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雄虫重生后只想当雌虫》春风不度我度

14、遇见肖

　　边缘星域，第四军团新兵训练基地。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金属和汗水混合的粗粝味道，远处训练场传来的号令声和能量武器的嗡鸣隐约可闻。巨大的穹顶下，新兵们排成稀疏的方阵，大多沉默而忐忑，带着对未来命运的茫然和对艰苦环境的初步认知。
　　比安站在队伍的中后段，微微低着头，穿着统一发放的新兵作战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提醒着他此刻的身份和处境。颈后的高效信息素抑制贴和精心贴合的浅棕色虫纹贴是他最重要的伪装，需要时刻警惕。他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他这具身体在普遍高大健壮的雌虫新兵中，依旧显得过于清瘦，也让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都给我站直了！软脚虾一样！”一个粗犷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震得空气都在发颤。负责新兵分配的一名疤脸军雌教官，正背着手在队列前踱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一张脸庞。他肩章上的军衔显示他是一名中尉。
　　“这里是‘灰烬’星带，不是你们老家温室的育儿所！”教官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第四军团不要废物！更不要自以为是的蠢货！想混日子、想镀金的，现在就可以滚蛋！省得以后拖累队友，死得难看！”队列里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靴子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教官开始拿着数据板念名字和分配去向。一个个名字被叫到，新兵出列，被不同的士官领走，前往他们即将归属的小队。
　　比安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分去哪里，只祈祷能是一个相对边缘、不那么起眼的小队。
　　“安！”教官的声音响起。
　　比安立刻抬头，出列：“到！”他刻意压低了声线，让它听起来更沙哑一些。
　　教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的嫌弃几乎不加掩饰：“B级？你这身板，怎么混过体能测试的？第七巡逻队第三混合小队。”
　　“是。”比安应道，快步走向指定的区域。第七巡逻队第三混合小队的区域已经站了几只虫，包括他在内，一共五名新兵。
　　一个穿着陈旧军服、神色疲惫的中士走了过来，对着教官敬了个礼：“中尉，第七巡逻队第三混合小队新兵接收。”
　　教官点点头，不耐烦地挥挥手：“带走带走。好好‘操练’一下，别又没几天就报废了。”
　　中士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看向比安等五只新兵，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麻木：“跟我来。”
　　他们跟着中士穿过嘈杂的基地内部通道。金属墙壁上满是划痕和污渍，头顶的照明灯时明时暗，空气中机油和能量的味道更加浓重。不时有全副武装的雌虫小队快步经过，带着一身煞气和血腥味，看都没看他们这些新兵蛋子一眼。
　　最终，中士在一个标着“B7区-第三训练室”的门口停下。
　　“进去。队长在里面。”中士说完，甚至没等回应，就转身离开了，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交接任务。
　　五只新兵互相看了一眼，推开了沉重的金属门。
　　训练室不大，设施简陋，只有一些基础的训练器械和一处模拟战术沙盘。里面已经有几只虫了。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的雌虫正抱着手臂靠在墙边，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看到他们进来，只是掀了掀眼皮。一个看起来稍显稚嫩、眼神里却透着精明的雌虫正蹲在地上检查自己的靴子。另一个则靠在沙盘边，嘴里叼着一根营养棒，表情淡漠。而最让比安呼吸一窒的，是站在窗边的那个身影。
　　高大，挺拔，像一柄未出鞘的利刃。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服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寒酸，反而衬出一种冷硬的利落。黑色短发，面部线条硬朗，一道旧疤从眉骨划至脸颊，平添几分悍勇。他正看着窗外荒芜的基地景色，侧脸冷峻，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肖！前世最后的画面碎片般闪过——冰冷的镣铐，绝望的呐喊，还有这只雌虫拖着残破的身躯，试图为他挡住追击者，那双总是沉默的眼睛里燃烧着决绝的光……
　　当比安走近时，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冷冷地扫了过来。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瞬间掠过比安“瘦弱”的身板，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和那双被隐形眼镜掩盖成灰棕色、却依旧难掩某种特质的眼睛上停留了半秒，随即，那双薄唇几不可查地向下撇了一下，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冷淡……甚至是一丝极淡的厌恶。
　　那厌恶并非针对他，比安能感觉到。那更像是一种看到“麻烦”、“弱者”、或者说“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娇气”时，本能流露出的排斥。
　　“哟，新来的？”那个靠墙的高大雌虫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审视，“我是山，小队突击手。这几个是莫、凯。”他指了指检查靴子的和吃营养棒的。“那边那个，”他努努嘴，指向窗边的肖，语气下意识地收敛了些，“是肖，我们小队的尖兵。队长出去办事了，一会儿回来。”
　　叫莫的雌虫抬起头，咧嘴笑了笑，笑容却没什么温度：“欢迎来到第七巡逻队第三混合小队，菜鸟们。希望你们能多撑几天。”
　　叼着营养棒的凯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肖没有转身，只望向窗外，将所有的嘈杂和新兵都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这时，训练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名军官走了进来，肩章显示他是中校。
　　“队长！”山等虫立刻站直了些。
　　“都齐了？”单的声音打断了短暂的寂静，他目光如炬，扫过眼前的五张新面孔，“我是单，第七巡逻队第三小队队长。未来一段时间，由我负责操练你们这群菜虫。”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股硝烟味。
　　“废话不多说。我们小队负责的是C-12区到D-07区的日常巡逻和警戒任务。那片区域不是最前线，但也绝不安全。星盗流窜、异兽骚扰、还有他妈的各种意想不到的破事！”利的目光一个个盯过去，“在这里，掉以轻心就等于找死。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有什么来头，到了老子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虫得趴着！一切行动听指挥，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滚蛋，免得害死你自己，还连累队友！”
　　几个新兵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比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新兵一样，带着适当的紧张和服从。
　　“现在，名字，编号，依次报上来。”单命令道，“从你开始。”他指向一只敦实的雌虫
　　“森！B7342！”
　　单没什么表示，目光转向下一个。
　　“尘，B7343”
　　“藤……B…B7344。”
　　“光，B7345”
　　单的目光落在比安身上。
　　他抬起脸，哑着声音：“安。B7346。”
　　单的在他脸上停顿了半秒。比安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评估着他相对周围雌虫而言过于清秀的轮廓和略显纤细的骨架。但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只是平静地回视。
　　单没说什么，似乎也不打算深究新兵的背景，只要不是太离谱。他拿出几个标准配发的行军包，扔到他们面前：“这是你们的标配。检查清楚，以后它就相当于你们的半条命。十分钟后，带你们去营房。明天开始正式训练。”
　　说完，单走到一边，似乎在用终端查看什么。
　　几个新兵蹲下身开始检查背包里的东西：基础作战服、能量棒、水壶、急救包、多功能匕首、老式的脉冲手枪和几个能量夹……
　　森拿起脉冲枪笨拙地比划着。尘仔细清点着物品数量。光则好奇地摆弄着匕首上的附加功能。藤检查得最快，动作精准而高效，只看关键部位和能量武器状态，很快就将背包整理好，背在了身上，但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周围的环境和其他小队，带着评估的意味。
　　比安学着他们的样子，检查着自己的装备。脉冲手枪冰冷的触感让他陌生又警惕。他回忆着在模拟舱里学到的操作要点，假装熟练地退出能量夹查看，又装了回去。
　　十分钟到了。单走过来：“跟上。营房在D区。记住路。”
　　熟悉完环境，单宣布解散，晚饭前自由活动。大部分新兵选择回营房休息，或者三三两两地熟悉周边。
　　比安想一只充待会儿，便朝着营房后面一片相对安静的器械存放区走去。这里堆放着一些闲置的训练器材，没什么虫。他靠在一个巨大的轮胎旁边，微微松了口气。伪装、警惕、适应，这一切都消耗心神。他需要片刻的独处来整理思绪。
　　刚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根营养剂咬开，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比安立刻警觉地站直身体，将营养剂收起，脸上恢复淡漠。来的居然是肖。
　　他似乎是来检查某个器械的，看到比安在这里，脚步顿了一下。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再次扫过比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的目光在比安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营养剂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他脸上。
　　空气有些凝滞。
　　比安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冷硬，像石头碰撞，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这里不是休息区。”
　　比安抿了抿唇，同样简短地回答：“知道了。这就走。”
　　他没有多话，转身就要离开。与肖产生交集不在他目前的计划内。前世恩情他记在心里，但这一世，他只想远离漩涡，独自求生。肖的存在本身，就提醒着他那些不堪的过去和巨大的危险。
　　就在他经过肖身边时，肖却忽然又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质疑，或许是纯粹的陈述事实：
　　“你这样的，不该来这里。”
　　比安的脚步猛地停住。
　　他转过头，看向肖。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睛看着他，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你这副瘦弱、带着股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纤细气质的样子，根本不属于这片残酷的土地。这话里没有明显的恶意，却比直接的嘲讽更让比安心头一刺。它精准地戳中了他最深的隐患。他紫眸中掠过一丝真正的冷意，带着点被看轻的倔强和硬撑：“我能照顾好自己。”
　　肖似乎对他的反应不置可否，只是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随你便”，然后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检查起旁边的器械来。
　　比安不再停留，快步离开了那里。回到喧闹的营房，他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肖的那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回响。
　　“你这样的，不该来这里。”
　　他知道肖说的是实话。以他目前伪装出的B级雌虫身体素质，在这里绝对是垫底的存在。未来的训练和生活，将会难以想象的艰难。
　　但他暂时别无选择。也许未来等一切风平浪静后，他会选择更闲适的生活。看着周围那些或兴奋、或忐忑、或麻木的新兵面孔。森正在和另一个虫吹嘘着什么。斜对面，肖也回来了，正拿着一块布，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军靴，神情专注而冷峻，与周围的嘈杂格格不入。现在，这里就是他的避风港，他要努力活下去，努力挨过这段时期。等首都星那边放弃寻找，等图有了新的目标，到那时才是他真正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