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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虚情假意也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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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迈巴赫平稳地驶入酒店地下车库,车轮碾过潮湿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白雨齐望着窗外流转的昏黄灯光,不禁心想:袁酒满能在这个年纪坐上袁氏集团总裁的位置,果然将人情世故修炼到了极致。
明明已经是执掌商业帝国的总裁,却还能亲自给十年未见的老同学当司机。甚至体贴到因为一场雨,特意将车开进地库,免得她淋湿半分。这般周到,这般细致,任谁都要叹一句无可挑剔。
白雨齐蹭了人家的车,自然该主动示好。她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扬起职业化的微笑:“谢了,袁总。下回有空请你吃饭。”
话音未落,她的手已经搭上了车门锁。却没想到,比她的动作更快的是车门落锁的清脆声响。
“咔哒——”
白雨齐怔了怔,下意识地又扳动了两下车门锁,确认确实打不开后,有些尴尬地转身想要提醒袁酒满。她猜测他可能是误触了锁车键。
然而一回头,就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一如十年前那般锐利,却又比当年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人的确都会成长,连面对问题的方式都会改变。白雨齐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他线条分明的薄唇上,随即绽开一个无懈可击的职业笑容。
“那个……袁总,麻烦开一下车门。”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袁酒满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不紧不慢地开口:“有麻烦为什么不直接找我,非要通过彭苟转达?你不觉得这样更麻烦吗?”
白雨齐一时没反应过来。麻烦?她有什么麻烦需要找他?
她和彭苟之间从来都是明码标价的利益交换。各取所需的关系,哪里谈得上麻烦?
“不麻烦啊。”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眼重新对上袁酒满的视线。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让她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没有呀,我哪有什么麻烦。袁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还没说完,袁酒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模糊,但最后一句却异常清晰:“……现在项目做不成,你请我吃饭吧。”
白雨齐的脚趾瞬间蜷缩起来,恨不能当场抠出三室一厅。
彭苟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把她卖了!
她急忙想要解释,想说这都是彭苟出的馊主意,她压根没有当真,更没想过要实施。在H市,谁不知道袁酒满的地位和手段?她白雨齐再怎么样,也不会愚蠢到去招惹这样的人物。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她无处可逃。既然不能做缩头乌龟,那就只能滑跪道歉,顺便把始作俑者供出来了。
“这事儿我压根没想过,都是彭苟在那儿瞎哔哔的。”她急切地说道,试图从袁酒满的表情里找出一点相信的痕迹。
然而袁酒满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情绪。这让白雨齐更加忐忑,心跳如擂鼓。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白雨轻抿着唇,还想再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袁酒满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白雨齐,我有那么烂么?勾搭一下我就这么让你避之如虎?”
“哈?”白雨齐彻底懵了。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袁酒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到底是反讽?还是什么高级的讽刺手法?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却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慌忙摆手,急切地想要解释,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难道要说“你不烂,其实我想勾搭一下”?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好在多年职场练就的应变能力让她很快找到了说辞:“那哪能呀,那都是彭苟给我开的玩笑,哪能是真的。而且要烂也是我烂,袁总现在的身份地位哪里还是我攀得上的。就个老同学之间的玩笑而已,都是玩笑话,袁总你别在意哈。”
袁酒满听着她的解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中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白雨齐,你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变得喜欢逃避问题了。”
白雨齐强装镇定,试图用笑声掩饰尴尬:“哈哈,袁总真会开玩笑,我这不是逃避,是怕给你添麻烦嘛。”
袁酒满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按下了车门解锁键。
“咔哒”一声,对白雨齐而言犹如天籁。她如蒙大赦,迅速客套一句:“谢了,袁总。下回有空请你吃饭。”便头也不回地推门下车,几乎是落荒而逃。
袁酒满望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低声自语:“我请你吃饭比你请我吃饭来得快一些。”
他熄火下车,走进地下室的电梯,心中五味杂陈。十年不见,她变了,变得更加成熟干练,却也更加难以捉摸。而她对他的态度,更是让他感到困惑。
袁酒满知道,自己今晚的举动有些冲动,甚至对白雨齐来说可能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控制不住——当他听到彭苟手机里传来她那句“项目做不成,你请我吃饭吧”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而白雨齐在逃回酒店房间的那一刻,也忍不住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她不知道袁酒满今晚为何会突然出现,又为何会对她说出那些令人费解的话。
她一直都知道,人就应该干净利落地斩断一切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包括单向的喜欢和无终的等待。十年前就决定好的事情,现在再去动摇,无疑是对谁都不负责任。
白雨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她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项目文件和资料,试图用忙碌转移注意力。虽然项目做不成了,但整理资料至少能让她保持思维活跃。
然而,一整个晚上她都停在资料的第一页。
果然,和袁氏沾边的项目她都不该碰。现在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惹了一身腥。
现在白雨齐翻着资料就只想大骂彭苟一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彭苟的电话。
“狗贼!!!为什么袁酒满会有你的通话录音?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电话一接通,她就劈头盖脸地质问。
彭苟在电话那头叫苦连天:“老天爷,是我和他说的么?我完全就是被你连累了。”
“哈?我连累的你?你说话要不要打好草稿再说!”白雨齐气得直跺脚。
“还记得下午的电话么?”彭苟叹了口气,“我和他一起在等一个合作商的国际电话,我的手机接着会议室屏幕。”
一阵可怕的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
“所以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不仅外放了电话,他还偏偏就在旁边?”白雨齐的声音开始发抖。
“不止……”彭苟说得小心翼翼。
“不止什么?”白雨齐简直不敢想象还有什么更坏的情况。
“整个集团高层都在……”简单的几个字,却在白雨齐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清晰画面:所有高管围坐在大会议桌前,听着她在那头大放厥词。
白雨齐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反问:“你为什么不马上就提醒我?”
“白大小姐,你给我时间了吗?电话一接通你就倒豆子似的哗啦啦一长句,我能怎么办?”
白雨齐无法想象彭苟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那样淡定的语气回答她“好”的。同时,她也不敢想象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白雨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
彭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一种很不好的情况。”
“例如?”白雨齐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自己无法承受。
“就,现在全公司高层都在私底下下注,赌他能不能追到你。”
“……”一阵可怕的沉默后,白雨齐特别激动地大叫一声,质问电话那头的彭苟:“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会议之后,我就和他一直形影不离,我根本找不到机会和你说。”
“那你就直接说没空,下回再约呀!!!”白雨齐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你觉得‘老地方老位置’这六个字我是怎么发出去的。”
“……”白雨齐彻底崩溃了。她就感觉不对,袁酒满怎么会突然出现。
“你就答应他呗,反正他的情史最长也就三个月。说不定等他追到你,在公司高层面前赢回脸面,没两天就没事了。到时候你还可以有一大笔分手费,多好……”彭苟试图从别的方面宽慰白雨齐。
这些话听得白雨齐大脑嗡嗡作响,她突如其来地问彭苟一句:“你押哪一边?”
“当然是追上啦。”彭苟一时嘴快出卖了自己。
“滚!!!”
白雨齐挂断电话,仰躺在大床上,感觉自己被彭苟做局了。
很快,她想到一个破局之法——只要她消失,这个赌局自然就不成立了。
在一阵兵荒马乱的收拾之后,白雨齐拖着行李箱打开房门,却只觉得一阵天黑——
袁酒满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手里拎着一份外卖,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与认真。见到白雨齐出来,他直起身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么急着走,是怕我吗?”袁酒满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却也藏着锋芒。
白雨齐心中一惊,面上却强作镇定:“袁总真爱开玩笑,我只是突然想起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袁酒满缓缓走近,目光在白雨齐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答案。“急事?”他挑眉,显然不信。
白雨齐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说:“确实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关乎我的工作。袁总,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
袁酒满轻笑一声,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白雨齐,这次我放过你,是不是你这辈子就打算不再和我见面了?”
白雨齐闻言,心中一紧。她没想到袁酒满会这么直接,这就正式开始了?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袁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同学一场,怎么可能不见面呢。只是最近工作比较忙,等忙完了这阵子,我一定请您吃饭,好好聚一聚。”
袁酒满看着白雨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白雨齐,你知道吗?这十年来,我时常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大学时的那些日子,想起你曾经的笑容和眼神。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就这样。”
白雨齐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袁酒满为了赌局,连十几年前的往事都要扯出来。
她低下头,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袁酒满:“袁总,我很感激您还记得我,也很感激您今天的帮助。但是,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
“你说的,下回有空请我吃饭。”袁酒满打断她的话,提起外卖在她面前晃了晃,“现在,你是要请我吃我手里这份外卖,还是请我去餐厅吃?”
不讲理的袁酒满,完了……这是白雨齐现在唯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