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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雍州篇】血夜亲情 ...

  •   又是一个寒风飘雪夜,瞭望台的烽火骤然亮起,哨兵嘶哑的吼声划破夜空——
      霍长今正在沙盘前推演军阵,忽听帐外急促脚步声——
      “大帅!霍小将军喝醉了酒骑马朝着敌营方向去了!”斥候跪在帐外急报。
      笔尖“咔嚓”折断,朱砂溅满西凉地形图。
      霍长今来不及多想,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也不敢再失去一个至亲了。
      她甚至忘了穿铠甲,直接提枪上马向斥候嘱咐了几句就消失在了风雪里。
      敌营火光冲天时,霍长宁正被三柄弯刀架在颈间,后背上,肩膀说大大小小插着六支箭,血浸透半身战袍。
      西凉士兵的狞笑在耳边炸开:“霍家小崽子,正好拿你祭旗——”
      话音未落,一杆银枪破空而来,直接将说话者的头颅钉在了旗杆上!
      “阿姐……”
      霍长宁醉眼朦胧间,看见血色月光下,霍长今单枪匹马杀进重围,枪尖所过之处残肢横飞。她没穿铠甲却依旧诡步于敌军中间,眼中杀气凛然,招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狠辣,枪影飞舞,刀械长鸣。
      霍长宁身边少了最致命的束缚,借力暴起,直接踢断了一旁士兵的脖子。
      霍长今已经策马赶来,一把拉住他,把人甩到马背上,反手斩断追兵的咽喉,血溅了霍长宁满脸。
      破月枪第一次发出悲鸣般的嗡响,枪下亡魂顷刻堆成小山。
      “抱紧马脖子。”她声音冷得像冰,“敢松手,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驾!!”
      长枪横扫箭矢再次杀出重围。
      回到军营,霍瑛和许青禾等人已经率军等候,蓄势待发。
      霍长今一把捞下已经昏迷的霍长宁,眼中没有了杀气,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害怕还有自责。
      “姑姑。”她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快传军医,快啊!”
      “人已经到了,我来扶他!”霍瑛直接背起霍长宁冲入帐中。
      军医帐内,霍长今的四叔霍斌亲手给霍长宁拔箭。每拔一支,霍长宁就抽搐一下,却咬烂嘴唇不肯喊疼。
      “现在知道硬气了?”霍斌声音冷得像冰,手上动作却极轻,“闯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幸好霍长宁身姿轻巧,中箭不深,多是皮肉伤,真不知道是夸他幸运还是夸西凉人箭术太差。
      霍长宁睡了过去,众人松了一口气。
      突然许青禾小声惊呼:“将军,血——”
      两位长辈迅速转头,这才发现霍长今苍白的脸和捂着腰部的手正在被鲜血浸透。
      她一身绛紫长袍,加上黑夜的作用,她强撑着,根本没人发现她旧伤复发了。
      霍瑛一个箭步上前拉住霍长今的手急道:“今丫头!快,快过来。”
      “去我的帐中吧。”霍长今看着床榻上虚弱的霍长宁,又气又疼。
      “哎...长宁这孩子。”霍瑛一边包扎霍长今的伤口,一边道,“现在想想都是后怕啊,你也真是的,这么危险,就一个人冲了过去。”
      霍长今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久到霍瑛以为她不想说了。
      可是突然,她像小时候一样抱着霍瑛哭了起来,哭声不大,却让人心碎。
      “姑姑...差一点...你不知道,我再晚去一步,阿宁他就......”
      霍瑛也红了眼眶,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都过去了,阿宁已经被你救回来了。”
      “都怪我...若不是我自以为是轻信敌人,阿璇就不会死,若不是我让她去西北道,就不会......阿宁也不会这样......”
      “今丫头。”霍瑛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你是一个很好的姐姐,璇丫头的死是那些贼人出尔反尔,不是你的错。”
      可她已经无法原谅自己了。
      “姑姑,还有一件事,我应该去做。”霍长今收敛情绪,擦干眼泪,又变回了那个生人勿近的主帅。
      “不行!”霍瑛已经猜到她要去干什么,“你伤还没好!”
      霍长今已经起身,走向帐外,“我不只是他的姐姐啊。”
      点将台上,霍长今看着台下因一场闹剧而整装待发的将士们,心感愧疚。
      她行礼道:“本帅教弟无方,纵容霍长宁酗酒闹事,惹出了不少乱子,长今在这里给诸位赔罪了。”
      台下人面面相觑,而霍长今已经跪下。
      “大帅!”
      霍长今继续说道:“霍长宁违抗军令,擅自行动,给诸位带来了众多麻烦,乱了军法纲纪,按律当杖责二十,但如今他身受重伤,望诸位能够允许我这个长姐代他受过。”
      台下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开口问责,毕竟这可是主帅。
      “既然如此,那便行刑吧。”霍瑛走了过来,“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任何人不得违抗军令。”
      刑毕后,霍长今又去看了一眼霍长宁,军医说他明日中午才能醒来。
      霍长宁昏迷中还在呓语:“阿璇……我替你杀了七个……”
      霍长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才十七岁,本该在京州城纵马赏花,斗鸡走马,做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可如今,他眉宇间已有了刀刻般的痕迹,终究要变得满手血腥。
      直到天亮时,她才沉默地离开。
      翌日正午,霍长今来到霍长宁营帐时,霍瑛正给少年喂药。
      霍长宁停下了动作,怯懦道:“阿姐......”
      她神色平静,默默走到弟弟身边,看他脸上有了些气色才开口:“你闹够了没有?”
      霍长宁以为姐姐至少会痛骂他一顿任性妄为,可就是这样温柔的语气让他更加愧疚。
      但他不后悔,他只觉得自己能力不够不能多杀几个人,还差点让姐姐也搭了进来。
      霍长宁声音还有点虚弱:“姐,我错了,但我不后悔,他们该死!”
      “你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不想打仗明天就回京州去,我霍家儿郎可以战死,但绝不能醉死在敌营门口!”
      她不是在生气,是在害怕,害怕自己又护不住他们。
      霍长宁无意识看到了姐姐受伤的腰部,声音软了下来:“阿姐,我不想回去,昨日是我错了,但我一定要给阿璇报仇!”
      事实就是,他做到了。
      半月后,霍长宁率轻骑奇袭西凉粮道。
      他银甲染血归营时,获得了众人的连连称赞,但少年眉宇间的稚气已经完全褪尽。
      霍长今站在帅帐前,看着弟弟向她行礼。
      “末将复命。”他声音沙哑,“请大帅示下。”
      她伸手想揉他头发,最终只是拍了拍他肩甲:“做得好。”
      三日后,霍长宁突然跪在帅帐外请命:“大帅,我想当前锋。”
      霍长今猛地攥紧案角。
      她多希望他永远天真,可战场从不给人选择。
      但起码不要做前锋,毕竟她的心也是肉长的,但她无法制止。
      她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
      “准了。”
      两个字足以凌迟她的心脏。
      帐外,十七岁的霍长宁重重叩首,领命而去。
      后来霍长宁问过霍长今我,为什么他的刀再也砍不准飞花。
      她没答。
      因为握刀的手一旦沾过血,就再也感受不到风的温柔了。
      就像霍长今的枪,再也挽不出那年昭阳殿前的海棠。
      那些会撒娇耍赖的少年,永远死在了西凉的风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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