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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梏一 哑 怨术 ...


  •   恨比爱更长久更刻骨

      因自己的“恨”,而身死的感觉,如何?

      是不是觉得无能为力,恨毒了我?

      可,我要得就是你的恨。

      ***

      两人这样半拉半扯的终于将话题拉到了正题上。

      “你刚刚说,还找到了其他的,是什么意思?”

      危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对,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他问沉缚:“你之前问过谷雨,林思铮和你娘得的是不是同一种病。”

      “残灵里有一种术,叫怨术。能施下怨术的施咒人,不一定需要有灵力傍身,施咒人只需借着鬼的残灵,就能将怨术种下。”

      “但也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施咒人和被施咒人之间必须有恨,不然怨术就无法生效。”

      危肆继续解释:“怨术只要种下,随着被施咒人对施咒人的怨念愈深,被施咒人的身体就会被逐渐掏空,神志也会慢慢失常。

      “简单来说就是,被施咒人对施咒人的怨念越深,被施咒人就会死得越快。””

      “就像——林思铮和你娘一样。”

      一时间,马车内谁也没说话,死寂无声的诡异感,飘散而出。

      良久,沉缚才轻声说:“你的意思是……单纯良借了那蛇身上的残灵,给我娘和林思铮,下了怨术?”

      危肆沉默。

      深埋在沙下的秘密,终于被狂风掀起,重见天日。

      林思铮和她娘根本就不是病死的,是被左相下了怨术,折磨而死。

      左相何其聪明,既然有人怨恨他,那他就借着那人的怨恨,让那人因自己的怨恨而死。

      是单纯良逼着她们自杀。

      沉缚气得浑身发抖,指甲狠嵌进肉里,咬牙切齿猜测着:“那鬼,是不是还能吸走被种下怨术的人的力量。”

      危肆小声说:“对,被种怨术之人的怨念越强,那鬼所能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强。”

      左相啊,左相啊,左相——,怪不得你能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呢。

      单纯良明目张胆的在天子脚下养了只鬼。他借着这鬼轻而易举的杀人,不但能除掉他厌恶的人,还能将他养的这鬼蛇喂饱。

      一举两得。

      沉缚默了半晌,声音极轻:“把结界撤了吧。”

      闹市里的嘈杂像海啸一样赫然袭来——西域骆驼的铃铛声,马蹄声,商贩的叫卖声,人们嬉笑的交谈声:

      “欸,这就是云英郡主的车驾,多气派。”

      “是啊是啊,左相真是心疼他两个女儿,对他的夫人也是真的好。”

      “那可不,这么多年,连小妾都没纳过。唉,圣上都为之感动。”

      ……

      这些人谁能想到,他们口中的左相一柱香之前还想杀了他的宝贝云英郡主。

      左相,左相,左相!

      这些字像淬了毒的钉子,一颗接一颗死剜开沉缚口中的肉,在她嗓子眼里扎根。

      沉缚费力吞咽,试图将那股涌起的血腥味哽下。有什么东西不安的在她体内滚腾、乱窜、尖叫,像是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搅烂。

      这一刻,沉缚体内的“情”既是魂体的,也是她的。

      魂体借着沉缚的耳朵,听了无数次夸奖她爹的话,又借着沉缚的耳朵知道了她娘其实是被她爹折磨而死。

      她们俩好迷茫好痛苦。

      好无助。

      好悲哀。

      滚在沉缚嗓子眼的血,不是别的,是她们滔天的恨。

      飞走的声音,过了半晌,好不容易才被沉缚找回,她紧着嗓子问:“危肆,你之前说能让我当皇帝那事儿,还作数吗?”

      危肆不明白沉缚为什么忽然冒出这样的问题,却依旧应下说作数。

      “那你觉得,我当上皇帝之后,直接把单纯良赐死怎么样?”

      原来是因为这样。

      危肆哑然失笑:“那你就会被那些史官狠狠记一笔,最后被百姓唾弃成昏君暴君。而单纯良依旧是那个怀瑾握瑜高风亮节的左相。”

      沉缚默了默,说:“好。既然单纯良喜欢带着面具,那我就慢慢在全天下人的面前撕下他的面具。”

      “我会让他,身败名裂,从万人敬仰到万人唾弃。”

      风掀起马车的帘子,没了有人声鼎沸,只有帘子上的铃铛声,“叮咚,叮咚——”

      像佛堂里的木鱼声,在祷告着原谅。

      “……不过,单纯良为何要给林思铮种怨术?林思铮为何又会怨恨单纯良,她不是一开始就很仰慕左相吗?”

      沉缚满腹疑团。

      一个恐怖又极为合理的真相腾然而起,沉缚心下一惊。

      **

      马车很快行至今天的目的地,珍宝阁。

      “危肆,郡主没事吧?你们俩和好了吗?”谷雨偷偷问刚刚徒手捏剑的人。

      “没事。”他将手掌淡淡摊开给谷雨看,绢布被沉缚缠了个蝴蝶结:“郡主已经替我包扎好了,郡主很心疼我。”

      谷雨觉得自己就多嘴!

      她冷着脸说:“你以后能不能别那么冲动,天天惹得郡主担心。之前发热也是,这次折剑也是。”

      “一个男宠,就该有男宠的自觉性,别让主子天天操劳。”

      “是——您教训的是——”危肆懒懒的拖着声音,半眯着眼,双手抱在胸前。

      谷雨偷偷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沉缚,对着危肆压低声音:“你不觉得郡主气度不凡,英气逼人吗?特别是刚刚刺王声那一剑。”

      谷雨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小女孩思春的样子,两眼冒星星:“危肆,你真好命!郡主为了你,甚至敢变相和左相作对,况且我觉得你离上位也不远了。”

      “是吗?”危肆对这话倒是很受用,弯了弯眼,笑得荡漾,“借你吉言。”

      沉缚戴着帷幕,一个人在前面走了半天,后面两人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

      她停下脚步,转身撩开一半的帷幕,睨了危肆一眼:你怎么还不跟上来?

      危肆朝她扬扬眼,嘴角噙着笑:这就来了。

      两人间的眉目传情,全被谷雨尽收眼底。

      啧啧啧,多好的一对璧人啊。

      修士配她家郡主正正好。

      谷雨又想起刚刚在相府门口,她当时被左相吓懵了,整个人让恐惧裹得死死的。

      郡主如齐天大圣一般,手持金箍棒,一棒子打散了瘀云,带着金光,一手拽一个,将她和危肆救了出来。

      那王声,平日里就喜欢狗仗人势,动不动就对下人拳打脚踢,辱骂。许多人都看不惯他,却又因为左相的缘故,敢怒不敢言。

      郡主那一剑,真是解气!

      谷雨慨叹,自己当初誓死追随郡主,果真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说到左相,谷雨近日愈来愈觉得和民间的传唱不太一样。

      他一面担心郡主,却一面又想杀掉郡主的身边人,甚至还找来了那么冠冕堂皇的话。

      “谷雨。”危肆在前面叫她:“你不是要陪郡主试胭脂水粉吗?人呢?”

      “噢!来了。”

      算了,谷雨不想了,她只需牢牢记住她以后只听命于郡主。

      **

      一行人,进了珍宝阁。

      珍宝阁是京中最大最豪华的首饰阁,种类丰富多样,个个价值连城。

      各类造型独特的首饰都能在这儿找着。像什么西域进贡的玉镯子,西洋人带来的珍珠,等等。

      是京城中,达官贵人公子小姐最爱来的地方。

      这不,今儿就来了两位,一位宫里的,一位相府的。

      宫里那位,正巧是递贴子的易安公主。

      “奴婢见过易安公主,公主千岁。”

      沉缚也随着谷雨的话,规规矩矩行礼。沉缚透过帷帽,看见了单怀伤口中顶好的易安公主——

      圆脸杏眼,一双水盈盈的眼,如汪着一汪池水。额间画一花钿,脸上点着珍珠。头上坠着的金牡丹钗子,足以见得圣上对她的宠爱。

      周身泼天的富贵,压得珍宝阁万千首饰黯然失色。

      “金盏,让百姓们都先出去。”易安公主的嗓音冷冽,与那张娇软的脸完全不符。

      “各位,还请在外等候片刻,待会儿每人可挑三件首饰,都由公主结账。”

      众人高高兴兴的散去,只留下云英郡主一行人。

      “你便是沉缚?”

      易安绕着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打量一翻:“这无旁的人,将帷帽摘了,让本宫看看你。”

      谷雨上前:“公主,奴婢替郡主摘了可好。”

      易安这才记起,沉缚是个残缺之人。点点头,示意谷雨可以。

      没了那层朦朦胧胧的遮挡,易安见到了传说已久的气质刁蛮的左相长女。

      沉缚被一身墨蓝色素衣笼住,身形削瘦,外袍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松。头上只簪一支素白簪子,脸上只擦薄薄一层粉,眼底有着淡淡的淤青。

      但这样素净的打扮,都遮不住她脸上艳。

      “长得倒是绮丽,看着与单怀伤一点儿也不像。”易安在心里想。

      她又将目光移到沉缚旁边的男子,这便是那位在李公公面前大放厥词的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在下名危肆。”

      易安看着他身上和沉缚同样的墨蓝袍子,发间同样的素白簪子,这两人倒像是商量好了,穿得大差不差。站在一块儿,颇像一对儿。

      公主抬了抬眼尾,涂着蔻丹的玉指隔空点了点危肆:“本宫瞧着,你不止是云英郡主的嘴巴吧?”

      男人不咸不淡地说:“公主好眼力,在下还是郡主的护卫和幕僚。”

      幕僚?对外说好听点是幕僚,对内……说难听点就是男宠。

      易安随意拿起一支簪子,朝沉缚慢悠悠走去。
      危肆下意识挡在沉缚面前。

      “干嘛?”易安看着挡在沉缚面前的男人,眼里尽是打趣:“本宫只是帮你家主子簪簪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就当沉缚真是个聋子,她也有眼睛,此刻也该看出来危肆对她过于紧张。

      沉缚伸手轻轻扯了扯危肆的衣袖,对他摇摇头,示意他无妨。

      男人这才退开。

      易安一边替沉缚簪簪子,一边对危肆懒洋洋地开口:“既然得了郡主青睐,就好好伺候着郡主。最关键的是——”

      危肆被易安那双杏眼一睨:“最关键的是,安守本分,规规矩矩。别天天妄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们家主子毕竟是个郡主。”

      言下之意就是:郡主的郡马,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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