客，裙子被吹得高高的，那股阴风突然抽离，轻薄的裙子落回腿边。这些女人一时都呆住了，愣了好一会，脸渐渐变红，随后变得非常生气。

　　她们扭过头，一张张脸纷纷转向灾祸的来源。

　　她坐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她忘了这件事，忘了男朋友之前跟她说过：

　　平时来往的很多人可以算是“精英阶层”，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做事很讲究面子，如果你让他们丢了面子，他们一定会要你好看。

　　当时，她反问：你不也是这些“精英阶层”中的一员吗？

　　男朋友就笑了，说：“不，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这个人很随和，脾气好人好又帅，完美无所缺，别把我硬塞进臭水沟里。”

　　到现在，她总算体会到了，男朋友确实跟他们不一样。哪怕是看到路人倒在地上，他也不会不管，但现场这些人不同。

　　对方先挑衅、随意羞辱自己在先，这时候他们反倒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愤怒一下子冲了过来。

　　当时坐在地上的她显得特别狼狈。这些人变得非常生气，显得凶神恶煞，尤其是那几个贵族少女，好几次想冲过来，但似乎顾及形象，暂时还是没有上前。

　　她们非常生气，纷纷打开手包，掏出纸巾拼命擦裙子，裙子上还溅了些安保跑过时带起的泥水。她们用非常厌恶的眼神瞪着这些安保。安保们也手足无措了，别看他们五大三粗，对小女孩很凶，但这时候站在这些人面前，软的几乎快要跪下去。

　　她这才想起自己不能一直坐在水坑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但已经用不着S级的保镖出手，周围人的眼神几乎就能把她杀死。她呆呆站着。

　　最先行动的当然是这些女性。

　　年长一些的妇人走了过来，虽然妆容精致，但还是遮不住皱纹和失去青春的老态。她们走到她面前，开口就说：

　　“你是从哪来的野丫头？像只野猴子似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她先是愣了一下，心想这毕竟是男朋友的葬礼，自己确实应该注意一点。就没说话。

　　但对方以为她软弱，不依不饶：“你这女人，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一位女士上前打量着她，说：

　　“哪来的野狗在这儿乱叫？你在门口喊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像个疯子，实在令人讨厌！”

　　她依然努力保持冷静，把自己的下嘴唇都咬破了。她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发火，得忍住。她脸有点红，之前男友的头如影随形，让她好像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雨滴从天上落下来，打在她的头发和睫毛上如同珍珠抖动！冷静，今天是不一样的日子。

　　男朋友已经离开十天了。

　　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他们约好吃晚饭。

　　她差一点都忘了。她回头望去，在整个空间的尽头，仿佛世界收紧，那些白花围绕之中的颜色都褪去，只剩他自己亲手挑选的单人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他仿佛正微笑着凝视她。

　　她说不出话来。

　　她沉默的时候，又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那中年女人说：

　　“真是的，我知道她是谁！她就是那个贱女人！用下流手段，看人家有钱就贴上去勾引，谁不知道？随便就跟人睡了！说不定现在都不知道怀了哪个野男人的种，跑到这儿来认家门！”

　　她依然告诉自己：要保持耐心，不行，绝对要忍耐。今天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已经制造了够多混乱，不能再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垂下目光，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把所有不驯服的情绪狠狠压下去。她喉咙发紧，用小爪子似的双手捂住眼睛，叫自己不要大声咆哮。现在该是肃静的场合！

　　但这些女人并不在意。别人的葬礼对她们来说毫无关系，她们出席只是因为身份，以及想和这家人维持某种特殊的原因。

　　门外刚才还漂亮地戏弄安保人员的她，如今却像凋谢的暴雨夜的小白莲，紧紧抓着裙子，指甲掐得发白，脸颊微红。

　　年轻的女性们见状更得意了。但是她们也发现，不管年长的男人，还是年轻的精英，甚至她们心仪的帅哥们，都一直注视着她，那副平民女孩楚楚可怜的样子，似乎拨动了他们的心。

　　这些女人自然就更生气了。

　　一位女士假装笑了笑，向众人示意之后，从口袋中拿出水杯，慢条斯理地把里面的茶叶倒掉。她说：女人到一定年纪就不能太贪凉，喝茶也要讲究。她也不在意，弯腰，让杯里里面装满地上的脏水，笑嘻嘻地走开，其他女性明白了，也跟着笑。

　　她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走近。她只想着男朋友，不管他化成什么形态，一定得让他明白，她不是来闹事的。她嘴唇咬破了，指甲越来越白，内心那只小狮子还在笼子里挣扎，一会捂住眼睛，一会又把竖起来的耳朵按下去。

　　“不说，不听，不看！”

　　什么也别说了，坚持住！她正这么想着，那几个贵妇人已经来到她旁边。

　　其中一个假装要喝茶，故意引起她注意。在她没反应过来时，那人突然抬手，把杯中混合雨水的泥水从小女孩头顶浇了下去！

　　这时众人的表情就不一样了，人群变得很有意思。

　　如果仔细看他们的脸，大概能分为几种：非常开心、幸灾乐祸的，以那几个贵妇人为代表，笑得花枝乱颤；那些中年妇女则觉得这是件好事，正好让众人看看，像这样的灰姑娘想带走王子，别做梦了，就该让她们像赖皮狗一样在泥里打滚。

　　男性们的态度则不太一样。他们看着水从她黑色的头发上流下，蓝色的发带早不知掉哪儿去了，头发濡湿，茶水弄脏了她，却反而恰到好处地给她添了几分楚楚动人，还有一种属于平民的、让人感觉可以羞辱的美。

　　当然，年轻男子们还没到这种程度，他们觉得有点过分。因为他们自身条件好，通常不太在意女方的背景。在他们眼里，女孩只分美女和丑女，而小女孩的颜值显然占上风。

　　他们能理解：灰姑娘凭什么吸引王子？

　　不就是因为漂亮吗？所以男人当然喜欢！

　　他们有点不高兴了，甚至有几个想走过去，但看到父母在身边，又深深低下头。

　　“啪！”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改变，纷纷往后退，紧紧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

　　那些中年男人缩了缩肩膀，竟然感到有点兴奋。一个一点味道都没有、没脾气的女人，玩弄起来有什么意思？

　　而这些在父母的家族中抬不起头、长得帅有钱却没自由和尊严的男性，竟觉得这一巴掌像是替他们打出去的！

　　她已经一忍再忍，嘴唇都咬出血了，嘴里漫开一股血腥味。男朋友的眼神好像始终一样，静静地凝视着她。她想：但如果连这都要忍受，小安一定也不想看到！

　　她不愿回忆太多，那家伙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得以嚣张！她突然出手，抓住那个倒水的女孩，对她说：“你疯了吗？”

　　她盯着对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马上向我道歉。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而那小姐是富家大小姐，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对待！

　　她马上说：“你胡说八道！”她想把手扯回来，“你这个莫名其妙混进来的，待会儿就叫你好看！”

　　小女孩眼睛眨也不眨，脸上露出的不是女孩子该有的神色，倒像是个习惯掌权的男性领导那般严厉。她刚才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是第二次！”

　　那小姐有点慌了，嘴上却说：“你搞什么？！”她想把手收回来，但发现她力气出乎意料地大。小女孩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第三次！”

　　她厉声说：向我道歉。我就当没发生过。今天是我男朋友的葬礼，我不想跟你计较。但如果你继续激怒我，你不会有好下场！”

　　那女孩子大声咆哮起来！她不但不认错，反而把手里的水杯，里面还有点泥水，猛地泼到小女孩脸上：“你这个贱人搞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你凭什么？你平时以为小安和你在一起挺好，根本不知道他背后怎么笑话你！他常跟我们一起吃饭，姐妹哪个不知道你，她说你是用身体勾引他。他说选你是因为你听话，便宜，上门就能睡，无所谓！！”

　　“啪！！”

　　当第二个耳光落在这位大小姐脸上时，她脸上清晰地浮出两个手印。

　　她已经歇斯底里了，周围人不知该怎么办。几位中年妇人想过来，但看她仿佛脚下都长出冰碴的气势，又不敢上前。她们毕竟也知道这是葬礼，不想闹得太大。

　　几个中年男人过来劝：“好了好了，别说了，算了！”

　　但那大小姐不可能罢休。她在整个城市的名媛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今天被当众打了，明天还怎么见人？她急得想起那个保镖，在家她都习惯这样指挥人：“这是人该在地方，狗不该在这儿呆！叫安保过来！”

　　大家似乎找到了台阶，但那名保镖却犹豫着，他只听婆婆的指令，不执行外人命令。这个肌肉发达、大脑容量小的黑铁塔，此时站在门口，脸上还是扑克牌一样没表情，但墨镜后面，眼睛内里显得有几分不知所措。

　　大小姐应该很开心的，她指着他：“你看他变成什么样子？脏兮兮的，脸脏了头发也乱了！”

　　她发现小女孩好像没那么大力气，以为她输了，于是抽回手，抱着肩膀，甚至炫耀起昂贵的戒指：“我跟你说的是真的。如果你今天这只赖皮狗不到这儿打滚，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你男朋友在背后怎么说你这贱人的！”

　　小女孩开口，声音有点冷：

　　“这事你说过一遍了，没必要说第二遍！”

　　那女孩反而更得意了，正好借机发挥。她忽然感觉脚下像踩了花一样，仿佛站在舞台中央，所有人都是她的观众。她要狠狠地伤害这个女人，报复！

　　她和金莲之间的矛盾其实本来该没那么深。但是一方面是因为她喜欢西门安，另一方面是她根深蒂固地认为：任何灰姑娘跟王子在一起，都是因为这姑娘太贱！肯定是先知道他是王子，想着攀附，最好方法就是陪睡！有孩子就解决了！”

　　所以在她固有的认知里，根本没有“爱情”这回事！

　　她们这个阶层都这样。她转着自己漂亮的大宝石戒指，感觉裙子都飞扬起来，仿佛站在世界中心，整个人都被注视着。

　　她开心地转身，对她说：

　　“我不骗你，我不想伤害你，但也是为你好。如果你再去勾引别人，尤其是那些老男人，到时候就麻烦了。你以为你能得到他们什么，但你不知道，他们最后会把你评价得如同一条狗，在仓库里打发你。他们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暂时年轻青涩，但你以为他们会把你当人看？会跟你结婚？别开玩了！就算你跟他生了孩子，那也是野种！”

　　她开心地走着猫步，像在T台上一样扭动身体，来到小女孩旁边，用手指着她的胸口说：“你懂吗？贱人就是贱人，永远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你永远没法跟我比，你不配！你懂吗？！”

　　“啪！！！”

　　第三个耳光落在她脸上时，这位大小姐彻底疯了，歇斯底里地大叫，喊灵堂门口的保镖：“打她！”但保镖缺想：婆婆没让我打她。他那小脑容量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任务，正好在门口呆站着。

　　看他不动，她又向别人求助，但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办，因为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没注意到：众人的沉默不是在为她鼓掌，而是小女孩身边仿佛卷起了无数冰锋，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冰封中央！

　　一个女人在炫耀和羞辱别人时得不到回应，会比被打耳光还难受。这证明她在众人心里没地位了，她没有话语权！她简直要疯了！

　　她冲过去的时候，金莲一把抓住她的手。她说：“你不是说我是赖皮狗吗？”

　　她并不是暴力的人，但小时候没少打架，几乎都是因为看不惯别人被欺负。

　　在那种青春期校园环境下常有这种事：几个女孩子欺负一个性格弱小的，她从不会袖手旁观。很多人劝她说不值得，她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我痛不痛快！”

　　她抬脚就把那位大小姐踹翻在地上！

　　大小姐当时就花容失色，跌进水坑里，假睫毛都飞了，粘到这些贵族身上。小女孩才不管那么多，她脑袋已经炸了，完全像小孩子一样打架，抓头发、厮打，把那女孩的首饰都扯掉了，把她脸按进泥水，精致的妆容全花了！

　　金莲又踩在她后背上，跺脚。

　　那大小姐急了大叫：“你这混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放开我！”但她不理，狠狠按着她，揪着她头发说：“现在大家都在看，看看谁更像赖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