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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她想要的 是绝对的占有” ...

  •   夜色像一层温柔的纱布,轻轻盖在白族小院上。篝火早已熄灭,只剩廊下几盏灯笼,将温暖的光晕洒在青石板上。
      屿默站在二楼的回廊上,望着舒钰的房门。门虚掩着,透出一缕暖黄的灯光。
      “咳,”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地说,“我在你隔壁。”
      “嗯,晚安。”舒钰站在门内,笑着冲他挥挥手。那笑容在暖光下柔和得恰到好处,看不出任何刻意的痕迹。
      “晚安。”屿默也抬手,在空中略显僵硬地摆了摆,然后迅速转身回房。他心跳得有些快,总觉得那双含笑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什么。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屿默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木梁,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舒钰拿着鲜花饼时明亮的笑容,那阳光般的暖意,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真是疯了。”他低声自语,用被子蒙住了头。被子里有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舒钰常用的那种樱花香洗衣液的甜香。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这令人安心又扰乱心绪的味道裹紧。
      隔壁房间里,舒钰并没有立刻睡下。她靠在阳台躺椅上,望着天际的疏星,唇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她知道屿默又下意识地抗拒了,公司副总的身份她虽告知过他,但他今日言谈间仍带着那份不易察觉的隔阂。
      “哥,你还是老样子……”她轻声自语,指尖轻轻点着扶手,“明明需要温暖,却总要推开。没关系,我可以等,可以慢慢来。”
      她早已习惯计算每一步,将所有的意图藏在最得体的言行之下。她要的不是他的恐惧和挣扎,而是他心甘情愿的靠近。
      半夜,屿默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边的异样——舒钰不知何时蜷缩在他身边,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她的发丝散在他的枕畔,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身侧,像是无意识的依靠。
      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身体瞬间僵硬。他下意识地想挪开,却听到她在睡梦中极轻地呓语了一声:“冷……”
      那声音微弱又带着点依赖,让他准备推开的手顿在了半空。他沉默了片刻,终是极轻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低声回了句:“睡吧。”
      他就这样睁着眼,听着她平稳的呼吸,直到窗外的天色透出朦胧的灰白。他必须在她醒来前离开,不能让她发现这尴尬的一幕。
      他极其小心地起身,尽量不惊动她,然后轻轻将她抱起。她很轻,睡颜安静得毫无防备。他一步步走回她的房间,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在起身的瞬间,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极快地用指尖拂过她的额发,如同拂过一片羽毛。
      做完这一切,他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深吸了一口气。心底有些乱,但他很快压下那点异样,归结于一时的心软和混乱。
      就在隔壁房门关上的瞬间,舒钰的眼睫轻轻颤动,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种深藏的、了然的平静。
      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方才被他指尖拂过的发丝,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满意的弧度。
      “哥哥,”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总是这样,心软得可爱。”
      昨晚并非偶然。她只是选了一个他意识松懈的时刻,自然而然地靠近,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来关心她。他的小心翼翼和那克制的一触,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侧过身,将脸埋进枕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极淡的气息。
      “不急,”舒钰闭上眼,思绪清晰而冷静,“一点点来,你会习惯的。”
      她要的不是激烈的对抗,而是潜移默化的渗透,让他逐渐适应她的存在,依赖她的陪伴,直到再也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
      晨光透过窗棂,柔和地照亮房间。舒钰的计划里,没有强迫,只有耐心的编织,等待他主动走入那片她精心营造的温暖天地。
      天光彻底大亮,院中传来清脆的鸟鸣。屿默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昨夜的一切像一场模糊的梦,让他有些怔忪。
      “叩叩叩——”
      敲门声轻快响起,舒钰的声音清亮温和:“哥,醒了吗?我们去古镇走走?”
      屿默收敛心神,努力让表情恢复一贯的平淡,才拉开门。
      舒钰站在门口,一身水蓝色的扎染长裙,衬得肤色白皙,长发松松挽起,簪着一枚简单的银饰。她笑得毫无阴霾,仿佛昨夜真的只是一场无心的意外。
      “早上好,”她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听说古镇的早点很特色,一起去尝尝?”
      她的态度太过自然,反而让屿默那点不自在显得有些多余。他点点头,语气尽量平常:“嗯。”
      古镇晨雾未散,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反射着初升的阳光。空气里弥漫着食物和植物的清香。
      舒钰心情似乎很好,她走在屿默身侧,偶尔会指着某处小摊或风景轻声介绍,语气轻快却不迫人。在一个卖烤饵块的摊子前,她停下脚步,眼里带着好奇:“这个看起来不错,要试试吗?”
      她买了两个,自然地将其中一个递给他,自己捧着另一个小口吃着,没有过多亲昵的举动,只是分享的姿态。
      屿默接过,热乎乎的饵块散发着米香,他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舒钰看着他,眉眼弯弯:“味道还好?”得到肯定答复后,她便满足地继续往前走,不曾刻意靠近,也不曾刻意远离。
      她依旧会分享小吃,但总会先征求他的意见;她依旧会拉着他看些有趣的手工艺品,但不会强求他参与。她的举止得体而放松,仿佛只是一个享受旅途的同伴。
      中午,他们坐在临水的餐馆里。舒钰点了几样当地特色菜,包括养胃的汽锅鸡。
      “你胃不好,先喝点汤暖暖。”她将汤碗推到他面前,语气自然得像一句寻常的关心。
      饭菜可口,环境清幽,对面的舒钰言行举止没有任何越界之处。屿默渐渐放松下来,或许昨夜真的只是意外,是他自己想多了。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舒钰专注斟茶的侧脸上,显得柔和而宁静。她放下茶壶,像是随口说起:“这里真的很舒服,节奏慢,让人安心。偶尔这样出来走走,确实很好。”
      她的话语里没有强留,没有独占,只有对当下闲适的欣赏。
      屿默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含着浅淡的笑意,清澈见底,看不出丝毫别样的情绪。他心底最后那点疑虑和警惕,也在这份恰到好处的舒适感中,慢慢融化了。
      他低头喝汤,没有看到舒钰眼中一闪而过的、极深的笑意。
      她不需要疾风骤雨,只需和风细雨。她算准了他的每一步反应,精心布置着每一个看似偶然的瞬间。她要的,从来不是他的抗拒,而是他卸下心防后,自然而然的沉溺。
      阳光温暖,流水潺潺,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美好而正常。
      而那张无形的、温柔的网,正在无声无息地,缓缓收拢。
      午餐在一种看似平和实则微妙的氛围中结束。屿默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像一根刺隐隐扎着,但舒钰恰到好处的言行,像一杯温水,暂时缓解了那份尖锐的不适感,却也让他无法发作。
      下午,舒钰并未安排密集的行程。她提议在古镇里随意走走,消消食,也看看那些藏在巷弄深处的小店。
      阳光正好,透过古老的屋檐洒下斑驳的光影。他们并肩走在石板路上,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舒钰偶尔会驻足,对某家店的窗饰或某个手工艺人的技艺表示欣赏,她会轻声征求屿默的意见:“这家店的木雕好像很精致,要进去看看吗?”或者“那个奶奶编的花环很好看,要不要买一个?”
      她的提议总是留有余地。起初几次,屿默还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只是生硬地摇头。但当舒钰在一家银饰店前再次停下,指着橱窗里一枚造型别致的胸针问他觉得如何时,屿默心底那点被强行压下的烦躁终于窜了上来。
      “有什么好看的?磨磨蹭蹭的!”他语气骤然变得不耐,眉头拧紧,声音也拔高了些,引得旁边几个游客侧目,“要看你自己进去看,我在外面等!”
      他本性中的急躁和易怒露出了苗头,像一头被无形缰绳束缚许久、开始焦躁甩尾的野兽。
      舒钰似乎也不气,仿佛知道他会生气一样。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便漾开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歉意的理解。她看着他,从善如流地点头:“累了?那我们不逛了,找个地方坐坐,或者直接回去休息?”
      舒钰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体贴。这反而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屿默刚刚燃起的怒火,让他那一拳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只剩下自作聪明的尴尬和一丝莫名的愧疚。
      他脸色更加难看,像是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瞪了一眼那枚无辜的胸针,粗声粗气道:“随便!”
      说完,他不再看她,迈开长腿就往前走,步伐又急又重,仿佛跟脚下的青石板有仇。
      舒钰看着他那明显带着情绪的宽阔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微光。她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无所谓。他的暴躁,他的不耐,他所有激烈的情绪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是她刻意引导和观察的一部分。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纹路。
      她快走几步,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既不过分靠近惹他更烦,也不远离让他真的走丢。
      他们走到一座横跨小溪的石桥上。屿默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撑着斑驳的石头桥栏,望着桥下潺潺的流水,胸膛还有些不明显的起伏,显然余怒未消。
      舒钰在他身侧稍远的地方停下,也扶着栏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水面。阳光洒在她侧脸上,柔和而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屿默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时,舒钰才像是无意间提起般,声音轻缓地开口,目光依旧落在水面的浮光掠影上:
      “记得以前,我小时候不敢一个人睡,偷偷跑到你房间门口蹲着。你明明嫌我烦,骂我‘麻烦精’,吼着让我‘滚回去’,但最后……”她顿了顿,唇角弯起一个极细微的、怀念的弧度,“还是会黑着脸,把被子分她一半。”
      她的语气里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有一种淡淡的、仿佛沉淀了岁月温暖的怀念。她甚至没有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回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这句话,像一枚最精准的探针,瞬间刺破了屿默刚刚筑起脆弱的情绪防线。
      他撑在栏杆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属于遥远过去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那个缩在他门口小声抽泣的小小身影,他自己当时不耐烦的吼声,还有最后……那份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却诚实挪出位置的别捏关怀。
      暴躁是真的,但心底那点无法彻底割舍的柔软,也是真的。
      舒钰太知道如何触碰他这块逆鳞了。她从不正面抗衡他的怒火,而是用这种轻飘飘的、带着温度的回忆,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他的硬壳,直击内核。
      屿默喉咙发紧,想反驳,想呵斥她“提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但话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发现自己再次落入了那种熟悉的、无力反驳的境地。
      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桥下的流水,也不再看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走了!回去!”
      说完,他再次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这一次,他的背影里除了烦躁,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狼狈。
      舒钰依旧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目光沉静如水。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一前一后,沉默地穿梭在古镇古老的街巷中。
      她知道,他又退了一步。
      而她,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他的暴躁,他的易怒,从来都不是她的阻碍,而是她计算之中,最能反衬出她“包容”与“理解”的绝佳背景板。她正在一点点地,将他重新纳入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由过去和现在交织而成的熟悉轨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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