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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她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看见前男友的头了。

      这绝非玩笑。那颗本该好好待在他肩膀上的头颅,此刻正安静地搁在图书馆不远处的桌面上,皮肤是大理石般的惨白,眉眼深邃,像件凝固的雕塑艺术品,却唯独一双眼睛,隔着人群,死死地盯着她。

      当时金莲正在整理书籍,心里乱得像团麻。男友已经走了七天,说好今天回来,却没说具体几点。但……以这种方式“回来”,是不是也太频繁了些?

      她理好最上面那叠书,刚把一本厚册子按编号插回架子,一抬眼,又对上了那道视线。它似乎总能精准地找到她,无论她移到哪里。

      一股冲动撺掇着她走过去,理智却又死死拽着她的脚步。它就摆在那儿,无声地,在满是学生的自习区里,唯独那张桌子周围,空无一人!

      她真想随便拉个学生问问:为什么不坐那儿?!那位置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她之前这么干过一回,第一次摸到男友的头出现在她梳妆台上,正和她对峙。那时她几乎要笑出来,就是那种感觉。

      要说她男友,确实帅,英俊,两人恋爱七年,本来什么都好。可如今,他凉凉的嘴唇,还有那颗头……

      她记得上次洗头时,那颗头就搁在洗手盆边上,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看不出喜悦或悲伤,嘴角也没垂下去。

      但小女孩心里揪得紧。她总觉得,那颗头会出现在她家、图书馆,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是有话要对她说。

      所以好几次,她都差点冲过去,拍着桌子问: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她的手抖得厉害,恐怕没人能理解这种感觉。如果男友是病死的、或是车祸,她或许还好受些,可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他什么都没做错,是公司的总经理,那天下班后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

      平时都是男友先到,或者两人一起坐车去。可那天她等了一个多小时,电话也打不通,正着急时,接到男友家管家的电话,说他死了。

      她心跳得厉害,不敢想,也不愿想。她冲去医院,周边围了很多家属,她躲开他们,不想引起冲突,因为一些麻烦的原因,等到人都散了,她才推门进去。

      有人拍她肩膀,她吓得一哆嗦,回头看见一位同事正关切地看着她。“没事吧?”

      金莲勉强笑笑说没事,转头再看,那张桌子已经空了。

      人头不知去了哪儿,可能爬上房顶,也可能溜到外面去了。它无时无刻不跟在她身边,看上去那么大,带着一种死亡的冰冷,可眼神里又有点说不出的忧郁。

      她觉得没法再忍,冲动之下,拉着同事阿秀就往那张空桌走,打算坐下。

      阿秀吓了一跳:“你干嘛坐这儿?”

      小女孩反问:“为什么不能坐?平时不都有人坐吗?”

      那位大姐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行,眨着眼睛说:“要说为什么……我也说不上,但就是不想坐这儿。”她摇摇头,“反正我不坐。”

      阿秀觉得有点怪,想走。

      莲却追上去拉住她:“大姐,我想问您点事。”

      阿秀犹豫了一下,似乎预感问题不太对劲,推说还有事要忙。但小姑娘拽着她不放,说,平时拼单、工作都没少帮您忙。

      金莲干活勤快,人也聪明,愿意帮人,几乎承担了图书管理员大部分的工作,对谁都和和气气。所以真有事找人帮忙,大家也不好意思拒绝,不然以后谁还帮你?

      大姐为难地眨眨眼,假装答应:“那好吧。”

      金莲把她拉到书架边,问:“这图书馆到底怎么回事?”

      阿秀张嘴,一副“你终于问了”的微妙表情。

      小女孩在这待了三年,原本属于灵感比较弱的那类人,直到昨天她们还聊起图书馆的诡异事件,比如地下室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据说有管理员突然消失,可能是被书拽进异世界里去了,这种传言常有的。金莲按着大姐的肩,恳求道:“请你告诉我。”

      大姐想了半天,眼神有点紧,最后还是推开她:“真没什么……你就想想,这房子建国前建的,本来是德国人的教堂,打仗时作指挥中心,后来才改成市图书馆。老房子嘛,总有点什么的,我不说你也应该懂。”

      金莲还想再问,大姐说抱歉得去工作了,临走前塞给她一张卡片:“这是系统密钥,帮我升级一下系统吧,我年纪大,搞不懂电脑,拜托。”

      金莲“啊”了一声,她倒不介意帮人,但还是说:

      “您好好想想,我最近遇到点麻烦,感觉和图书馆有关,又好像和我自己有关……我觉得其中有某种微妙的联系。”

      大姐连连点头:“行行,我回去想想,你也可以问问馆长。”说完就慌慌张张走了。小女孩看她那副样子,知道她肯定了解些什么,但也不能逼太急。

      一会儿,她走到前台,把密钥插进电脑。她手指细长,像弹钢琴一样敲着键盘。工作能让她暂时忘记失去男友的痛苦。

      直到一阵电子波的滋滋声,忽然间,她意识到周围安静得可怕,刚才还有细碎声响的图书馆,比如说周围很多学生,周围聊天的同事,此刻一片死寂。

      她下意识想站起来,却猛地僵住。

      一种冰冷滑腻的触感缠上了她的手指。

      她低头一看,从键盘缝隙中,正一丝丝冒出乌黑粘腻的头发。它们像活物般蠕动生长延展,迅速缠上她的手指、手背、手腕。

      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味弥漫开来。

      她吓得拼命想抽手,却根本动不了。

      那些头发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长出来,另一端有可怕的力量,越挣扎缠得越紧,几乎勒进肉里。她甚至觉得指骨被挤得发酸。

      更让她恐惧的是,那些头发仿佛有意识般,特意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多缠了几圈,那是她曾经戴订婚戒指的地方。

      一种被亵渎的恶心感涌上来。

      她浑身发抖,冷汗浸透后背。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

      就在这极致恐惧中,那种冰冷的“被注视感”又来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主机箱旁,那个原本放小板凳的空地上,如今不在了,正摆着那颗她再熟悉不过的头颅。

      男友的脸是大理石般的惨白,曾经含笑的眼里只剩下凝固的忧郁。嘴唇紧闭,仿佛被无形线缝着,想说又诉说不出任何秘密。他就那样冰冷地、沉默地,有意味地凝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眼中涌出。不是因为头发的束缚,而是因为面对那颗头颅眼神中无法言说的痛苦。

      “吧嗒…吧嗒…”

      温热的泪珠滴在键盘和头发上。

      就在这时,刚才还在疯狂生长的头发猛地收缩、变淡,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

      手上的束缚感和冰冷触感瞬间消散。

      只有手腕上残留的淡淡红痕,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朽气味,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喂!”

      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后背,她吓得一颤,抬头时额头上全是汗珠。周围已经重新热闹起来,快到中午,学生们三三两两起身去吃饭,恢复了日常。

      同事阿满来叫她:“发什么呆呢?该吃午饭了。”

      阿满递给她一杯咖啡。金莲擦擦额上的汗,能感觉到对方是好意,不想她再提那件事,不想她难受。她站起来,腿还是软的。她歪着头,望向之前出现倒影的位置。

      阿满垂着眼,像在犹豫什么。小女孩看着她,她也看回来,两人眼神交汇,像是有话要说。

      金莲浑身一颤。这位大姐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年纪比她大几岁,此时脸上写的是“你遇到麻烦了我可以帮你”。

      她心里一阵喜悦,平时帮同事总算没白帮。她正要点头,主管突然走出来,冲她们喊:

      “别偷懒啊!”看到她,语气故意放轻松,“小莲,去地下室收拾一下。”

      他说:“主要是童书区哪里啊,还有外面要上架的新书,又大又厚的。”还提醒她登梯子时小心地滑。

      她当时还有点纠结,更迫不及待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还有时间。可阿满拍了拍她的肩,说:“等一等,我想想怎么跟你说。”

      金莲刚要开口,对方摇摇头:“抱歉,我先去吃午饭了。”说完眨眨眼走了。金莲低下头。

      主管又从书架后探出头:“叫上那小狼一起去!他年轻,能搭把手!”

      小狼是实习生,来的时间不长,个子高,长得也精神,大眼睛,性格阳光,跟谁都处得好,有他在周围气氛都会轻松些。小家伙很快跑过来,仿佛摇着狼尾巴,跟在金莲身边。

      她没办法,勉强振作起来,总不能在小孩子面前显得太沮丧。她从兜里掏出钥匙,往地下室走去。这时主管又跑来递了张纸:

      “顺便把这几本书找回来!”

      小女孩接过纸,一边往地下室走,一边看纸上列的书名。看着看着,其中一个书名让她感觉非常微妙,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和其他书名一样普通,可又好像突然变大了、变黑了,甚至如同滴了水般晕开,让她怀疑自己眼睛出了毛病,格外扎眼。

      那纸上写着四个字:“武林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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