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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禁洞探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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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石门再次关闭，将内里的残酷与血腥暂时隐藏，明亮的光线也会收回。
囚犯们重新被扣上镣铐，拖行的声音，一声叠一声，在死寂的黑暗里显得尤为清晰。
她沉默地跟着队伍回到自己的石牢，玄铁栅栏再次被锁上，守卫也快速离开，外面渐渐地重新恢复安静。
走道依旧昏暗非常，刚刚那些被拖走的人，从进来到死亡，再也没接触到一丝天光。
牢门外那一点微弱闪烁的照明烛火，便是此处唯一的光源，幸好修士眼睛比常人更好，尚能视物。
四下无人交谈，只能依稀听见不远处有个受鞭了刑的囚犯发出极力压抑的颤音，断断续续。
在这里，多余的声音应该也是不被允许的，人的所有生存需求都被剥夺，只存在唯一供灵价值。
*
她在最初苏醒的地方缓缓坐下，尝试调动体内灵力，欲施展对灵力要求极低的洁净术，清洁一下周边污秽。
然而，灵力刚从指尖探出，便如同陷入无形泥沼之中，沉重、滞涩，根本无法按照法诀完成哪怕一个周天运转。
尝试数次，皆以失败告终。
“果然……”她心下凛然，此地必然布有强大而隐秘的禁灵法阵。
在这里，灵力只允许有一种用途，必须抽取喂养那些贪婪的晶石，至于其他一切灵技妙法，皆被禁止。
难怪那些守卫的惩罚方式是鞭子，想来他们也没有办法用法术攻击。
想通之后，她放弃尝试，转而开始仔细探查这间困住她的石牢。
双眼已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周遭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三面石壁由大小不一的青石块粗糙垒成，缝隙间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阴冷的寒气不断渗出，汇成一股股细流，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墙角，也让空气变得又湿又冷。
她坐的地方稻草铺得尤为厚实，手指无意识地划动，拨开了部分草杆，触碰到其下冰凉坚硬的石板。
然而，在某一个位置，指尖的触感忽然一变，触摸到一连串凹凸不平的粗糙痕迹。
她心中微动，完整拨开了上面草秆，露出了石板本身的表面。
只见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刻痕，一道接着一道，整齐地排列在地面石板上。
最初的那些，刻得深且稳，越往后，变得越浅，到了最后那片区域，一条刻痕往往需要起头四五次才能完成。
她默数着那些刻痕，一道，两道，三道……
足足九百三十一道。
在这里没有昼夜，没有计时工具，地上记录的或许是下坑的次数。
有几根草杆粘在了手指上，拿走之后，手心却残留着黏腻的暗色液体。
放在鼻下一闻，便能嗅到微弱的铁锈味。
是尚未完全干涸的人血。
自她苏醒以来，并未察觉身上有外伤。
囚室阴冷潮湿，血迹的干涸速度会比外界慢许多，但也不会超出一天才对。
这间囚室，极有可能之前关押着另一个人，且刚被带走，自己就被送了进来。
她又将那些明显铺得更厚实的稻草移走，暴露出更多的石板。
手指沿那些刻痕向四周继续摸索，最终又在墙角投下的漆黑阴影中触到了另一处印记。
是两列方正的文字，笔画歪斜浅淡，与后期那些无力的刻痕极为相似，应出自同一人之手。
从她这个方向看字是倒的，这个人应该是背靠石壁完成的，且在刻的过程中，锐器划破皮肤，留下了血迹在草杆上。
她先看清的是靠近烛火的那几个字。
“褚清绝笔”
那个“笔”字并未写完，刻痕中途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突然打断。
“褚清……”她无声地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指尖轻抚那未完成的一笔，冰冷的触感仿佛能感受到另一个囚犯在此处的痛苦。
血迹未干，遗言未尽。
但当她辨清右侧几个字时，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
“坑下水道可通报仇”
这几个字的组合，是否意味着，坑下有逃脱的通道？她们有可能离开这座炼狱？
也意味着，之后每次下坑的日子，于她而言不再只是痛苦的煎熬，更是通往自由的必经之途。
＊
坑下空间庞大，长久地开采让里面出现近百个大大小小的矿洞，晶石簇生，色彩繁杂。
她先选择那些明显水系晶石较多且颜色更为浓郁的矿坑进入查探，因为水中富含水系灵气，所以如果哪个矿洞存在水源，那里的水系灵气也会更充裕，长此以往里面的蓝色晶石颜色必然也会更深。
她必须极有耐心，这里的禁灵法阵，将神识探查的范围大幅压制到十丈左右，每次下坑的时间是固定的，最多只能探查一个大矿洞或者数个小的。
下坑后的行为也不能流露出丝毫异常，每个区域都存在一个管事负责监管，一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行为就会鞭子加身。
每次她还会挑选不同属性的晶石，装做挑挑拣拣在矿洞内穿梭探查。
连续下了数十次坑，每一次她也学着褚清在地上做记录，手上没有锐器，就用草杆计数。
她如无头苍蝇般穿梭在错综复杂的矿洞中，却始终找不到水道的踪迹。
内心不由产生怀疑，那未完的遗言，是否只是绝望之人临死前留下的执念与幻想？
＊
这一日，她像往常一样，脚下状似无意地朝远处一个未曾踏足的矿洞挪去。
此时那边并无其他人，正是探查的好时机。
才刚靠近十几步，一旁低矮的晶石后忽然传来一道极力压抑、带着明显颤音的低呼，隐藏在石头的凿击声中。
“喂……你别再往那边走了！”
她脚步微顿，发现又是那个包着头巾、生着一双圆眼的少女，缩在晶石后面，拼命朝她摇头。
少女紧张地四下张望，确认没有引起管事注意，才用气音急速说道：“那里面去不得！几年前有人在里面出了意外，管事大人后来说是她释放灵力的时候不小心灵力爆体了。”
“里面晶石碎了一片，顶上也塌了，当时洞里的人都被埋了！”
少女声音抖得厉害，像是回忆起了极恐怖的画面。
“管事大人大发雷霆，说是他们惊动了灵源，把当时的幸存者和附近百丈内的人全都处置了！”
“后面这个洞就被禁了了，只要谁进去了，一旦被管事看见就会被带走。你快回来，会被盯上的！”
她听从劝告，调转脚步，向少女道谢之后，假装在另一处石壁上挑选晶石。
少女看她听劝，也算报了上次的恩情，便不再管她，拿着自己的晶石上去交差了。
却不知她心底已然快速盘算起来。
灵力爆体一般会发生在修士冲击境界却长久未能突破的时候，冲击的时候灵脉中积攒的灵力已经接近极限，此时继续运功冲击下一个境界，却久久未能成功，便有概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或者是吃了灵力充沛的药物和灵植，身体难以承受，也有可能发生。
但此处只有遍地的晶石，没见任何植物在此生长。同时设有禁阵，囚犯们的灵力长期释放供给给这些贪婪的晶石，不再可能再次升境。
而且管事之后的大规模人员清洗，很像是要灭口。
这些蛛丝马迹，稍加推敲便能发现问题。
或许褚清便曾进去探查过、得知了什么，但也正因如此，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那片矿洞深处，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或许危险，但她必须搏一把。否则再这样下去，待灵脉彻底枯竭，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她不能直接闯入，巡逻守卫的视线不时扫过这片区域，一旦靠近就会被察觉。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不那么引人怀疑的理由，靠近那个矿洞。
很快，一个大概可行的办法在她脑中形成。
*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之前找到的红色晶石，释放出灵力让其吞噬，等到它色泽达到饱满。
在起身的瞬间佯装体力不支，还仿佛是被旁边凹凸的晶石绊倒脚，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去！
“呃！”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呼，吸引管事的视线。
手中晶石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方向和力道控制的刚刚好，不偏不倚正好滚入那片幽暗矿洞。
最终在入口不远处的一块浅色晶簇前停了下来，黑红色的晶石在近白色背景衬托下显得尤为突出，让管事一眼便能发现。
她自己则重重摔在地上，模样狼狈，装作难以起身的样子。
远处的管事听见动静，果然不耐烦地走来，一眼便看见那块成色极好的晶石，见她仍趴在原地，举鞭骂了起来：
“废物东西！愣着干什么？想挨鞭子吗？还不快去捡回来！什么事也干不好！”
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不再管她，回到自己值守的位置，他还得监视其他人的情况。
她艰难地撑起身，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痛苦与慌张。
随后一瘸一拐又小心翼翼地朝矿洞入口挪去，俨然一副既害怕又不得不从命的模样。
来到矿洞口位置时，每接近一步，神识就越能清晰感知到内里的异常，空气中的水灵气明显比他处浓郁，越往里越是如此。
她谨慎地踏入洞口，弯腰去捡那块晶石。
神识却只能刚刚触碰到岩壁，还需要更多的距离。
自己的手已经握住晶石了，她起身时装作因虚弱而站不稳，身体猛地向前踉跄了一下，为了稳住身形，手也不得不向前多探了半分。
就在这靠着身体前倾手往里探出更多的瞬间，她那被压制到极限的神识，终于艰难地向前多延展了那么两尺。
恰恰越过了最后一道障碍！
一定厚度的石壁之后，不再是坚实的晶石层，而是一片浩瀚、奔流涌动的庞大空洞！
是水道！
所有信息在她脑中瞬间明晰，褚清的遗言是真的！
但她脸上不敢露出分毫异样，前倾的身体迅速回正，飞快地将那块目标晶石，紧紧抱在怀里，低着头，步履与进去时无异。
她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正在盯着她，是那个管事！
她将头埋得更低，身体下意识地瑟缩着，扮演着一个被强迫的可怜虫。
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未发现她之后行为有异常，最终移开了。
她回到人群中，混在忙碌的囚犯中间，心脏砰砰直跳。
暂时安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