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活不起了吗》悄悄讨饭

5、被保护的小孩

　　这边林砚已冲入石屋。

　　屋内的景象让她有些出戏和震惊。

　　没有想象中狰狞的妖兽本体。屋子中央，只有一个不到五岁的婴孩，面容白皙，看着还有几分可爱，如果忽略散发着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灵烬之气。

　　婴孩的脚底被藤蔓覆盖，深深扎入地下，隐约可见地底下尚未完全腐烂的人类残肢作为养料。

　　最触目惊心的是，婴孩的顶部，连接着一根粗壮的藤蔓，它的另一端，赫然连接着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另一个孩子。

　　那孩子约莫七八岁，瘦骨嶙峋，同样一身青灰色，皮肤下仿佛有绿色的血管在蠕动。看着比之前的孩子恐怖许多，他双目紧闭，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沉醉笑容。

　　无数细小的暗绿色光点，透着丝丝红色，正从屋外祭坛的方向，源源不断地涌入那孩子的身体。那些光点里，隐约传出部落居民死前的绝望哀嚎。

　　原来如此，高灵智的妖物，它没有直接现身。它侵染寄生了一个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孩子，利用孩子作为核心容器，吸收整个部落被转化、被折磨的灵魂产生的痛苦怨念作为力量。

　　祭台那团是收集器，傀儡是力量来源。而这孩子，是它精心培育的意志载体，但......

　　另一个孩子呢？为什么他看着毫发无损。

　　藤蔓似乎感应到林砚的杀意，搏动骤然加剧，连接孩子的藤蔓管道光芒大盛，把前一个孩子包裹成一个茧，似乎......

　　在保护他？！

　　屋外广场上，剩余的傀儡同时发出无声的尖啸，动作瞬间狂暴十倍，苏西溪和李云河的压力陡增。

　　那边蜷缩的孩子，眼皮颤动了一下，似乎要睁开眼，醒来的会是谁？

　　不能让它醒来！不能让这被寄生的容器彻底苏醒。

　　林砚眼中再无丝毫犹豫。破刀的刀意攀升，刀光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屋子，也照亮了她眼底深沉的悲哀。

　　刀修之道，斩妖除魔，护佑苍生。可眼前，是妖，也是人，亦是受害者。

　　但这一刀，必须斩下。

　　“尘归尘，土归土。此身已非尔所有，此魂已入无间苦，走好！”

　　破刀伴随着林砚低沉地祝祷，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锋芒。

　　刀光，没有斩向蜷缩的孩子。

　　反而斩断了连接着孩子与包裹物的那根粗壮藤蔓。

　　断其供养，再断其根基！

　　粘稠腥臭的绿色浆液从开裂的藤蔓口两端狂涌而出，巨茧发出一声无声的、凄厉的叫声，藤条挥舞，变得狂乱无序，表面绿色光芒闪烁。

　　地底震动，林砚有些站不稳，四周尘土飞扬，地面豁开了好几条大口子，无数藤条从裂口钻出，生长，蔓延，带着绞杀的意味，直冲林砚而来。

　　藤条属木，木怕火，林砚掏出几张生火符分别贴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运转灵力开启灵气罩，抵挡第一波冲击。

　　火符点燃，藤条撞上灵气罩，罩壁剧颤，裂纹蔓延开来，林砚胸口一痛，震伤了。

　　一根带刺的粗藤挤开破裂的丝缝，直刺面门，林砚不退反进，手腕一抖。破刀顺势一劈，把藤尖削成两半，粘液飞溅，藤条断口冒出恶臭浓烟，是火符蔓延烧上了被劈开的藤条。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断裂的藤条断口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出更尖锐的骨刺，同时，更多藤条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好似绿色的囚笼。

　　林砚默念心法，体内灵力奔涌注入破刀，刀身嗡鸣，泛起一层锐利白芒。

　　刀光如练，斩断迎面扑来的藤条，断肢横飞，腥臭的绿浆如雨点般洒落。她步法灵动，在藤条的缝隙间穿梭，然而藤条实在太多，林砚挥刀的速度赶不上其再生速度。

　　一根粗壮的藤蔓从地下钻出，狠狠抽在林砚后背。

　　“唔！”剧痛传来，灵气罩彻底碎裂，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又使出一张火符，火焰在藤条上蔓延，烧焦了一片，发出噼啪爆响和刺鼻焦臭。藤条感到了痛苦，攻势一缓，被烧焦的部分剧烈抽搐。

　　林砚握紧长刀，藤条的核心在积蓄力量，那闪烁的绿芒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凝聚。

　　藤条狂舞，攻势凶狠，林砚挥刀格挡，绿浆飞溅。林砚盯着藤条源头--那个包裹着小孩的茧。

　　藤条察觉到她的视线，不再疯狂进攻，反而迅速回收，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巨茧周围，形成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绿色壁垒。表面绿芒疯狂闪烁，将所有力量都用于防御。

　　“保护它？”

　　她立刻改变策略，不再费力斩断外围藤条，刀锋直指那层层包裹的核心壁垒，刀芒暴涨，狠狠刺向巨茧。

　　刀尖刺入藤壁，粘稠腥臭的绿浆喷涌而出，壁垒剧烈颤抖，被刺中的藤条迅速枯萎。

　　壁垒太厚，更多藤条从内部涌出，前仆后继地填补伤口，死死挡住刀锋。绿芒闪烁，修复速度极快。

　　林砚感到一股强大的阻力，刀势被生生卡住。就在僵持之际，洞窟外，突然传来几声清越的叱喝与灵力爆裂的声响。

　　紧接着，包裹巨茧的藤条表面闪烁的绿芒明灭地跳动，那股源源不断修复壁垒的力量，被掐断了源头，衰弱下去。

　　是师弟师妹，他们在外阻断藤条的力量来源。

　　机会。

　　林砚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尽数涌入破刀。

　　“碎！”

　　她手腕发力，被卡住的刀爆发出刺目白光，刀锋势如破竹，穿透了因力量枯竭而变得脆弱的藤条壁垒，深深贯入巨茧内部。

　　“吱！！！”一声尖锐的声音，充满痛苦与绝望的嘶鸣从巨茧内部爆发出来，所有藤条瞬间僵硬，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表面的绿芒彻底熄灭，迅速变得灰败、干枯，厚重的壁垒坍塌，化作一地朽木般的碎片。裂开的口子处，粘稠的绿浆不再流出，只剩下死寂。那股笼罩洞窟的妖异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彻底消散。

　　那叫声穿透石屋，广场上狂暴的傀儡如同被抽掉了脊椎，动作猛地僵住，脸上沉醉的笑容凝固。其后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哗啦啦倒了一地，彻底失去了所有动静。

　　林砚拔出长刀，刀尖滴落着浓稠的、失去光泽的绿液，她喘着气，看向巨茧裂口深处，那个蜷缩的孩童身影，似乎安然无恙。

　　角落里，那孩子脸上的诡异笑容消失了。他身体抽搐了几下，青灰色的皮肤迅速褪去，露出原本枯黄的肤色。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是浑浊的死鱼眼，而是属于一个孩子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茫然的眼睛。

　　他看着自己身上残留的粘液和断裂的藤蔓，看着满屋的狼藉和站在那里的、持刀的林砚。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上下张合几下。

　　林砚正准备俯下身去。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残留的灵烬之气反噬，瞬间吞噬了所剩不多的生命力，瞬间枯萎，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屋外广场，死寂重临。风穿过倒塌的傀儡和空屋，呜咽声更大了。

　　苏西溪瘫坐在地，地鸣丹的药效过去，虚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身上经脉剧痛，服用此药过后，会身心俱痛三个时辰。她看着满地的躯壳，胃里空空如也，却只想呕吐。

　　......女主诚不欺我，得救了。

　　李云河拄着膝盖，大口喘气，胸前血迹刺目。他默默走到一具倒下的傀儡旁边，蹲下身，看着那张曾经是一个母亲诡异笑容的脸。

　　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地，试图将那散乱在脸上的枯发拂开，动作却僵在半空。最终，他只是默默掏出一张干净的往生符，放在那具尸体的胸口。符纸无火自燃，散发出微弱的、带着安详气息的柔光。

　　林砚站在石屋门口，破刀垂在身侧，刀尖滴落一滴粘稠的暗绿色液体。她望着广场上的死寂，望着师弟师妹的疲惫与同情，望着那祭台上依旧在跳动的蠕动生物。

　　不对！刚才那个根本不是他的本体！祭台上的才是。

　　“云河，祭坛！”

　　李云河听见师姐焦急的大喊，还没反应过来，被苏西溪飞扑在地，躲过它的攻击，那节藤蔓擦过她的肩头，带着血。

　　我靠！疼死我了，李云河是猪脑子吗？反应这么慢，我拖着病躯都比他快，我怕不是女主角吧！

　　苏西溪暗暗吐槽师兄。

　　李云河看着压着他的师妹，盯着她后脑勺，手指翻飞，一道爆炸符在空中飞过，直指那团蠕动的物体。

　　砰！暗红色的碎块炸的到处都是。

　　林砚松了口气，幸好！

　　可屋里的那个小孩，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幸存者？

　　李云河扶起师妹，走向林砚。

　　到达面前，苏西溪疼哼哼唧唧，他没说话。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这师弟，说句话会怎样？

　　林砚先开口，带着疑惑。

　　“这里有个小孩，看着没受伤，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进来看看。”

　　苏西溪吃了颗镇痛的丹药，来活了，她的舒适区啊。

　　包裹着那小孩的藤蔓已经枯萎，你愿意用刀扒开把小孩掏了出来。

　　苏西溪对着小孩一顿操作，得出结论。

　　“死了很久了，根据师姐所说的，我推测是这些藤蔓输送的力量，一直在维持他的生命力......”

　　但是为什么？村子里没有一个活口，他们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如果我们晚点来，说不定，这个孩子真的可以活过来。”

　　说完三人沉默，彼此心知肚明，如果是真的，背负着三个部落的人命活下来，到底是庆幸还是折磨。

　　这么多人，在妖兽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如果他们清醒着，知道伤害的对象是自己的孩子，甚至吃了他。也许死了才是解脱。

　　三人将这里的一切通过秘法告诉师叔后，便寻了个地方，调养生息。

　　空气中的妖兽灵烬气息不似之前浓郁，微风习习，带着一片树叶飘向部落一户人家。

　　院子平平无奇，只是墙角立着一个花盆，盆里土壤开裂，还残余着杂草，像是之前种过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