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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十五站:奔涌 ...

  •   在袁春梅将袁桃指定为薛凛文的未婚妻那日,恰巧是于斯幸动身返回榆林的时候。

      “袁桃,请相信我,我并不比于斯幸逊色,我并不在意你的过去,我只期望你能解开这个心结。无论需要多久,我都会等你,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理解你,需要时间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薛凛文坚定地说。

      尽管薛凛文亲眼目睹了于斯幸对袁桃的侵犯,但他并未对此过于介怀,反而将心思全部放在对袁桃的爱上。

      “薛凛文,我的身体已被玷污,你为何还要如此迁就我?”袁桃困惑地问道,话语间不禁泪眼婆娑。

      “你看,你依旧如此脆弱。若你离开了我,又怎能独自生活下去?总是这般哭哭啼啼,你如此柔弱,还期望谁能保护你啊。”薛凛文抽出一张纸巾,温柔地为袁桃拭去泪水。

      他微笑着凝视袁桃,仿佛时间就此凝固,无人能侵入他们的二人世界。他多么希望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至少能欣赏袁桃带着哭腔的娇嗔模样,这足以令他心生愉悦。

      “谁要你管。”

      “我偏要管你。你母亲已将你的余生托付于我,你就应将心交给我。不论你需要多久才能忘却于斯幸,我都会给你时间,我会陪你等到你忘记他为止。我不愿见你因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而如此憔悴。”薛凛文语气坚决。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目睹少女憔悴悲伤,甚至对少女加以嘲笑,唯独少年不能。他要陪伴少女,共同经历悲欢离合。少女需要时间,他便给她,无论多久,直到少女心中为他腾出位置为止。

      或许少年很傻,但他宁愿如此,也不想见她独自痛苦。他愿用自己的愚笨换少女多一分快乐,哪怕仅是多一分也好。

      袁桃站起身,背对薛凛文。她深知身后有着从未感受过的爱,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无伤感的借口。

      “未婚妻你好……”薛凛文轻声唤道。

      袁桃顿时满脸通红,转身与他追逐打闹,从榆林市第一人民医院沿着开光桥一路跑到榆溪河旁。

      此时,楚意墨还未离开,她目睹了这一幕,心中顿生悲凉。她曾那般喜欢于斯幸,以为与舒瑶联手伤害袁桃,便能让袁桃人生尽毁,顺便让于斯幸因尴尬而远离袁桃,这样她便有机会追求于斯幸。然而,事与愿违。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只是个被人丢弃的二手货,却还有人对你视若珍宝……”楚意墨哭了起来,泪如雨下,眼眶通红。

      袁桃停下了脚步,缓缓走向她,看清了这是对于斯幸情有独钟的楚意墨,那位楚家大小姐,与于斯幸一样出身富裕家庭,她不会认错。

      “你不就是……”袁桃开口道。

      楚意墨抬起头,看着走近的袁桃。袁桃身着价值不菲的洋裙,起码值一万块钱,她的父亲可是游戏公司的大股东之一。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你这穷酸的样子,我见多了都觉得恶心。”楚意墨倔强地板着脸,不卑不亢。

      “我知道你,你父亲在我上学时开发过几款游戏,我见过别人玩,也是于斯幸给我看的,他跟我提到过你父亲。”袁桃说道。

      “什么?”楚意墨有些惊讶。

      “你不必板着脸,你内心比谁都孤独,千金大小姐楚意墨……”袁桃继续说道。

      突然,薛凛文也凑了过来,插话道:“楚意墨,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陷害袁桃?”

      正欲离开的楚意墨背对薛凛文,瞪大了眼睛,却一时语塞,无法立刻反驳,变得异常迟钝。

      “什么?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我为何要陷害她?薛凛文,你把话说清楚,我也不是那种人好不好。”楚意墨装出无辜的样子。

      “你确实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但你那强烈的嫉妒心,我上学时便已知晓。凡是你喜欢的,你都会想方设法得到……”薛凛文揭穿道。

      “胡说……”楚意墨辩解道。

      “好了,你们吵够了没,我就想问一句,于斯幸到底去哪了。”袁桃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他们难以呼吸,连最基本的交流似乎都变得困难。风吹向相反的方向,少年只能听见楚意墨悲伤的呐喊,却听不见任何喜悦的声音。

      袁桃无法抑制自己对于斯幸的感情,因为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他们彼此不知对方身份,如果知道答案,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在榆溪河神明的指引下,她相信自己会赶不上人生中唯一一次与某个人开心相处的时光。她和薛凛文准备远走高飞,也等不到于斯幸亲自对她说上一句告别。

      楚意墨被袁桃紧紧盯视了许久,而她却如哑巴般沉默不语。倘若她真的深爱于斯幸,又怎会出卖他呢?

      “你究竟知不知道于斯幸去了哪里?”

      “我……”楚意墨欲言又止。

      袁桃情绪激动,向前跨了一步,似乎准备动手,但薛凛文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摇头示意她冷静。

      “抱歉,是我失态了,我实在是太担心于斯幸了,对不起……”袁桃努力平复情绪,歉意地说道。

      “即便你打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楚意墨语气坚定。

      袁桃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于斯幸的不出现让她的情绪难以平复。

      为何从于斯幸口中得知一个答案竟如此困难?哪怕袁桃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也无法得到他所说的答案。榆溪河的神话传说,他难道都遗忘了吗?他曾许诺会与她相守余生,那些承诺言犹在耳,他怎可如此残忍地对待袁桃?

      “袁桃,你妈妈让你去见一下我爸爸,改天我们就要订婚了。”楚意墨说道。

      “去哪儿?”袁桃问道。

      “甘肃省兰州市城关区。”楚意墨回答。

      “去那儿做什么?”袁桃又问。

      “我爸爸在那里。”楚意墨解释。

      袁桃听后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因为她原本计划在榆林一直等待于斯幸归来。她坚信,只要在榆林守候,于斯幸终会回来找她,给她那些渴望已久的美好生活。

      袁桃低下头,眉头紧锁,显然对离开榆林有些不舍。

      薛凛文转向楚意墨说:“你回去吧,我们会离开榆林的。如果你喜欢和于斯幸在一起,那就随你吧。”

      “薛凛文!”楚意墨呼喊着他的名字。

      薛凛文停下了脚步,微风轻拂,楚意墨的脆弱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泪水无声地滑落。

      “你还要伪装到什么时候?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我从未喜欢过于斯幸,你是知道的。我喜欢你,从上学时我就多次向你表白,你为何从未心疼过我一次?为何你总是要将我推开?究竟是为什么?她袁桃到底有什么好的……”楚意墨哭喊着,泪水与鼻涕交织在一起,滑落下来。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从未接受过你,你的自作多情到此为止吧,我们还是做陌生人最好不是吗?”薛凛文冷冷地说道。

      在榆溪河旁,一位少女为了等待少年的爱,苦苦守候却最终只等来了“自作多情”四个字,等不到朝朝暮暮的回应与拥抱。

      “呵!呵呵呵呵……陌生人……这句话亏你说得出口,我喜欢你整整十三年,从我十三岁上初一认识你到现在,整整十三年,你却用自作多情来敷衍我的付出……我真不明白她袁桃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一个个维护她。”楚意墨哽咽着说道。

      “你离开了我还可以活下去,但袁桃不一样,她是我最后的依靠,她离开了我就失去了活着的理由……”薛凛文解释道。

      “所以你要牺牲我,残忍地对待我……”楚意墨的声音充满了悲伤。

      我们的自作多情终究会变成锋利的利刃,刺穿我们的心脏,成为我们咎由自取、自欺欺人、自取其辱的根源。

      楚意墨无力地蹲下身,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楚意墨知道自己很脆弱,但她依然怀念那些年少时光,怀念有于斯幸在的日子。每当她听到薛学霸获得某某奖励或被名校看中的消息,她的心便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仍记得第一次遇见薛凛文,那时她坐在教室第一组第一位,与女生同桌。突然听到老师叫薛凛文的名字,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站了起来,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让她至今无法忘怀。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从未接受过你。如果我们从未相遇,你又怎会有如今的痛苦,你说是不是咎由自取?”薛凛文说道。

      他伸出手想将楚意墨拉起来,那一刻在楚意墨眼中,仿佛回到了当年运动会上她跌倒时,他也是这样伸手拉她起来。然而,这次她却没有接受他的帮助。

      曾经的一切如同玻璃般在我脑海中支离破碎,成千上万的记忆碎片散落一地,我拼命地拼凑,却再也无法拼凑出记忆中的那个你。

      楚意墨甩开薛凛文的手,站起身背对着他问:“你要和她在一起,是吗?”

      “嗯。”薛凛文望着楚意墨的背影回答。

      “请你好好对待她,不要让她像我一样被你丢弃……”楚意墨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会的。”薛凛文承诺道。

      那天,楚意墨离开薛凛文后,一直躲在惠民巷里哭泣,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她将留给薛凛文最后的娇气也哭没了。

      如果能回到最初,她一定不会去接近薛凛文,那么现在的她也不会如此痛苦,也不会因为薛凛文的出现而变得如此憔悴。

      楚意墨在无意识间漫步至河滨公园,瞧见一张长椅,便坐下,双手掩面,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她深知自己懦弱,总是将难以长久的伪装坚强呈现在薛凛文面前,其实是她强忍着泪水,进行自我欺骗的谎言罢了。她最不忍心看薛凛文因她而悲伤落泪,所以,除了她对他的爱是真实之外,其他都是虚假。

      “我就是不明白,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袁桃?袁桃如此值得你去守护,而我却不被你珍惜?我仅此一颗真心,自从爱上你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无法收回。”楚意墨啜泣着。

      “你真是输得一败涂地,连自己都没料到会有今天吧。”

      楚意墨抬起头,神色惊恐,轻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早料到你会如此。我知道你喜欢薛凛文,而我喜欢于斯幸,我们最终都没能如愿以偿。你说你爱了他整整十三年,可我呢?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他身旁,他却从未留意到我,我是爱了他二十年,但他也从未在意我。”舒瑶说。

      那一天,他们都向自己喜欢的人奔涌而去,却发现他们喜欢的那个人早已与别的女孩携手。她们因别的女孩而接触到各自心仪的男生,并借此机会试图伤害那个女孩,结果却适得其反。那个女孩被伤得遍体鳞伤,却仍有人怜爱她,而他们却无人问津。

      “为什么他就不领情呢?”楚意墨百思不得其解。

      “并不是他们不领情,而是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输了。你输在和薛凛文之间距离太远,我输在和于斯幸之间理解太少。”舒瑶伸出手,触碰着刚刚坠落的雨滴,望着远方乌云密布的天空。她没有逃避,只是想在这雨中淋个透,哪怕与雨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充满负能量的载体。

      河滨公园吹来阵阵凉飕飕的微风,舒瑶的格子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心中明白,现在无论她们做什么,都比不上袁桃那脆弱的模样。只要袁桃表现出软弱,无论是薛凛文还是于斯幸,都会立刻向她涌去。

      舒瑶向前一步,望着流淌的榆溪河,回忆起在学校时第一次认识于斯幸的情景。那个经常请假逃课的男生,别人或许不记得,但对她来说,却记忆深刻。

      在榆林苏州中学,她对他印象深刻。就像那首歌一样:

      ——“我以为我可以爱得洒脱,结果却依旧被回忆折磨。几杯酒温暖不了深夜的寂寞,却让我泪流成河。你是我暖不了的寒冬,是我填不满的裂缝,或许被爱的人都有恃无恐。你是我无数次的心动,也是无止境的伤痛,到头来只是一场大梦,爱恨终成空。”

      她不知道如何满足少年,所以她只能作为少年的影子,看着他开心快乐,她也跟着快乐。少年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都努力模仿,但最终也只能成为少年的影子,却无法得到少年的心。

      就在薛凛文带着袁桃离开榆林的那一天,在榆阳国际机场,于斯幸与袁桃不期而遇。这一天,终究还是无法避开。

      袁桃在机场上完厕所,碰见于斯幸,起初还以为是别人,连忙道歉:“对不起……”

      在厕所门口擦肩而过时,于斯幸听到袁桃的声音,立刻回头,拉着行李箱,看着袁桃。袁桃也看着他,手中纸帕却悄然滑落。

      两人异口同声:“怎么是你……”

      于斯幸回头,隔着三米的距离对袁桃说:“你要离开了,对吗?我真为你高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会有人爱着你。”

      “嗯,要去兰州。”

      “你要去多久?”于斯幸略带羞涩地问。

      “不知。”

      突然,电话响起,袁桃接起电话,再看于斯幸时,他已经消失无踪。

      “快回来,快赶不上去兰州中川国际机场的班机了。”电话里传来薛凛文的声音。

      “嗯。”袁桃应道。她把手机放回裙子口袋,转身离去。她知道,他回来了就好,她也可以放心了。无论她今后属于谁,她都不想再与于斯幸有任何瓜葛。梦,总是要醒的。

      于斯幸在一旁捂着嘴,看着袁桃离去后,他脆弱地哭了出来。他连给她答案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有好好和她告别。

      从进入她的世界起,他就一直在给她带来伤害和污名,从未真正守护过她,从未以爱之名爱过她。每次都是那么不珍惜,她的第一次性侵是因他而起,她的初吻也是在他醉酒后被夺走。他净干些不是人事的事,却从未真正爱过她。

      “哥哥,你在哭什么?走啦,我们去找那个姐姐啦!”他的妹妹问他。

      “不用,不用找了。”于斯幸说。

      “啊?”

      “姐姐她要离开了,她要嫁人了。”他拉着妹妹的手,回到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望着那个熟悉的家。

      他自问:我到底在意什么?你被人喜欢和爱慕是天大的好事,我应该高兴,应该为你高兴。可为什么,我只想嘲笑自己的胆怯和懦弱,从未为自己的行为负过责任?

      他奔涌向她,到底为了什么?她奔涌向他的热情,如今又去了哪里?就在梦醒时分,他们都该明白,他们因血缘关系而禁忌的姐弟身份,是不可逾越的。

      那天,他们都明白了,爱,有时就是这么无奈,即便心痛如绞,也要选择放手。因为,有些爱,注定无法得到回应,只能成为心底永恒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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