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敛星河》海饼干xx

8、第 8 章

　　似乎是这一番折腾下来，也或是都被困在了这里，二人也都默契的没再提起隔阂之事。

　　尤其连葵，处于厉弦月所遭遇的处境，让连葵也难免有些共情。

　　当初在方悟堂，与那些外门师兄弟姐妹一同修行时，自己孤立无援，时常独来独往的心情倒是与眼下的状态有些相像。

　　再观有气无力的倚靠在床边的林未期，精美脆弱的像个瓷娃娃，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半敛着眼，目光似乎都没有焦距，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让人不由心生可怜。

　　“你小时候，就是这样过过来的吗？”

　　“嗯？”厉弦月思绪被打断，慢慢抬头，见连葵的目光有好奇，眉眼之中甚至还有隐隐的怜悯。

　　厉弦月皱起眉：“你在可怜我吗？”

　　“怎...怎么可能。”连葵一怔，连忙尴尬侧过头，不再看她，随后冷冷一哼：“像你这样的魔物，我可怜你？你做梦。”

　　口是心非的模样让厉弦月白了她一眼，好言劝道：“你最好这样想。”

　　指不定，我日后就会杀你的魂识夺你的身体。

　　“我当然就是这样想的”连葵心中默道，她绝不会同情魔。

　　可想着 ，思绪便陡然想起那日，厉弦月说她救了自己，说师父想要杀了自己。

　　连葵很是不解，林未期又为什么会这么说呢？连葵突然就很想知道，林未期在自己的身体里，究竟知道些什么？

　　她是真的在诓骗自己，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你....那日说，我能活着多亏了你，还说师父他....想让我死。你为何这么说？即便你要诓骗我，也不该说我的师父。”

　　厉弦月挑眉，这孩子，终于问到了正题啊。

　　看着连葵，她苍白的面上再次浮生嘲意：“你除了副身子，能有什么值得我骗你的。你可还记得，你随着白敛去杀狼妖的那时候？”

　　连葵蹙眉：“你怎可直呼我师父名讳？”

　　厉弦月没想到，连葵竟不听重点，反倒是因为自己直呼白敛名字而心生不满？她忍不住冷笑出声：“直呼他的名讳？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林未期吗？”连葵疑惑。

　　“那你可知林未期是谁？”

　　厉弦月倚在床边，慵懒的挑起眉，戏谑的看着连葵，见她无知的摇摇头，厉弦月轻轻一笑：“别人称我为厉弦月。”

　　连葵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瞪着眸子，神情难掩震惊之色，她缓缓出声，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和不自觉的小心翼翼：“你是那个消失的魔圣？厉弦月？”

　　消失的魔圣？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是消失的魔圣？

　　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什么魔界的消息，没想到这孩子还真都不知道体内的魔气是谁的，为什么？天阙宫那些老不死的为什么不告诉她？

　　还没等厉弦月想个明白，那清脆的声音又急切的响起。

　　“你你你...你不是应该很厉害的吗？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呢？”

　　厉弦月玩心渐起，挑眉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她，十分谦逊的逗她：“你看我这样子？哪里像厉害的？不过都是些虚名罢了，厉害的是我师父。”

　　连葵闻言，思索一番，怀疑的看了看她，半晌，将信将疑的说道：“看起来倒也是。”

　　明明这副身体，走两步路都喘的厉害，怎么也不像是个魔头啊。

　　“那你又怎么在我身体里？”

　　“渡劫，然后被你娘因缘巧合之下，吃了我的魂识和魔气，生下了你，就到了你的身体了。”

　　连葵大惊：“魔也要渡劫吗？”

　　“.........”厉弦月语塞，魔修也是修行，无非道法不同罢了，怎么就不用渡劫了？

　　“仙魔修炼不同，你所以为的渡劫与我不同，但你可以大致这么理解。”

　　“好吧.....”连葵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她也不执着魔渡劫这回事。“那你先前所言...救我母亲，救我，还有我的师父.......”

　　连葵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斟酌言辞，小脸上的神情似乎十分迫切又十分犹豫，仿佛想问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应该要怎么问。

　　厉弦月一目了然，淡淡说道：

　　“你娘还有你，能活着确是因为我，你爹之死也并非因为我的魔气，而是你自身的体质，我并未骗你。至于我先前说，白敛想要你死，这些你信或不信，取决于你，我在你身体醒来的时间并不多，所看所感也不多，但你与狼妖厮杀那次，那狼妖即便是个结晶境修士都未必能杀得了。他却借以让你达到炼气为由去送死。若不是那日，我占了你的魂识和身体，侥幸杀了那狼妖，你我那日就已经没命了。”

　　连葵一愣，怔怔说道：“原来师父所言是真的，我还以为，师父只是安慰我...怕我会觉得自己被那狼妖打晕而挫败。原来，师父说，是我杀了那狼妖，原来真的。”

　　厉弦月也有些意外：“你知道啊？竟还是白敛告诉你的。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那狼妖的魔气现在也成了我的魔气，我修为增长不少也就相当于你体内的魔气越来越强大啊。”

　　“难怪...难怪师父说，我的魔气越来越盛，所以要掌门给我布置封印，好让我不会再被魔气影响。”

　　“........”

　　厉弦月本还得意的炫耀一番，此刻被连葵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她的魔气和魂识，自那一战就被彻底封印，饶是她实力大增，可被封印起来，自己没了意识，自然无法修炼。

　　所以厉弦月的实力，仍旧停留在被封印之前。若不是如今织梦蛛透过了封印开放了自己的魂识，自己只怕还在封印之中长眠。

　　要不说奇种就是奇种呢，直接忽略了封印寻找魂识，天赋就是天赋。

　　“只是，就算真的是你救了我性命，也不能说师父想让我死啊。若师父当真这般想，何不直接杀了我呢？”

　　厉弦月闻声无谓耸肩“谁知道呢？修仙之人，大多虚伪，想让你光明正大的死又不想背负杀戮之名违背他们的道心。谁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呢。”

　　厉弦月说的无所谓，可连葵却因自己的话而不满。

　　厉弦月见她小脸一皱，便再次说到：

　　“这些是我所感，我不强求你与我所感相同，我只是告诉你，望你长点心罢了。毕竟你的命与我的命关联，你真正的救命恩人是我，可不是你师父。我不要求你信我，但你总归要知道，我不会害你。”

　　只是剩下一句话厉弦月没说，‘至少现在不会害你’。

　　连葵听罢愣住了，随后垂下眼眸，神色似乎有些动容也有些犹豫，可仍旧倔强的不松口：“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也是个魔头，是坏人。我师父他，才是不会害我的人。”

　　“或许吧。”厉弦月无所谓的耸耸肩：“毕竟我都以为那日你我死定了，没想到我们还能活着。”

　　见厉弦月未曾反驳，连葵有些诧异，但也并未在说什么，只是，厉弦月言语中的‘我们’让连葵头一次，除了父亲，又莫名有了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夜色如同深邃的幽潭又慢慢被深处的白色微光沁染，逐渐的，暗蓝色的夜也慢慢消融于天地之间，天边渐渐亮了起来。

　　厉弦月倚靠着床边的身子微微一动，缓慢又从容的站起了身。

　　“你去哪儿？”

　　连葵见她起身，忙问道。

　　厉弦月神色复杂，看了眼连葵。

　　“今天是你该买药的日子了。”

　　本是林未期该买药的日子，为了连葵不被刁难，厉弦月干脆推了她，制止了大夫人的找茬，却也因祸得福，得到了许多药材。

　　实际上，厉弦月当年的自己，并不比如今的连葵，她向来逆来顺受，老老实实的挨骂过后第二天拖着破败的身子去买药。也是因此，有了一次意外的收获，也有了后来的事情。

　　厉弦月之所以不顾及她儿时的身体选择推到连葵，也是因为记忆中的自己这个时候虽然看起来时日不多，但这副身体也足够支撑到后来的事情。只不过，她也想试一试，记忆中的自己，会不会提前的死。如果自己提前死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况且，这只是记忆中的世界，谁能知道，死了后会发生什么呢？反正死的也不是她厉弦月。

　　连葵哪知道厉弦月的恶劣想法，她疑惑的看着桌子上大包小包的被包裹着的药材，纳闷问道：“这些不是药吗？”

　　厉弦月只道：“这是我将你推晕，意外而来的药。我的记忆里，这些药并不存在。你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什么的情况下，还是最好遵循我的记忆行事。”

　　连葵被这番话也一下子扯回了现实，十分泄气的说到：“那这里到底是哪儿啊？”

　　“织梦蛛用我的记忆造出的世界。”

　　“织梦蛛是什么？”连葵更是疑惑。

　　可厉弦月却懒得解释，说了她也不懂，懂了她也没有办法。何必说那么多。

　　“起来吧，外面没有人能看到我，我也没办法代你买药。”

　　连葵闻言也有了精神，期待问道：“是不是按照你记忆走下去，我们便能离开这里了？”

　　厉弦月一听便笑了，如实答道：“我不知道，如果按照我的记忆走下去，接下来，你可就得入魔了。”

　　“啊？”连葵大惊。

　　“你用的是我的身体，入魔的也只会是我。你大惊小怪什么？”

　　也是，只是，连葵总觉得....要是这副身体入魔，而偏偏自己又在这副身体里，就十分的别扭了。

　　不对！不对不对！

　　似是想到什么，连葵惊讶的再次问道：“你只是人身啊，你现在的样子，也从未修炼过，更不可能有仙骨有心魔？你一介人身怎么可能入魔？难道你本来体内跟我一样有什么魔气吗？”

　　是了，非修仙之人的普通人，即便有魔念没有强大的力量便也是无法入魔的。只有修出仙骨的修仙之人，修仙锻体，有了魔念，被心魔吞噬才会有魔修一说。

　　而厉弦月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她已经虚弱的时日不多。怎么可能入魔？

　　厉弦月却只是挑眉一笑，目光诡秘而的看着连葵“我便是人身入魔，换言之，我生来便是入魔之人，也就是你以为的大道之中，生而有违天道，有悖纲常之人。”

　　世间万千魔物，在未被心魔吞噬前，也皆都修习仙道。魔化，便是大道之中的阻碍与诱惑，渡得过，仙途平顺，渡不过，一朝丧道，也可转为魔修。

　　但成为魔，无人不知，是修的大道中的诱惑与阻碍。可未曾修道，未得仙骨，如何成魔？

　　厉弦月却说她人身入魔，先于万物纲常入魔？

　　“怎可能啊....”连葵皱眉，难以相信。

　　厉弦月未为多做解释，实际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为什么会入魔。

　　夜色越发浅薄，空中的云雾之中也开始透出淡淡的粉色，最后一抹月色消融之际，没人发现院落的墙头上，一道修长的身影随着夜色隐退消失。