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月岛以后》不狗

12、12.

　　月岛萤静静看着北里悠花的脸。
　　他很少这样、近乎是不礼貌地直接观察别人。但北里悠花的五官分布又确实比其他人要更顺眼那么一点，连造物主都偏爱她。

　　离学园祭开始还剩一周多，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看板涂鸦用的彩绘颜料被堆在地上，旁边等比例的人台身上的表演服装正在等待裁剪缝制。舞台布景道具已经初见成效，他们将在乌野的礼堂舞台上正式表演话剧。
　　不谙世事的高中生除了还没补完的作业外没什么别的烦恼、能全身心投入准备工作，他们两个躲在角落聊天的人反而显得游手好闲了起来。

　　“怎么啦，是盯着我看入迷了吗？”北里悠花注意到他的目光，故意歪了歪脑袋。IG上说这是直男最受用的姿势，能最大程度发挥女性魅力。

　　月岛萤推了下眼镜：“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什么嘛，老是那么冷淡。”北里悠花佯装生气、开始噼里啪啦地一顿对月岛萤输出，“月岛君你知道吗，跟别人聊天不能老是只发问号和句号，不然对方真的会很受伤！”

　　月岛萤一听就知道北里悠花又在戏精上身，反问她：“你也很受伤？”

　　北里悠花一把捂住心脏的位置，看上去十分心痛：“是呀，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要是月岛君再这么冷淡地回复我，它就要碎掉了。”她眼睛都很湿润，故意露出可怜巴巴的委屈表情来。

　　“哦，是吗。”可惜月岛萤不解风情。

　　北里悠花一直觉得，月岛萤年纪轻轻就活出了社畜厌世之感。有时候看上去就像已经上了四十年班的章鱼哥，任凭山崩海啸地震来了表情都不会被撼动分毫。

　　决定了，等下就把月岛萤的LINE备注改成章鱼哥！

　　“悠花，刚刚那个片段我们再来排练一次吧。”

　　刚想和月岛萤再说点什么，负责总监督的同学就开口把她叫走。
　　北里悠花立马切换了工作模式，连背都比刚刚紧绷了些。多年的艺人生涯对她来说是宝贵的经验，所以即便只是在对台词、也能玛蒂尔德上身进行沉浸式演出。

　　*

　　学园祭开始前一天，北里悠花在学校的更衣室试穿本次演出的服装。

　　这两周排练的同时还要兼顾模特工作，基本所有能量的补充都是靠代餐食品。每当星野杏看到她将蛋白棒和果冻往嘴里送的时候，都会感叹一句“悠花你有这样的意志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北里悠花倒是不以为然，虽然并不是出于主要目的，但是这两周她确实达成了目标体重——46kg。她这个身高配这个体重确实是过于瘦了，制服都变得宽大了些。但夏日水着封面很快就要拍摄、再加上学园祭的裙子比较紧身，现在瘦下来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道具组非常还原小说的历史背景，准备了两条极其华美的裙子。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的法国，消费主义横行、金钱成为了衡量一切的标准。贵族们追求享乐，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往身上穿；穷人们渴望成为富人，即便身为被压榨的弱势方、也要拙劣地模仿贵族们的一切。

　　玛蒂尔德的第一条裙子，是穿去舞会的。巨大的裙撑将这条淡粉色的礼裙支撑起，而细看之下却又能看出工薪阶层的辛酸，因为布料和设计均是街边普通的裁缝店出品。
　　这条裙子在原著中仅仅价值400法郎，但配上那条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和玛蒂尔德年轻漂亮的脸，却有了40000法郎的尊贵之感。

　　而第二条裙子，是在玛蒂尔德靠出卖良心成为真正的有钱人后、去高级服装店专门定制的。
　　她终于能穿上最为奢华的白金裙装，裙子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勾着巴洛克珍珠和极尽繁复的刺绣花纹。腰身被蕾丝鱼骨衣勾勒得纤细无比，整个人都像一朵盛开的白玫瑰花。

　　北里悠花觉得自己班级同学的动手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些，她将衣服拿到手里时真觉得和设计师的高定没什么区别了。

　　她忍不住向星野杏感叹：“这真的是高中生能做出来的吗？”

　　星野杏神秘一笑：“悠花还不知道吧，我们道具组的组长是伊藤同学。她的大学志愿可是文化服装学院，据说已经得到好几位教授青睐了。”

　　“太厉害了！”

　　北里悠花边说边将裙子穿到身上，果然减肥的成果显著、非常合身。

　　“这两条裙子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星野杏帮她拉上拉链，赞美道。
　　“是伊藤同学太会做裙子了啦~”北里悠花很受用他人的赞美，但还是谦虚了一下。她穿着裙子在镜子前愉悦地转了几个圈，一切都十分完美。

　　“小杏，明天可以拜托你帮我拍几张照片吗？我想上传到IG上。”
　　“当然没问题。”

　　“太感谢啦~粉丝们也一定会喜欢这两条裙子的。”
　　而且感觉这次的帖子会有好几万的点赞也说不定。

　　衣服太适合她了，北里悠花换回制服时都有些恋恋不舍。

　　Yuuka：
　　「很适合我吧~」
　　「（照片）」

　　她发给月岛萤的是刚刚试穿时的自拍照。照片里她没有做发型、妆容也很淡，却意外有种法兰西少女风的青涩。

　　北里悠花和月岛萤最近的聊天有些微妙。
　　总感觉和对方的距离近了些，又似乎是自己的错觉。月岛萤这人从某些方面来说和她很像、也很会装。但北里悠花知道，月岛萤并不讨厌自己偶尔的得寸进尺，甚至有些受用。

　　上次也是、在说一些臭屁话时他竟然笑了。
　　当然也可能是被无语笑了。

　　所以最近她又做了新的尝试，开始有意无意汇报一下每天在干什么、发几张随手拍的生活感照片过去，把自己的日常融入月岛萤的生活。
　　虽然月岛萤不会全都回就是了。

　　等了三分钟。

　　章鱼哥：
　　「？」
　　又是问号。
　　Yuuka：
　　「不好看吗~怎么又打问号给我呀T.T」

　　章鱼哥：
　　「为什么要发自拍给我？」
　　Yuuka：
　　「因为我想让月岛君成为第一个看到的人呀^-^」
　　章鱼哥：
　　「哦。」

　　对不起月岛君，其实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小杏。

　　*

　　北里悠花总能对月岛萤毫无愧疚地撒一些小谎。

　　毫无疑问，她是喜欢月岛萤的。作为平淡无奇的学校生活里最有趣的存在，她对征服对方充满兴趣。但同时北里悠花对月岛萤的喜欢又没有那么多，只是发消息、说几句拉近距离的话，严格意义上连“追求”都算不上。

　　月岛萤显然也清楚这一点，看上去压根没把她之前的小把戏当真。

　　乌野不乏有已经谈起恋爱的小情侣们。前些天学园祭的排练结束，北里悠花在教学楼外意外撞见了告白的场景。

　　清纯的女高中生特意选在放学、避开人群。
　　她拿着饱含心意的情书、双手递给接受告白的男高中生，连声音都在颤抖：

　　“OO君，我喜欢你好久了，请和我交往。”
　　眉眼低垂，脸颊也染上红晕。

　　男生同样害羞不已，挠了挠头都手足无措了起来。很快又急急忙忙接过情书，然后说出一句：
　　“我才是、喜欢OO酱好久了。今后请多指教！”

　　可喜可贺。
　　牵手成功的男女嘉宾脸上是青春洋溢的纯粹笑容，终于在脸红害羞之下完成第一次牵手和拥抱。

　　那时候站在一旁没有打扰的北里悠花就在想，自己也要这样告白吗？有些老套、而且好麻烦，还要写一封情书。

　　交往了之后又能干什么呢？高中生最多也只能做到亲吻吧。
　　无非是相伴上学、放学、周末相约一起出去玩，那这些连小丸子和小玉也能做到啊。

　　那么相恋的意义是什么呢？
　　找一个玩伴？还是将恋爱作为炫耀的谈资？

　　就在这时。

　　“你待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月岛萤的声音。
　　她的心动对象刚结束部活，也从体育馆经过这条告白小路。

　　心动是很纯粹的，在看到月岛萤的一瞬间北里悠花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原本繁杂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苦恼的事情也都有了答案——原来恋爱本就没有那么多逻辑道理，心动就是心动、喜欢也就是喜欢。

　　美好的高中时代只有短短三年，她不想在这三年里都达成光荣的单身成就。
　　与其考虑那么多以后，不如及时行乐。

　　“嘘——”她朝月岛萤做了个噤声手势，压低声音指了指那对小情侣：“刚刚那边告白成功了哦，他们现在是新鲜出炉的情侣了。”

　　月岛萤看了一眼那边还在拥抱的身影：“那真是恭喜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窥探八卦的想法，只写满了“我要回家”。

　　“月岛君想被怎样告白呢？”北里悠花看着月岛萤，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但是感觉不管是哪种形式的告白，都会被你拒绝呢。”

　　刘海微微遮挡住她的眼睛：“不过总要尝试一下。”

　　“所以从今天起，我可以自作主张地喜欢你吗？”

　　我可以自作主张地喜欢你吗？
　　就像我自作主张地对你心动了那样。
　　但明明是月岛君自己在那个晚上出现的，所以都怪你。

　　她看见月岛萤一成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波动。
　　原本“审判者”坚硬的保护罩出现了裂缝，他的动作有些不自然、还夹杂着一丝不耐和焦躁。耳尖很红、眉头微微蹙起。

　　半晌。

　　“随便。”

　　北里悠花露出胜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