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雄虫重生后只想当雌虫》春风不度我度

11、逃脱

　　塔芮星的天空是一种近乎朦胧的柔和淡紫色，双恒星系统洒下温暖却不灼虫的光线。悬浮观光艇无声地滑过蜿蜒瑰丽的晶簇峡谷上方，下方是散发着莹莹微光，如梦似幻的巨大植被。游客们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比安靠在舒适的座椅里，戴着遮阳镜，目光懒洋洋地扫过下方景色，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穿着度假风格的休闲服，衬得肤色愈发白皙，与周围兴奋的游客格格不入。
　　“喜欢吗？”图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温和体贴，“据说黄昏时分，这些晶簇会折射出更绚烂的光彩。”
　　比安拿起旁边的冰饮吸了一口，声音含糊：“还行吧。就是有点吵。”
　　“那我们待会儿去山顶餐厅？那里更安静，视野也更好。”图建议道。
　　“随便。”比安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
　　比安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着，计算着时间，观察着环境。塔芮星，旅游胜地，安保侧重于维持秩序和提供服务，而非军事管制。这很好。图的注意力大部分在他身上，这更好，也能让他放松警惕。军部的临时调令，应该就快到了。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异兽潮在邻近的柯伯带小行星群爆发，虽然不直接威胁塔芮主星，但足以引发骚动和军事响应。
　　观光艇缓缓降落在峡谷观景平台。游客们蜂拥而下，拍照留念。图护在比安身边，避免他被虫流冲撞，举止无可挑剔。
　　“我去下净化间。”比安忽然说。
　　“我陪你去。”图立刻道。
　　“不用！”比安皱眉，他甩下图，径直朝着指示牌方向走去。
　　图的脚步停住了，看着比安的背影，目光深沉。他对着空气微微颔首，一个穿着便服，看似普通游客的雌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保持在一段礼貌的距离外。比安通过镜子的反光看到了，心中冷笑。果然，图的“保护”从未松懈。
　　他在净化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洗手，整理并不凌乱的头发，来塔芮星已经三天了，为什么异兽潮还没有开始。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判断是否出错时——刺耳尖厉的警报声猛地划破了塔芮星悠闲的空气！
　　【警告！检测到柯伯带方向异常空间波动！疑似异兽活动！请所有游客保持镇静，听从工作人员指引！重复……】
　　平台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惊呼声、哭喊声、奔跑声响成一片！
　　比安的心脏猛地一跳！来了！
　　他冲出净化间，脸上适时地带上了一丝慌乱，混杂着雄虫惯有的、对突发状况的恼怒。图的那个手下迅速靠近：“阁下！请跟我来，图少将会……”
　　话音未落，图的身影已经快速穿过混乱的虫群，来到了比安身边，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个虫终端正闪烁着紧急通讯的红光。
　　“比安，没事，别怕。”图第一时间护住他，语气依旧镇定，但语速明显加快了，“只是常规预警，我们会……”
　　就在这时，图的终端强制弹出来自军部的最高优先级通讯请求，光屏上一位神色凝重的中将虚拟影像出现，背景是繁忙的指挥部。
　　即使没有刻意去听，比安也能隐约听到终端那头传来的焦急而清晰的军令：
　　【图·卡特少将！柯伯带爆发大规模异兽潮！规模C级，正在向塔芮星方向移动！军部紧急命令！命你立刻接管塔芮星现有驻防力量及所有可战斗单位，组织行星防御，疏散关键空域，固守待援！第二军团先遣舰队已在跳跃点，预计三标准时后抵达！】
　　图的眉头死死拧紧：“我现在并非执勤状态，而且我身边有……”
　　【命令优先！少将！塔芮星驻军指挥官刚刚确认阵亡！现在你是该星域最高军衔军官！必须立刻履行职责！罗杰特阁下会被优先转移至安全地点！雄保会塔芮星分会已接到通知！】
　　通讯那头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图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他看向比安，眼神极其复杂，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但更深层的，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极度烦躁和……一丝对脱离掌控的事态的本能警惕。
　　比安脸上露出惊恐和依赖，一把抓住图的手臂，声音带着颤音，像一只真正被吓坏的，只会依赖雌君的娇弱雄虫：“图！异兽？它们会过来吗？我好害怕！你别走！你答应要保护我的！”
　　他表演得如此逼真，紫眸里水光潸然，仿佛真的吓破了胆。
　　图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军令如山，尤其是这种突发危机时刻，他身为少将，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否则事后追查起来，丢失雄虫是重罪，临阵抗命同样是重罪，甚至会牵连整个卡特家族。他必须做出选择。
　　而比安的依赖暂时压下了他心底那丝诡异的疑虑。
　　“别怕，比安。”图迅速做出决断，反手用力握了一下比安的手，语气快而沉，“听着，雄保会的虫马上就到，他们会带你去最安全的地方。我必须去处理那些异兽，这是军令。我很快回来找你，乖乖跟他们走，明白吗？”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比安，带着命令和安抚。
　　比安猛地后退一步，紫眸圆睁，脸上混合着震惊、恐惧和被抛下的愤怒：“你要丢下我？图·卡特！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你竟然要丢下我去打仗？！那些低等虫的命难道比我更重要吗？！”他尖叫起来，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图的脸色难看至极，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比安的指责像淬毒的匕首，偏偏他无法反驳。军令如山，职责所在，他必须去。

　　“比安，听着！”他尽量让声音保持镇定，却掩不住一丝急促，“雄保会会确保你的安全！这是最快最稳妥的方式！我以我的性命起誓，一旦局势稳定，我马上……”
　　话音未落，尖锐的悬浮车刹车声在屋外响起。一队穿着雄保会制服、神色紧张肃穆的雌虫迅速冲了进来，为首的官员甚至来不及向图行礼，就对比安急切道：“比安·罗杰特阁下！奉总部急令，请您立刻随我们转移至协会安全堡垒！情况危急，请快！”
　　他们甚至带来了一套便携式的雄虫紧急防护服，想要给比安穿上。
　　“别碰我！”比安甩开试图帮忙的雌虫，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看向图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和“背叛”，“图·卡特！你最好记住今天！”
　　图的心狠狠一沉，还想说什么，但外面的爆炸声隐约传来，军部的通讯再次疯狂催响。他最终只是深深看了比安一眼，“等我。”
　　说完，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度假屋。悬浮车引擎轰鸣，载着他疾驰向硝烟弥漫的前线。
　　“阁下，得罪了！时间紧迫！”雄保会官员顾不得许多，半强制性地护着比安坐上他们的专用悬浮车。车门砰地关闭，锁死，内部是厚实的防护层。车队立刻拉起警报，风驰电掣般驶离度假区。
　　车内，比安蜷缩在座椅里，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惊吓过度。护送的雌虫们不敢打扰，只能紧张地注视着窗外偶尔掠过的爆炸火光和慌乱景象，不断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比安的大脑却在疯狂运转。路线……速度……护卫数量……四个。司机，副驾驶的官员，以及后排左右护着他的两个强壮护卫。
　　车辆呼啸着拉起警报，脱离混乱的观景平台，沿着专用通道高速驶离。他透过深色的车窗，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象。最初的混乱逐渐被一种紧张的秩序取代，民用悬浮车被引导避让，军用车辆开始增多，行星防御力场发生器开始预热，发出低沉的嗡鸣。
　　时机稍纵即逝。
　　他悄悄调整了一下坐姿，手指无声地探入袖口内侧，那里藏着一枚微小的非法信号干扰器。是之前从黑市弄来的小玩意儿之一。
　　车辆在一个路口减速，准备转入通往雄保会分会的专属高速通道。
　　就是现在！
　　比安指尖用力，捏碎了干扰器外壳！
　　滋啦——！
　　车内所有的灯光屏幕瞬间剧烈闪烁了一下！伴随着两声短促的惊呼，车载系统短暂黑屏，虽然应急系统立刻启动，恢复了基本运行，但这突如其来的故障让司机和护卫都下意识地愣了一下神，车速也猛地一滞！
　　“怎么回事？！”
　　“系统故障？！”
　　几乎在同一时间！
　　砰！轰——！
　　前方不远处，一辆因为恐慌而失控的民用货运悬浮车猛地撞上了通道的隔离墩，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浓烟和火光瞬间腾起，碎片四溅！
　　虽然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爆炸的冲击波和漫天飞舞的碎片还是让雄保会的车辆剧烈摇晃起来！司机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规避！
　　“小心！”
　　“保护阁下！”
　　车内一片混乱！护卫的注意力瞬间被前方的爆炸和车辆的失控完全吸引！
　　“呃……”比安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身体猛地蜷缩起来，脸色变得煞白，额头瞬间渗出大量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
　　“阁下！您怎么了？！”旁边的雌虫立刻察觉，惊慌地俯身询问。
　　“难受……好难受……”比安的声音气若游丝，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眼神涣散，“精神力……波动……好乱……”他艰难地吐出几个词。雄虫在受到强烈惊吓后精神力不稳是众所周知的高危情况。
　　“快！报告分会！请求医疗支援！”小队长对着通讯器大吼。
　　“是否需要立刻停车？”驾驶员紧张地问。
　　“不能停！这里还不安全！”小队长否决，“加快速度！快！”
　　所有虫的注意力瞬间都被比安异常的状况吸引。就在他们俯身查看试图用便携仪器检测比安生命体征的那一刹那——比安一直蜷缩着的手猛地抬起，指尖似乎无意识地划过太阳穴。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精神力量，如同沉寂的深海骤然掀起毁灭性的暗涌，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A级，不，在那巨大情绪和求生欲的冲击下，甚至短暂触碰到了S级的边缘。只有一瞬间极致的意志碾压，车厢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距离最近的两名雌虫眼神瞬间放空，脸上的惊慌表情僵住，动作停滞，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前排的小队长正要回头，身体却猛地一颤，瞳孔涣散，保持着张嘴说话的姿势，一动不动。驾驶员握着操纵杆的手松弛下来，眼神变得茫然。他们的精神识海在这股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被飓风扫过的沙堡，关于“比安·罗杰特”、“护送任务”、“异常状况”的短期记忆碎片被粗暴地搅碎、抹除、化为虚无。整个过程不到0.1秒。
　　比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鼻端涌出温热的液体。强行对多名雌虫进行精准的记忆清除，对他而言是巨大的负担，精神力几乎被抽空，头痛欲裂。但他没有停顿。
　　悬浮车因为驾驶员的失神开始偏离航线，摇晃着撞向旁边的绿化带。比强忍着眩晕，猛地扑向前排，一把拉下紧急制动阀，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悬浮车剧烈颠簸着，歪斜地停在了路边，差点侧翻。
　　他快速抹去鼻血，深吸一口气，用最后的精神力强行刺激自己的肌肉，爆发出短暂的力量。他毫不犹豫打开车门，闪身钻入车底阴影。远处传来爆炸声和更多的警报声，掩盖了这边的动静。
　　几秒后，车内传来迷茫的骚动。
　　“呃……怎么回事？”
　　“我们怎么停在这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的头有点晕……”
　　“警报还没解除！快！继续前往分会！”小队长的声音带着困惑和急切，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起来。悬浮车重新启动，拉响警笛，慌忙驶离。
　　比安蜷缩在绿化带的阴影里，听着车辆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这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成功了。
　　他快速脱下身上昂贵显眼的外套，扯乱头发，用灰尘稍微掩饰过于白皙的肤色，将那张名为“安”的雌虫身份卡紧紧攥在手心。他从早就准备好的应急包里拿出信息素抑制贴，狠狠按在后颈，彻底压下那诱虫的甜腻气息。
　　远处，爆炸声和能量武器的呼啸声愈发密集。塔芮星的夜空被战火染成诡异的红紫色。比安抬起头，望向航空港的方向，紫眸中惊惶尽褪，只剩下冰冷静谧的决绝。他压低身体，如同融入暗影的夜行动物，向着与避难所相反的方向，快速潜行而去。他用之前从黑市换来的，不记名的信用点芯片，买了一张最快出发的前往边缘星域中转站的货船票。船票粗糙廉价，环境嘈杂混乱，充斥着燃料和汗水的味道。与他来时所乘坐的罗杰特家族豪华星际飞船天差地别。
　　他混在一群看起来同样落魄或神秘的乘客中，压低帽檐，蜷缩在嘈杂船舱最角落的位置。飞船剧烈震动，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缓缓升空，突破塔芮星的大气层。透过狭小的舷窗，他看到塔芮星那美丽的淡紫色轮廓逐渐变小，下方行星表面，某些区域还能看到因异兽袭击和爆炸而产生的零星火光和烟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