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未完成的曲》芷曌

3、第3章

　　　　每年的九月份都格外忙碌，开学、考试、打工求职，还有刚刚入学的大学生和毕业后没有工作的大学生。
　　临海市有一所音乐附中，是国内口碑和成绩排名列前茅的附中。
　　很多家长花大几十万价钱都要送孩子进来，请专业老师吃饭、几千元一个小时的学费、再听从老师安排换个乐器。
　　如果能考上心怡的学院再好不过，实在不行也能讨个好名声。
　　就像985、211的招牌似的，最起码能让你的求职简历好看一点。
　　林微音就是众多艺考生中的一员，此时距离国内统考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窗外天空灰蒙成片，与教室亮白色的灯光形成对比，宛如是两个世界，林微音坐在教室中，脑袋垂下像在小憩。
　　“林微音，说一遍听音的答案。”戴眼镜的女老师敲了敲钢琴，喊到林微音。
　　而这时林微音刚穿越过来，脑子一片混乱。
　　我这是...回到高中了？
　　她环视一圈周围，正前方黑板、左手边是窗户、立式钢琴贴着右边墙壁，老师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哦...穿越了。
　　明明最后一个乐章马上就写完了...可惜。
　　如果是猝死的话，有点草率了吧。
　　“唉~”
　　老练作曲家的情绪令人安心，精神状态却格外堪忧。
　　“林微音。”老师又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在20多人的教室内荡开，很是尴尬。
　　思绪转瞬万千，林微音落落大方的起身。
　　“抱歉老师，我不知道。”声线悦耳，像是绵绵细雨滴在心尖上。
　　“一个都没听出来？”
　　“嗯，我走神了。”
　　开玩笑，就算她前世可以当做人形校音器，那也得有音可听啊！
　　老师刚才弹的音她是一个都没听见，穿越过来的她完美错过。
　　老师的眼睛眯了眯：“这才开学第一周，不想学就去办理退学手续。”
　　不怪人家话说的难听，入学第一天就开小差？
　　不说你说谁呀？
　　林微音坐下后发现自己在教室第二排，前桌同学憋笑时肩膀在抖，身后的窃窃私语也飘入她耳中。
　　“诶、她就是那个垫底的吊车尾。”
　　“听说是用钱砸进来的，没什么本事都要被退学了。”
　　“那她考音乐学院干嘛？”
　　“拉低平均水平呗，没准这样的人多一点，学院以后的招生标准也能低一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她不怎么在意这些话，毕竟上一世选择出国留学时，也有类似的声音。
　　嫉妒、质疑、捧高踩低，除了这些手段他们还会什么？
　　她慢慢阖上双眼，原主、或者说平行世界林微音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17岁..马上18，生日跟自己是同一天，同样是在高三的时候被父母送进临海市音乐附中。
　　但这个世界的她音乐造诣一般...或者说惨不忍睹吧。
　　这个世界的自己入学考试成绩垫底，差两分就能让父母的大几十万打水漂了。
　　练过小提琴、钢琴之类的热门乐器，没什么成绩，从小学到高中参与比赛次数不少、获奖却少得可怜。
　　最重要的是——下周考试如果成绩下滑，就会被强制退学，且学费概不退还。
　　这算是附中保证自身升学率的一种手段。
　　林微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不出半点异常，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一直持续到下课铃声响起。
　　她是第一个起身往教室外走的人，不要以为这是逃避。
　　她真的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独自消化一下信息。
　　比如身边同学完全大洗牌，比如自己不在作曲系...
　　但这刚推开门，她就看到了月亮...不，这人远比月亮夺目。
　　临海音乐附中没有校服上的严格规定，叶姝桐今天穿的随意。
　　上身哑光衬衫，能见度一截纤细清晰的锁骨线条，袖子松松挽至手肘，高腰牛仔裤剪裁极佳，勾勒出身姿的同时增添了一抹复古的慵懒气息。
　　矜贵、落拓，这两个词像是为了叶姝桐而存在，她唇瓣勾出弧度，眼角弯弯，笑的恣意。
　　“嗨~同学，指挥系要上课，来你们班借几个人。”
　　“是姝桐啊。”老师从钢琴凳上微笑着起身，“要几个？老师帮你挑。”
　　“谢谢老师，三个，两个弹琴一个翻谱。”
　　林微音被老师赤裸裸的无视，可她却发现叶姝桐一直在看她。
　　在指挥系的日常练习中，通常都是找两个钢琴生来帮忙弹奏交响改编成双钢的曲子，当然、这对钢琴系学生水准的要求也不低。
　　恰巧这个世界林微音所在的班级正是钢琴系。
　　老师选了班里数一数二的两人，一男一女、女生是国内新晋音乐家的女儿，名叫段雅歌。
　　几人交谈的过程中，林微音就在旁边站着，老师堵住了门口后面又有两位同学，她就被尴尬的夹在中间。
　　她依旧保持着上一世安静内向的性子，站在墙边不插话也不出声。
　　就是爱在心里小声蛐蛐。
　　唉...你们出去聊行不行啊，堵在这边不觉得很碍事吗？
　　希望哪天你们的音乐作品马上完工时，也会穿越到过去，然后有一堆人堵在面前。
　　就在林微音兀自凌乱的时候，叶姝桐轻启唇瓣叫到她。
　　“同学，要不你来翻谱吧。”没有对于吊车尾的歧视，但也没有过分亲近，倒是有种微妙的隔阂感。
　　她抬头，看见叶姝桐似猫儿般的笑容。
　　“哦....啊？”
　　老师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啊什么啊？姝桐叫你去你就去，如果翻谱还出问题你就真可以和学院告别了。”
　　纵使内心很不情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决定不惹麻烦，至少不能当刺头。
　　不就是翻个谱吗、有手就行。
　　索性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四人离开教室，前往指挥系。
　　叶姝桐走在最前面，林微音三人跟在身后。
　　她看着叶姝桐的背影，怔怔出神。
　　叶姝桐....在她的记忆中，自己前世并没有遇到过叶姝桐，甚至没听说过。
　　可原主对于叶姝桐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父亲是全球富人榜前100的企业家，母亲是国内外音乐圈中的顶流大咖。
　　叶姝桐自接触音乐的那一刻起便备受关注，含着金汤匙、有耀眼的光环加身。
　　没有哪个指挥家是天生的，都需要从接触一件乐器开始，哪怕是叶姝桐也不例外。
　　但只要她登台演奏，都是同龄人中教科书级别的场面。
　　这样的绝世奇才选择指挥系，所有人都不意外。
　　假如上一世有这样一个音乐奇才，林微音不可能没听说过。
　　不过想想自己身边也并非上一世的同学，索性见怪不怪。
　　毕竟这都穿越了，你还谈什么科学合理？
　　这时、也不知道段雅歌脑袋犯了什么病，居然拍拍林微音的肩膀，贱兮兮的说道。
　　“小傻子，待会儿翻谱可别出岔子了，不然出丑的可是我。”
　　“你父母花了多少人情和财力把你扔进来的？我不在乎、也不可怜你，但你不能让我在叶姝桐面前丢人明白吗？”
　　到了指挥系教室，两台三角钢琴齐放在房间中央，段雅歌直接坐到了一钢的位置，那是离老师和叶姝桐最近，也是最显眼的位置。
　　另一个男生则咂咂嘴，不爽的坐到稍靠后的二钢。
　　没人管林微音她就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在两人中间这样能同时照顾到左右两边的谱子。
　　指挥系的人还是少的，但因为叶姝桐的存在前来围观的老师和学生都不少。
　　叶姝桐坐在下面，翻阅着音符密集到和蚂群相差无几的总谱，待到上课铃响后，她便走上台拿起指挥棒。
　　林微音看了眼曲目——斯特拉文斯基的《火鸟》。
　　嘶...这个世界还有熟悉的名字？
　　我到底穿没穿越啊。
　　没给她太多时间，叶姝桐的起拍落拍便引着音乐向前。
　　她像是故事中的魔法师，手腕翻转奏响音乐的奇迹。
　　林微音身旁的两位钢琴生识谱能力不错，可见还是有水平在的。
　　但几分钟过后，两人逐渐力不从心。
　　林微音很早察觉到了，她抬头正好见到叶姝桐好看的眉毛慢慢皱起。
　　乐曲中间的一个小高潮，段雅歌注意力全在谱面上没有注意到叶姝桐的动作。
　　一个错音、一个处理失误，在收音效果极好的教室内一遍遍荡开。
　　叶姝桐脸上淡淡的微笑消失，面无表情，手中动作也停止了。
　　场面唯有死一般的寂静延续。
　　“我...抱歉，我...”段雅歌想解释，可但她回头看见那么多双眼睛的时候就像哑巴了一样。
　　“你出去。”叶姝桐丝毫不给情面。
　　这时，她看向林微音。
　　“你来弹。”
　　叶姝桐不容自己的演出有任何瑕疵，这说不上好坏的习惯一直到她成名都存在，也许这也是她能从古典音乐圈抛头露角的根本原因。
　　凡是被她带过的乐团，不论资历、不论国籍，都对她这个人由衷的佩服。
　　甚至为叶姝彤起了一个称号——【音乐魔王的审判官】
　　别看她平时笑吟吟的，一旦拿起指挥棒站在演出台上，跟换了个人没区别。
　　而多年以后的林微音....
　　是【魔王】。
　　是你在音乐的世界里抬首仰望，所见并非天空。
　　当被叶姝桐雪藏的她真正抛头露角的时候。
　　那一望无际笼罩星月的树荫，就在你头顶，让你窒息却又心甘情愿沉溺于她的统治。
　　而此时年轻的【魔王】林微音指着自己，微微歪头。
　　“我弹，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