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寄清和》跃逍

12、第十二章

　　时与走在潮湿的石板路上，暮色渐沉。

　　雨势逐渐转小，稀疏的雨滴随意地落在伞面上。一种莫名的轻松感萦绕着时与，手上的手机一阵震动，是方清和的消息。

　　【晚饭想吃什么？】

　　才多久，看到他的消息竟然会有安心感。

　　时与一手持伞，不方便打字。直接按住了语音条，“我这边事情办完了，有点想吃寿喜烧。”

　　“你那有食材吗？需不需要我买点回去？”

　　方清和点开语音，是女孩清脆的声音。他走到厨房冰箱前拉开门大致查看了一下食材，牛肉蔬菜都还存量充足。

　　他点开手机的相机，对准明亮的冰箱内景‘咔嚓’一张，发了过去。

　　【够我们两人吃的呢。】

　　食材的事情解决掉，方清和环顾厨房想了想，缺少吃寿喜烧的锅具。下着雨让时与再去买会很麻烦：【可是我这边没有锅】

　　看着对面发来的照片：“我那有，交给我吧，搬家那天我还特意买了个吃火锅的卡式炉。”时与回复他。

　　“你在家里等我吧，我马上回去了。”

　　时与发完消息后发动汽车准备返程。

　　时与从橱柜里找出买的卡式炉，又从冰箱里拎出一提朝日啤酒。然后敲响了方清和的家门。看着女孩面带轻松的神情，方清和的心也缓缓落地似的。

　　方清和接过时与手中的东西，把女孩迎进来。

　　时与看到餐桌上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的食材，餐桌上方暖色的吊灯打在上面，温暖治愈。

　　大片的牛肉纹理非常漂亮，方清和还切了一份金枪鱼刺身放在旁边。

　　蔬菜的种类也是很齐全，白菜、茼蒿、蘑菇还有两面煎制金黄的豆腐，丰富新鲜，摆在小菜筐内像漂亮的艺术品。

　　“你可以先陪猫咪玩一会，我去把食材放进锅里准备好。”方清和把啤酒接过放在餐桌上，准备把食材换到锅里。

　　时与看小白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四脚朝天，姿势舒展又奇特，没上前去打扰它。

　　从衬衫胸口处的口袋里拿下那小朵纯净的白色玫瑰，移动之处还带着清幽的花香，悄悄把花放在餐桌一角。然后走到厨房水槽清洗了一下双手又走回方清和身边，“我帮你一起。”

　　“你从酒柜那取两个啤酒杯过来吧，这边交给我来就好。”方清和已经把寿喜烧料汁倒进清洗后的锅中准备煎制食材。

　　“好。”时与走到旁边的酒柜，拉开柜门拿了两支大杯的啤酒杯。

　　看到酒柜里不少品类的红酒和洋酒，时与回头看向站在餐桌前忙碌的方清和：“你也喜欢喝酒呀，你这酒柜里的酒品类好多呢。”

　　“那些酒是我母亲置办的。她比较喜欢喝酒，之前她在佛罗伦萨陪我的那阵子陆陆续续把酒柜填满了。”方清和抬头看着时与，解释道。

　　时与关上柜门，拿着玻璃杯简单冲洗了一下走过来落座：“原来是这样。”

　　方清和轻轻拂去灰紫色雪梨纸上的雨滴，一股珍视之意，笑意舒朗地看着女孩：“谢谢，花很漂亮。”

　　雨又下得缠绵了起来，汇成汩汩细流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将夜幕下的街景晕染得模糊朦胧起来。

　　室内却完全是另一番天地，用餐区暖黄色的灯光下，桌面上小小的锅内正咕嘟咕嘟地沸腾着，热气腾腾的白雾在眼前升起。方清和夹起几片牛肉，在翻滚的琥珀色汤汁里轻轻涮动，薄薄的肉片瞬间变色蜷缩起来。

　　他用夹子把这几片夹到了时与面前放着蛋液的碗中，蛋液迅速温柔的裹了上去，色泽诱人。

　　“尝尝味道怎么样。”

　　时与听方清和说完，夹起碗中的牛肉送入口中，味蕾先接触到了裹着蛋液的滑嫩牛肉，再然后是浓郁的寿喜烧汤汁。

　　美味的食物，瞬间温暖了时与的胃腹。

　　“很好吃，方清和你简直是神仙，在厨艺上都这么天才。”时与回味着刚才的美味赞叹道，两只手忙不迭的竖起大拇指冲他摇晃着。

　　她打开手边啤酒的易拉罐，把面前的两支玻璃杯都倒满啤酒，细密的泡沫瞬间覆盖上去。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啤依旧冰爽十足，杯壁迅速积累了冷凝的水珠。

　　她将其中一杯向前推至方清和手边，拿起自己面前的这杯，“干杯！”

　　“谢谢你的再次款待！”

　　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杯中的酒晃动着。时与豪饮一大口，带着微辛口感的啤酒滑过喉咙，很清爽的凉意。

　　她放下杯子的时候方清和正在仰头缓慢的喝着杯中的酒，他微抬下巴，从时与的视角看过去，他的下颚线条清晰而流畅，吞咽的时候她的视线总落在他那缓慢滚动的白净喉结上。

　　时与摇摇脑袋移开视线，低头继续吃饭。

　　“你下午的事情办完了吗？”方清和的轮廓隐匿在吊灯的光线中，他抬起眼眸安静的看着她。

　　时与和他对视顿时觉得心间软软的，她点点头开口道：“我大学时期，曾经遇到过一个男生。当时接触他的原因是想多了解一下我当时的创业方向，但那时候我身边的人都说我是喜欢他。”

　　“说得人多了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后来我们都毕业工作，我接受了他的追求确认了关系开始交往。但两人都忙于工作，根本无暇顾及谈恋爱这件事。”

　　“不，或许可以说是我单方面的无暇顾及。”时与喝掉杯中剩余的酒，手不自觉的把摩挲着啤酒杯的把手继续说道。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方清和，他依旧眼神温柔地静静的看着她，听着她说自己的过往。

　　“我不知道是我一直在逃避这份我自己都分不清的感情，还是我就是他说的那种自私冷漠的人。”

　　“我做不到放弃自我去成为一个把爱情看做人生主线的人，对方觉得是因为我并不在乎他和这段感情。所以这份奇怪的感情开始得奇怪结束得也奇怪。”

　　时与把那瓶开启的易拉罐中剩余的酒又倒进自己的酒杯，然后仰头喝掉了杯中的酒。

　　方清和伸手拿起夹子给她夹肉和煮好的蔬菜，怕她空腹一直喝酒胃不舒服。

　　“我说服了自己试图学着去平衡事业和爱情这两件事的时候，我撞见对方和其他人在一起的场景。所以我就提出了分开。”

　　“那之后我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才清楚我确实没有喜欢过对方，可我也确实耽误了人家的时间。”

　　“就觉得自己格外失败”，时与总结自己这段感情经历。

　　方清和看着低着头的女孩，看着女孩毛茸茸的头顶，他很想摸摸她的脑袋给她些力量。他清润的声音响起：“我不觉得一个专注事业，专注自我的人有什么错。”

　　“你对事业的热情和追求是组成你这个人的核心部分。如果喜欢你那为什么不能接受完整的你？”

　　他看向时与的目光专注而明亮，充满着对她的欣赏和认可。

　　他明白，时与投入事业的样子，正是她生命力和魅力的重要源泉。如果剥夺她这份热情，圈住她前行的脚步，那无异于是剪掉她飞翔的翅膀。

　　“时与，你只需要遵从自己的本心，做你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对这段感情的挫败感是暂时的感受，它并不是你整个人本身的状态。这也不是失败。只是一段经历的结束。”

　　方清和再度把锅内煮好的肉夹到时与面前。可能是因为喝过酒，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与低沉：“你从这段经历中的认识，未来会帮助你找到更合适的关系。”

　　认识时与的这些日子，他见过女孩的灵动和跃动的生命力，他更喜欢看她振翅高飞的模样。

　　她更适合在辽阔的天空自由翱翔。

　　雨声在窗外淅淅沥沥，成为了室内这方温暖天地的背景音。

　　桌上的锅内热气腾腾，可能因为情绪影响，时与的酒意也微微上涌，食物带来的满足和方清和这番话让她感觉身体内的纷乱的情绪在一点点被驱散。

　　她一向习惯性忽视着自己的情绪，可刚才方清和的这些话，像是一双柔软的手，抚平着她敏感和质疑自己的情绪。

　　时与突然想起方清和头痛的事，把手按在方清和手边的杯子上紧张的问他：“我突然想起来你的头痛，你喝酒不会诱发吗？”

　　“都怪我忘性大。”

　　见女孩自责道，方清和温和的摇摇头，“我头痛的主要诱因并不是酒精，少喝一点不妨事的。”

　　方清和也少喝了些酒，面容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但那双眼睛，那双潋滟的眸就那样专注地看着她，带着鼓励和肯定。

　　他眼尾沾染上一点薄红，抬眼间，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时与再次倒满自己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方清和，我说过对你有些心动，不是假的。”

　　在这雨幕隔绝出的静谧时刻，仿佛时间也随着桌上袅袅雾气，缓慢了下来。

　　方清的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然后强烈的跳动起来。

　　时与把手中又重新倒满的酒杯递上前，方清和拿起自己的杯子和她碰杯。

　　可惜此时仰头喝酒的时与没有注意到，方清和望着她的眼睛，其中的温柔仿佛要满溢出来，

　　“那你说，我这份心动。是克制呢？还是放任呢？”时与歪头看着面前这张初见时就令自己心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