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雄虫重生后只想当雌虫》春风不度我度

20、黑市

　　夜色浓稠，将基地外围的废弃矿坑吞噬殆尽。风卷着沙砾，刮过锈蚀的金属骨架，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比安压低帽檐，将半张脸埋进粗糙的高领里，倚靠在一截断裂的输送管道阴影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下的信息素抑制贴边缘。时间流逝缓慢，每一秒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直到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比安倏地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黑暗深处走来。肖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深灰色便装，但那股生虫勿近的冷冽气息丝毫未减。
　　“走。”肖在他面前停下，吐出一个字，目光甚至没在他身上停留，扫过周围环境，“跟紧。别乱看。别说话。”
　　比安咽下原本想确认计划的话，只是沉默地点头。
　　两虫一前一后，沉默地潜入黑暗中。肖对这里的地形异常熟悉，避开主通道和零星的监控探头，穿梭于坍塌的矿道和废弃物堆积的缝隙。比安努力调整呼吸，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精神力却像无形的触须，谨慎地感知着四周。他能感觉到肖的背部肌肉始终处于微绷状态，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的力量。
　　约莫半小时后，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和隐约的嘈杂声。一个看起来像是被半废弃的矿石处理厂出现在眼前，入口处歪斜地挂着不起眼的指示灯牌，用潦草的虫族通用语写着“备件集市”。几只体型魁梧的雌虫或靠或坐在入口两侧，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偶尔进出的虫影。
　　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侧面一个更隐蔽的小门。一只缺了只耳朵的雌虫拦在那里，嘴里叼着劣质烟卷。
　　“找东西。”肖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独耳雌虫眯眼打量了他一下，又瞥了眼他身后刻意低着头的比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轻蔑。他歪了歪头，朝里面啐了一口：“规矩懂吧？‘门票’。”
　　肖从口袋里弹出一小袋高纯度能量块，扔了过去。独耳雌虫掂量了一下，咧嘴露出黄牙，让开了通路。
　　门后是另一个世界。喧闹声、讨价还价声、劣质音乐声瞬间放大。通道狭窄拥挤，两侧挤满了简易摊位，售卖着从淘汰军械零件、来历不明的电子设备、雄虫信息素、各种药剂，到走私食物、劣酒、甚至是一些被严格管制的敏感物资。虫流混杂，有穿着破旧工服的低级雌虫，有眼神闪烁的投机者，也有少数几个像肖一样气息冷硬的军雌，以及一些包裹严实、行迹可疑的虫。光线昏暗，只有摊位上的应急灯和霓虹招牌提供照明，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药剂和补给品，那边。能量武器和违禁品，那边。别走远。一个标准时。出口集合。”肖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周围的噪音淹没，“别惹事。”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比安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比安点头，压低声音：“明白。”
　　“拿着。”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扔给比安。是一个老式的单次加密通讯器，“遇到麻烦，按下去。我能找到你。别轻易用。”
　　比安接住通讯器，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他愣了一下，看向肖。肖却已经转开视线，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垃圾。
　　“嗯。”比安将通讯器攥紧，低低应了一声，不再犹豫，转身迅速朝着肖指示的补给品区域走去，身影很快被混杂的虫流吞没。
　　肖站在原地，看着比安消失的方向，眼神深沉，片刻后，才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大步走去。给原的特效稳定剂已经断供太久，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
　　比安在拥挤的虫流中艰难穿行，小心避开碰撞，灰棕色的眼睛快速扫过一个个摊位。摊主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最新款热能匕首！军工厂流出的好货！”
　　“K57区特供营养膏！过期三个月而已！半价！”
　　“来看看！强效兴奋剂！保证你三天不睡还能扛着炮跑！”
　　他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拉了拉帽檐，他的目标明确：寻找售卖高效信息素抑制剂和高质量虫纹贴的摊位，或者，能找到一些稳定精神力的特殊药剂更好。
　　比安在一个卖各种药剂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干瘦的雌虫，眼睛滴溜溜乱转。
　　“要点什么？小兄弟？”摊主打量着比安，“看你面生，新来的？我这儿有好东西，舒缓剂、止痛剂、各种雄虫信息素，还有‘快乐小糖丸’……”他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高效信息素抑制贴。要最好的，持久性强，不易脱落。”比安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声线显得更沙哑。
　　摊主嘿嘿一笑，从柜台下摸出一个小铁盒：“识货！‘暗影’系列，这可都是给首都星那些‘阁下’用的，外面搞不到。防水防摩擦，效果能撑半个月。就是价格嘛……”他搓了搓手指。
　　比安皱眉，接过盒子看了看，做工粗糙，标签模糊，他怀疑地看向摊主。
　　“嘿，别不信！好多边境军雌都从我这儿拿货！”摊主拍着胸脯。
　　“还有没有更……”比安话未说完，旁边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和咒骂声。
　　“操！老子的货！”
　　“不长眼啊！赔钱！”
　　几只雌虫推搡起来，似乎是因为搬运货物撞到了摊位。争吵迅速升级，波及周围。比安被一只后退的雌虫猛地撞到后背，踉跄着向前扑去，差点打翻摊主的药剂柜。
　　“妈的！小心点！”摊主慌忙护住自己的东西，对着骚动方向骂了一句。
　　比安稳住身形，第一时间警惕地按住后颈，确认抑制贴完好。他不想卷入任何麻烦，立刻将铁盒塞回给摊主：“我再看看。”说完，迅速低头钻入虫流，远离了是非之地。
　　他换了好几个摊位，不是价格高得离谱，就是质量堪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有些焦躁。在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他终于看到一个摊位，卖的是一些精细的电子零件和化学试剂，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玻璃柜里，放着几种包装明显更正规的抑制剂和虫纹贴。
　　摊主是个沉默的年长雌虫，正戴着放大镜修理一个小部件。
　　比安走过去，指了指玻璃柜里一种标着“幽匿”品牌的抑制贴：“这个，怎么卖？”
　　老雌虫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吐出一个价格，比之前问的都要贵，但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效果怎么样？”比安问。
　　“军用淘汰下来的次品。效果比民用好，比不上最新的。但稳定，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添加。”老雌虫声音沙哑，“要吗？”
　　“要三盒。还有，配套的肤色虫纹贴，浅棕色，B级标准纹样，有吗？”
　　交易很快完成。比安将特殊包装里的抑制贴迅速塞进衣服最内侧的暗袋，心脏稍稍落定了一些。
　　他快步走出摊位，打算再去弄点伤药和能量棒做掩护，然后立刻去汇合点。然而，就在他穿过两条摊位之间的狭窄过道时，异变突生。
　　一个身影猛地从旁边撞了过来，力道很大。比安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嘿！没长眼睛吗？！”一个粗鲁的声音吼道，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恶意。
　　比安抬起头，是三只穿着邋遢、一看就是本地混混的雌虫，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那个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另外两个则不怀好意地堵住了退路。附近的其他虫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视线，显然不想惹麻烦。
　　“抱歉。”比安压低声音，试图从旁边绕过去。
　　“撞了老子一句抱歉就完了？”为首的混混一把揪住比安的衣领，将他重新推回墙上，满是污垢的脸凑近，浑浊的眼睛盯着比安帽檐下的脸，“啧，细皮嫩肉的，哪个窝里出来的？把身上的信用点交出来，再陪哥们几个玩玩，就放过你，怎么样？”
　　比安的心沉了下去，麻烦来了。他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的训练匕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向放着那个廉价通讯器的口袋移去，但他不确定肖是否来得及，或者……是否会来。
　　“我没钱。”比安冷静地回答，同时快速评估着形势。三只虫，看起来不算太强壮，但足够难缠。动手必然会引来更多注意。不动手……
　　“没钱？”混混狞笑，手正想不规矩地往比安身上摸，“那就用别的抵……呃啊！”
　　他的话戛然而止，变成一声痛呼。一只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如同铁钳般攥住了他伸向比安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肖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脸色冷得像冰。他甚至没看比安，只是盯着那个混混头子。
　　“放手。”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你……你他妈谁啊？！”混混头子疼得龇牙咧嘴，试图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他的两个同伙见状，骂骂咧咧地围了上来。
　　肖甚至没给他们靠近的机会。他抓着混混头子的手腕猛地一拧一推。
　　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晰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那混混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过去。肖随即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将他直接踹飞出去，撞翻了一个卖零件的摊位，引起一片哗然和咒骂。
　　另外两个混混惊呆了，似乎没料到对方出手如此狠辣利落。
　　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
　　那两只虫吓得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喊了几句“你等着！”“有种别跑！”，然后慌忙扶起惨叫的同伙，连滚爬爬地消失在混乱的虫群里。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周围看热闹的虫迅速散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狭窄的过道里，只剩下比安和肖。
　　肖这才转过头，看向比安。他的目光依旧很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买了什么？”他问，语气硬邦邦的。
　　比安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按了按藏着抑制贴的胸口，才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刚买的伤药和能量棒：“……这些。”
　　肖的目光在他手上的东西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秒，没说什么。他忽然伸出手，极其快速地帮比安把被扯歪的衣领拉正，动作略显粗鲁，甚至带着点不耐烦，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比安的颈侧皮肤。
　　比安猛地一颤，几乎要跳开。那触感冰凉而粗糙，带着训练留下的厚茧，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他的脊椎。
　　肖似乎也顿了一下，随即迅速收回手，仿佛被烫到一样。他的表情更加冷硬，语气也更差：“让你别惹麻烦。东西买完了？”
　　“……完了。”比安的声音有些发紧。
　　“那就走。”肖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就走，步伐又快又急。
　　比安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莫名翻涌的情绪，快步跟了上去。
　　回程的路同样沉默。肖走在前面，比安跟在后面，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和……微妙。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短暂接触的触感和紧绷的危险气息。
　　直到远离了集市的喧嚣，重新踏入荒芜的警戒区，肖的脚步才微微放缓。清冷的月光洒落，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
　　他忽然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融在风里，几乎听不清：
　　“……下次，跟紧点。”
　　比安怔住了，看着前方那个冷硬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肖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说完这句，便再次加快了脚步。
　　两虫一前一后，沉默地向着基地的方向走去，只有靴子踩在砂石上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